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六章 刺客的供詞(2 / 2)

亂清 青玉獅子 1578 字 2022-11-11

曹毓瑛沉聲說道:「自有國法!」

文、許、郭三人,皆是一震,文祥想說什么,囁嚅了一下,沒有說出來。

關卓凡輕嘆一聲:「奈何還有人情啊!」

「王爺!」

關卓凡擺了擺手,「琢如,你先聽我說。」

曹毓瑛不說話了。

「我與諸公,」關卓凡平靜的說道,「肝膽相照,無事不可言,此處亦無第六人在」

說到這兒,看了眼不遠處的衛兵,笑了一笑,「那兩位不算,再說,他們也聽不清楚咱們的說話。」

頓了頓,「既如此,咱們的話,就攤開來說罷!毋庸諱言,刺客之主使者誰何,我所疑者,同諸公所疑者,大約是同一人。」

關卓凡的聲音,十分平靜,但文、曹、許、郭四人,心跳再次加快了。

「刺客固然頑固,」關卓凡繼續說道,「可是,假以時日,反復勘磨,總是審的出來的,那么,若刺客之主使者,果真即我與諸公所疑者」

頓了頓,「琢如說的不錯『自有國法』,可是,到時候,到底該置其人於哪一條國法呢?」

沒有人接口,包括曹毓瑛。

「琢如方才說,」關卓凡說道,「許某的行徑,較之謀反大逆,根本無二,其問刑,亦應比照謀反大逆,凌遲處死,逢赦不赦」

頓了頓,「雖說主從有別,可是,幕後主使者,一定不能算作『從犯』吧?若將許某付諸凌遲重典,這位幕後主使,又該置諸何典呢?」

「還有,若真的『比照謀反大逆』,『逢赦不赦』,即不能引用『八議』中的『議親』、『議貴』等名目了嘿,到時候,就算有人有心替他求情,都沒處下嘴!」

芙蓉榭中,一片沉默。

「退一萬步來說,」關卓凡說道,「就算恩自上出,頂多、頂多,凌遲改為斬首如當年肅順之故事。難道,還能像燒酒胡同一樣,僅僅削爵、黜出玉牒、終身高牆圈禁?」

燒酒胡同,指的是已被削去惇親王爵的奕誴。

「我倒是樂意的,」關卓凡苦笑了一下,「可是,我怕有人不樂意別的不說,只怕軒軍就先鬧了起來!」

這句話,在大軍機們的心頭,又重重的敲了一下。

「唐章懷太子寫過一首《黃台瓜辭》,」關卓凡說道,「希翼可以感動武後,不對親生子女,趕盡殺絕。」

頓了一頓,曼聲吟道,「種瓜黃台下,瓜熟子離離。一摘使瓜好,再摘使瓜稀。三摘猶自可,摘絕抱蔓歸。」

吟罷,微微一笑,「詩詞一道,我是不在行的,這幾句,我沒有記錯吧?」

文祥胸臆之間,微覺氣血翻涌,低聲說道:「一字不錯,王爺記心極佳。」

「章懷太子的詩寫得好,」關卓凡說道,「可惜,武後的心腸更硬!章懷太子終於被廢為庶人,繼之被迫自盡,只留下一首《黃台瓜辭》,供後人做千古之嘆,唉!」

章懷太子即李賢,他是武則天的次子,時太子李弘猝死,被續立為太子。故太子李弘是武則天的長子,李賢的胞兄,其薨逝的情形,頗為詭異,人皆傳為武後鴆殺;李賢接太子位後,與母後疑隙漸開,自覺不能保全,將步乃兄之後塵,於是做《黃台瓜辭》,向母後婉轉哀求,可是,終於不能免禍。

「類似的情形,」關卓凡說道,「我不希望,在咱們大清,一而再、再而三的重演了!」

燈光之下,四位大軍機的面色,都極凝重。

「康、雍年間,九王奪嫡、兄弟鬩牆什么的就不說了,」關卓凡說道,「就說文宗章皇帝的幾個兄弟吧!宣宗成皇帝失手踢死隱志郡王,致貽終身之憾;原惇親王奕誴,悖亂荒唐,削爵圈禁這,已經是『一摘使瓜好,再摘使瓜稀』了!難道,真的要……『三摘猶自可』?」

頓了頓,「無論如何,吾不忍為也!」

文祥鼻酸眼熱,正要開口,曹毓瑛緩緩說道:「只怕……人無害虎心,虎有傷人意!」

關卓凡微微一笑,「琢如你放心,我不是小孩子,吃了一次虧,哪里還能吃第二次?就算『虎有傷人意』,那也是傷不到人的!」

「王爺仁之盡、義之至,真正是無以復加了!」文祥激動的說道,「如果有人兀自不悟,不肯自新,那真是……獲罪於天,無所禱也!」

「不錯!」關卓凡恬然的點了點頭,「一切都看天意!」

「王爺寬仁大度,包涵四海!」許庚身說道,「不過,刺客的處置,對外頭,總要有一個交代吧?似乎也不好直捅捅的說,不審不問,就處死了?」

「是,」郭嵩燾說道,「這樣的一個大案子,不可以不審不問的,不然,一定有許多人不服氣尤其是軒軍。」

關卓凡沉吟了一下,說道:「星叔和筠仙說得對,這樣吧,對外就這么說刺客身有隱疾,刑訊之時,突然發作,搶救不來,就此暴斃,如何?」

無人異議。

「這個事兒,」關卓凡說道,「希望到此為止樹欲靜,風亦止!咱們還有多少大事要辦?不好再浪費精力,做無謂的紛爭了!」

這個貌似良好的願望,自然是不會實現的,事實上,不但「風」不會「止」,「樹」,也根本沒真打算「靜」的。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