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五章 高盧雞低下了驕傲的頭顱(1 / 2)

亂清 青玉獅子 1595 字 2022-1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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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時的歐洲諸強,對被殖民國的無辜平民,進行「無差別的射殺」,並不是什么新鮮事兒,但凡有海外殖民地的,有一個算一個,都是一手的血,老大別說老二,因此,在國內,在歐洲,沒幾個人將這一類行為當做一回事兒,也很少有軍人因為這一類行為受到實質性的處分。

可是,那是「在國內」、「在歐洲」,目下,可是在——呃,在敵軍的軍艦上啊!

這支敵軍,可是剛剛將自己打的一敗塗地啊!

特別是,此時,法國和中國、越南,彼此既未宣戰,「降龍行動」就不能算正式的戰爭行為,即不能算正式的政府行為——當然,「降龍行動」得到了印度支那總督府的授權,可是,印度支那總督府只能算是地方政府,其授權的行動的法律效力是很有限的。

沒有了政府的背書,指揮官個人的責任就大了許多,若中國人認定「蝮蛇號」、「梅林號」以及「瑪麗公主號」的對岸射擊不屬正常戰斗行為,就有可能不把「降龍行動」的指揮官當做戰俘對待,而是當做——

呃!

如是,何以自辨?!

事實上,屠殺無辜平民,即便「在國內」、「在歐洲」,即便以歐洲十九世紀六十年代的道德標准,依舊得算是「暴行」;「少有軍官因為這一類行為受到實質性的處分」,只是因為大伙兒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若有人刻意跟你為難,把這種事情擺到台面上,往大里鬧,你一樣會惹上麻煩,區別只在於麻煩大小罷了。

譬如說,目下跟法蘭西懟的熱鬧的普魯士,因為沒什么海外殖民地,手上沒沾多少亞非拉人民的血,就可以大造輿論,大肆攻擊法國人的「暴行」,以占領道德高地。

這些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還是方才那句話——目下,正身處剛剛將自己打的一敗塗地的敵軍的軍艦上!

巴斯蒂安有心強辯,「來自紅河兩岸的攻擊,由始至終,持續不斷,因此,我部亦不得不予以持續的還擊」,雲雲;可是,轉念一想,人家的俘虜,可不止自己一人,整個「降龍行動」的幸存者,都是中國人的俘虜,別的軍官、士兵,大約不會跟自己統一口徑,這樣的強辯,除了激怒對方、陷自己入更加被動的境地之外,毫無意義。

再者說了,軍人的榮譽,也叫他很難做出這種撒潑耍賴滿地打滾兒的事情。

「提督閣下,」巴斯蒂安澀聲說道,「作為這支部隊的最高指揮官,我必須為士兵們的安全負責,持續對岸射擊,是一種……呃,預防性的……呃,自我保護措施……」

「真正奇談怪論!」丁汝昌冷笑說道,「『預防性的自我保護措施』?哈,上校,我看,你可以拿這個去申請專利,做發明家了!」

巴斯蒂安滿面通紅,囁嚅了一下,「我的意思是……」

「照上校先生的邏輯,」丁汝昌繼續說道,「很該將這個國家的人統統都殺光了——這樣,貴軍就百分之百安全了!」

「呃,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丁汝昌的聲音峻厲起來了,「上校,事到如今,你猶一味支吾!看來,我要認真考慮,是將你作為俘虜對待呢?還是作為罪犯——殺人犯——對待呢?」

巴斯蒂安驚恐的睜大了眼睛,連連擺手,「不,不,不!」

連說了幾個「不」字,已是氣焰全消,緩過一口氣來,低聲下氣的說道,「提督閣下,發生這種不幸的事情,我也非常的遺憾,非常的……痛心!呃,總是我治軍不力,對部下管教不嚴……對此,呃,我,這個,是有責任的……」

說是「有責任」,其實還是在推卸責任,不過,好歹已經開始承認基本事實了。

「這才是一個正確的態度,」丁汝昌冷冷說道,「總要先認清事實,才談得上改過自新嘛!」

改過自新?

巴斯蒂安精神一振,「呃,是!這個,我部確實……呃,確實使用了不必要的……呃,過度的武力,對此,我再次表示深切的遺憾……」

「上校,」丁汝昌說道,「貴部的『事實』,不止於『使用了不必要的、過度的武力』啊!」

巴斯蒂安一愕,「還有什么?」

「還有『第一炮』、『第一槍』啊!」丁汝昌加重了語氣,「貴部首啟戰釁,這更是不容移替的事實!」

巴斯蒂安突然就明白了:中國人並非一定要替越南人「伸張正義」,事實上,他們最關心的是——

「首啟戰釁」的責任誰屬?——中國人?法國人?

拿射殺平民說事兒,不過是逼迫自己承認「首啟戰釁」——自己承認了的話,屠殺無辜平民,最多就是「使用了不必要的、過度的武力」;不承認的話,就欲求做「戰俘」而不得了——就只好去做「罪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