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三章 我為刀俎(2 / 2)

亂清 青玉獅子 1550 字 2022-11-11

郭嵩燾拈須說道:「正是!矯詔造亂,奕譞是首惡,神機營的角色,最起碼,也是個『附逆』!」

對曹、許、郭三人的說法,文祥心中,是不以為然的。

在他看來,真正「陰蓄異志,謀為不軌」的,其實只有醇王一個人,神機營不但沒有「附逆」的心思,反而可以說是「深明順逆大義」的,不然,怎么解釋榮祿、恩承、文衡三人的出首?

不過,他明白曹毓瑛何以要做許庚身口中的「主次之分」。

若以「朽木難雕,虛靡國家錢糧」為由,裁撤神機營,一定會有許多人不服氣——別人不說,神機營那三萬只「爛桃子」,一定都是不服氣的——神機營是不中用,可是,前鋒營呢?健銳營呢?驍騎營呢?火器營呢?哪個比神機營更中用些嗎?為什么只裁神機營,不裁其他的京營?

搬出「陰蓄異志,謀為不軌」,神機營就只好自認倒霉了,人家前鋒營、健銳營、驍騎營、火器營的頭兒,可是沒有犯上作亂的「異志」啊!

還有,雖然整個神機營中,真正「陰蓄異志,謀為不軌」的,只有醇王一個人,但是,以「陰蓄異志,謀為不軌」為由,裁撤神機營,在台面上,也不能就說是冤枉了神機營。

醇王既參與創立神機營,神機營便可說是由醇王「手創」;多年來,神機營又為醇王一手把持,他和神機營,早已二而為一了——醇郡王就是神機營,神機營就是醇郡王,如果醇郡王謀逆,基本上,也就等同於神機營謀逆了。

這一次,醇王也確實打算起神機營之兵犯上的——矯詔中,可是清清楚楚的寫了「神機營」三個字。

所以,神機營並沒有什么可以抱怨的。

就要抱怨,也只好抱怨醇王一個人了。

因此,雖然對曹、許、郭的說法不以為然,但是,文祥還是點了點頭,表示了贊同。

文祥為人,極有擔當,他雖然心情沉重,但神機營之去留,既然已經定下來了,他便不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糾結,思緒立即轉到該怎樣裁撤上面了——如何才能夠保證,順順當當的把這件大事辦下來,不生出什么大的波瀾?

「神機營之去留,」文祥說道,「既已確定,那么,接下來,咱們就該會議如何裁撤的問題了——是『歸營』呢?還是『歸旗』呢?

「歸營」?「歸旗」?

「博公,」郭嵩燾說道,「『歸營』、『歸旗』,二者之間,有何區別,請詳細說明。」

這區別可就大了。

「神機營的兵員,」文祥說道,「大多數都是從各京營中挑選出來的,尤其是早期——神機營之成軍,兵員全部來自於各京營。『歸營』,就是來自前鋒營的回前鋒營,來自健銳營的回健銳營。」

頓了頓,「『歸營』的好處,是神機營之裁撤,於原神機營人眾而言,等同在各京營間遷轉,變動雖大,終究較為容易接受,想來,不會生出什么大的波瀾。」

躊躇了一下,繼續說道:「不過,『歸營』也有『歸營』之弊,『歸營』之人,自然不可能都回到原來的位子上去,各個京營,大約要因為『歸營』,亂上好一陣子,才能夠最終安定下來,這個,算是『歸營』的……嗯,拿洋人的說法,就是『副作用』了。」

「除此之外,」曹毓瑛看了關卓凡一眼,笑了一笑,「如果走『歸營』這條路子,王爺方才心心念念的那一年二、三百萬兩銀子,大約要打個大大的折扣。」

關卓凡也是一笑,說道:「這倒是。」

文祥微微一怔,隨即明白了曹毓瑛的意思:其他京營的待遇,雖然不比神機營,可是,總還是有份薪餉的,「歸營」之後,這份薪餉,總是要發放的。

他苦笑了一下,說道:「琢如說的不錯,不過,如果真要將這一年二、三百萬的銀子,全部省了下來,那么,就只好走『歸旗』的路子了。」

說到這兒,嘆了口氣,「可是,『歸旗』這條路子走起來——不瞞各位說,我是真正望而生畏!」

「歸旗」,即「各歸本旗」。

這是一個好聽的說法,事實上,就是神機營裁撤之後,原屬神機營的三萬多號人,統統不安排新的差使,只在本旗,拿一份最基本的錢糧——拿現在的話說,就是「下崗,領低保」。

走這條路子,文祥的「望而生畏」,不算虛言,三萬旗人——其中還有不少黃帶子、紅帶子,一下子統統砸碎了飯碗,不曉得有多少人哭天抹淚,甚至,咬牙切齒?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