第二六零章 失心瘋(2 / 2)

亂清 青玉獅子 1856 字 2022-11-11

慈安的心,提了起來:「可是什么?你說呀!」

醇王福晉拭了拭眼淚,輕輕透了口氣,說道:「可是,過不多久,家里人慌慌張張的過來跟我說,王爺在書房里……發了好大的脾氣,連書桌都掀翻了!」

慈安的心,猛地一沉。

「我趕到書房,」醇王福晉說道,「一看,何止是『連書桌都掀翻了』?瓶子、罐子、古董、擺設什么的,也摔了好幾件,一地的……一塌糊塗!」

頓了頓,「幸好,他還有點兒分寸,沒碰御賜的物件,不然——唉!」

慈安的心,一直沉了下去,墜得難受。

「我問他怎么啦?」醇王福晉說,「他就沖我嚷嚷,說我女人家,什么也不懂,別在這里給他裹亂了!我說,是我給你裹亂么?亂成這個樣子,明明是你自己個兒折騰的……」

頓了頓,「我也不大記得都和他吵了些什么,反正,臉紅脖子粗的,頭都暈了!」

慈安輕輕的、無聲的嘆了口氣。

「昨兒晚上,」醇王福晉繼續說道,「他不肯回寢卧,就在外書房呆了一個晚上;今兒一早,我不放心,派了人到外書房去。派去的人回來說,王爺已經不在府里了——外書房的人說,王爺一大早就出了門兒,去了哪里,沒有交代。」

頓了頓,「我叫了門上的人來問,也說不曉得,只是說王爺是和劉先生一塊兒出去的。」

又是個「一大早就出門兒」的?

「劉先生,」慈安問道,「這是哪一位啊?」

「唉,府里的一個師爺,叫……劉寶第。」

頓了頓,醇王福晉繼續說道,「奕譞對他很尊重,從來不喊名字,並且定規,不但下人,連我也得……哦,『呼先生而不名』。」

慈安心中一動:醇王府中,還有這么一個人物?

「我沒有法子了,」醇王福晉的聲音放低了,「只好進宮來,請母後皇太後……替我做主了。」

慈安定了定神,說道:「小兩口拌嘴,那不是……家常便飯?奕譞脾氣好,偶爾發作一回半回的,你不要擺在心上,俗話說,『床頭吵架床尾和』……」

不痛不癢的安慰了幾句,慈安話鋒一轉,說道:「奕譞這次發脾氣,大約是因為旨意里有批評他的話——唉,這個事兒,我倒是要說他兩句。」

「是,」醇王福晉輕聲說道,「請母後皇太後教訓。」

「男人們在外頭替朝廷做事情,」慈安平靜的說道,「哪里有不磕不絆、一輩子不受一點兒處分的?你看他六哥,受過的處分還少么?哪一次,你聽說過六爺沉不住氣,摔摔打打的?」

「是。」

「還有關卓凡——」慈安說道,「奕譞這次的事兒,和關卓凡是有關系的——可是,關卓凡也是受過處分的啊!而且,是被直接趕出了弘德殿!奕譞呢,不過是在旨意里說了兩句,身上的差使,一件也沒有開掉啊!」

「……是。」

「關卓凡被趕出弘德殿的那一次,」慈安說道,「你瞅瞅他,該吃吃,該睡睡,該怎么辦差還怎么辦差——就跟沒有這回事兒似的!反倒是我和你姐姐,先沉不住氣了!」

頓了頓,「唉,昨兒的旨意里的那幾句話,也不過就是迷迷外人的眼罷了,七爺也不是小孩子了,怎么就這么……沉不住氣呢?」

「是,我……也是這么說他的。」

「你方才說『教訓』,」慈安說道,「這兩個字,我本來是當不起的,可是,我畢竟是他的嫂子——」

頓了頓,「那幾句話,就當我代他過世的四哥說的——被哥子說幾句,就這么受不了?」

醇王福晉坐不住了,站起身來,「我代奕譞……給皇太後告罪。」

「你坐,」慈安抬起手,朝她虛虛的按了按,「這不關你的事兒——其實,奕譞那兒,也不能有什么事兒!都是一家子,至親的骨肉,有什么話是說不開的?嚷嚷幾句,事兒也就過去了。」

「是!」醇王福晉說道,「母後皇太後大人大量,我代奕譞謝過了!」

福了一福,坐了下來,「唉,其實,我跟他,吵過好幾次了!上一次,他『闖殿』,鬧出了好大的動靜,我就跟他吵過!」

慈安微笑說道:「那一次的事兒,你們怎么都叫做什么『闖殿』呢?七爺按規矩遞牌子,我按規矩接見,我們叔嫂兩個,說話的聲音,是稍稍大了些,可是,沒有什么『闖』的事兒呀!」

「這是母後皇太後寬宏大量!」

醇王福晉欠了欠身,然後說道:「可是,他是臣子,又是小叔子,怎么能跟您那么說話呢?太沒有規矩了!」

慈安正想接口,醇王福晉又說道:「還有那一次!就是,就是大行皇帝……呃,龍馭上賓的那一天,他們在軍機處會議,奕譞嚷嚷什么,什么……聖母皇太後要避嫌!」

慈安眼中,波光一閃。

「我對奕譞說,」醇王福晉說,「你就算不想著聖母皇太後為國家做了多少事情,****多少心,也該想著,她是你的嫂子,是你的大姨子,是我的嫡親的姐姐!你,你——」

說到這兒,淚盈於眶,又哽咽了:「我說,你這么說話,可還有良心嗎?!」

慈安心頭一震,臉色微微發白。

醇王福晉的這句話,聽在耳中,指責的對象,好像不僅僅是醇王,還有——

醇王福晉並沒有留意到慈安的神情的微妙變化,繼續說道:「他說,他是……什么,哦,『一秉至公』!我說,你還不如說自己『大義滅親』呢!然後,兩個人就吵起來了!」

慈安默然不語。

醇王福晉講的興起,初初那種怯怯的模樣已經不見了,也沒怎么去留意慈安的反應,她拭了拭眼淚,繼續說道:「這一次『王大臣會議』的事兒,我說,你和逸軒兩個,你們哥兒倆,處得一向很好啊,逸軒從來沒有得罪過你,沒說過你一句壞話,你怎么就是要跟他過不去?」

頓了一頓,「我說,你這個人,怎么專門同自己人過不去呀?」

又頓一頓,「我說,你這不是……失心瘋了嗎?」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