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二章 渾身冒汗的陛見(1 / 2)

亂清 青玉獅子 1278 字 2022-1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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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已轉了話頭,「你的身子骨兒還好嗎?鬧不鬧病啊?」

年高勛臣陛見之時,皇帝問詢健康狀況,也算例牌節目。

曾國藩定了定神,「還好——去年冬天鬧過一陣子病,開了春,就慢慢兒的好了;今年還沒有鬧過什么大病。」

「嗯,」皇帝說道,「你是有了春秋的人,入了冬,天時冷,要善自保養。」

「是,謝皇上眷注。」

「你的眼疾,」皇帝說道,「現在怎么樣了呢?」

「也還好,」曾國藩說道,「眼鏡配的很好,打那之後,就能夠自個兒看書、看塘報了,眼疾也沒有進一步的加重。」

頓了頓,「說起來,這個事兒,臣要好好兒謝一謝軒親王呢。」

曾國藩由兩江調任直隸,途徑上海的時候,趙景賢請了一位叫做菲爾普斯的洋醫生,替他仔細檢查了眼疾,並將相關數據打電報告知北京。曾國藩抵埠後,關卓凡親手將兩副配好的眼鏡——一副老花鏡、一副近視鏡——交給了他。

關卓凡微微一笑,沒有說話,皇帝替他說了:「這是他應該做的——同僚之間,彼此幫助,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嗎?」

這個話,曾國藩就不曉得該怎么回了。

很明顯的,這個話,皇帝不僅是以皇帝的身份說的,還是以軒親王妻子的身份說的——只有「自家人」才能替「自家人」說什么「這是他應該做的」一類的話。

「對了,」皇帝繼續說道,「直隸總督衙門,現在用的什么燈火呢?嗯,我是說,還是在用蠟燭嗎?」

曾國藩微微一怔,「是,還是蠟燭。」

「你的眼睛不好,」皇帝搖了搖頭,「蠟燭的光不夠亮,該換煤油燈或是煤氣燈了!」

頓了頓,「我在『潛邸』的時候,花廳,裝了煤氣燈;書房、寢卧,添了煤油燈,都比蠟燭,要亮的多了!宮里頭,乾清宮、養心殿一類地方,也打算『換燈』了,我看,你的直隸總督衙門,也很該照此辦理。」

「這……」

曾國藩猶豫了一下,「是,臣遵旨。」

「你是最早辦開洋務的人,」皇帝說道,「自個兒的日常起居,卻躲著洋物件兒,這是何何苦來哉?」

「這,臣……」

曾國藩躊躇著,正想著該怎么跟皇帝解釋,皇帝已微微一笑,說道:「你的苦心,我都明白,不過,現在的情形,跟前幾年比,已經不大一樣了,說怪話的人,也沒有那么多了,洋物件兒,只要有用、好用,該用起來,還是要用起來,不然,咱們辦洋務,到底為的什么呢?」

「是……皇上聖明。」

這似乎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曾國藩是中國最早力推洋務的重臣,但他的生活起居,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洋派」,不吃洋餐,不喝洋酒,生了病,不會去看洋醫生。

這一點,和恭王、文祥、寶鋆等人,大不相同。

較之關卓凡,就更加天差地別了。

這一來,是曾國藩理學大家的「慣性」使然,二來,大約是出於這樣一種奇異的矛盾心理:我推行洋務,完全是為了國家,其中,自己是沒有任何私心私意的。我若受了洋風熏染,則無私亦有私,推行洋務,就理不直、氣不壯了。

這就是皇帝說的曾國藩的「苦心」。

這個情形,有點像民國肇始,有那倡導戀愛自由的,自己卻老老實實接受包辦婚姻;又如精神分析學說創始人弗洛伊德,強調**對人的潛意識的影響,實際生活中,弗氏卻循規蹈矩,私德極謹極慎,生怕予人話柄。

「你是打兩江調直隸的,」皇帝說道,「兩江、直隸的情形,你都很熟悉,嗯,我有些好奇,你說,江南的蠶絲業,直隸這邊兒,能不能也做了起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