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二章 驚世一祭(1 / 2)

亂清 青玉獅子 1366 字 2022-1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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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應元這座祠廟,確實是「奉旨准建」的,理論上來說,誰都可以上祭,自然也包括咱們的輔政王,可是——

第一,不能把「准建」當成「敕建」。

打個不大恰當的譬喻,所謂「准建」,不過是說,給你發張營業執照,從此之後,你可以合法經營啦——較之「敕建」,二者區別之大,猶如民營加油站之於「三桶油」。

政府總理視察「三桶油」,天經地義;可是,跑進路邊一個小小的民營加油站,想干什么呢?

第二,一定要了解這個「准建」的背景。

當年,江陰城破之後,屠戮極慘,幾乎到了老少無遺的地步,打那兒之後,整個江陰地區,都對清廷采取了不合作的態度,不出仕,不應舉,以為沉默的抗議,朝廷百般勸誘,皆無如其何。

直到乾隆二十四年,高宗下旨,准為閻應元在江陰修祠,這個中央、地方尷尬對峙的局面,才算告一段落。

某種意義上,朝廷的這個「准建」,是被迫的,究其竟,只是給對峙雙方搭了一個台階——好了,各退一步,別再犟下去了!

說的再明白些,這座小小的祠廟,對於朝廷和江陰來說,僅僅是一個和解的由頭——事實上,即便沒有這座祠廟,雙方也不可能永遠對峙下去,問題只在於,選擇一個什么雙方都能夠接受的由頭來「破局」罷了。

「准建」歸「准建」,一切工費,包括日後的維護,都不是出自公帑,而是出自「公所」——即由地方士紳集資。

當然,江陰富庶,小小一座祠廟,所費有限,並不在話下。

祠成之後,一百余年來,從來沒有過任何官方的祭祀活動,只由守祠之人,年節之時,做簡單的供祭。

實在也不曉得該如何做官方的、正式的祭祀——別的不說,單是這個祭文,就不曉得該怎么寫?

來自民間的香火,也很單薄。

原因並不復雜,閻應元的身份、事跡,實在太過敏感了,人們會不由自主的自我設限——我去祭奠閻麗亨,會不會被人說成「心懷前朝」?如是,雖然台面上不會有人以此相責,可是,背地里,官府會不會因此而給我穿小鞋?「心懷前朝」的印象一旦坐實了,出仕什么的,更是完全不用指望了。

所以,這座祠廟,對於朝廷和江陰來說,都僅僅是一個擺設。

現在,輔政王——位在諸王之上、國朝第一人——要替閻麗亨上祭了!

這個,這個——

殿內不止一人,感覺自己的三觀有些不大穩當了!

輔政王說他「受閻麗亨惠甚重」——確實,輔政王和楊側福晉,是在這座祠廟中相遇的,可是,把這樁姻緣,算成閻應元的功勞,是不是太勉強了些?

又說什么「沒有他的庇佑,軒軍從長毛手中克復江陰,也未必就能收功如斯之速」——輔政王一向講究西學,什么時候信了這套冥冥渺渺的東西?

有人甚至暗自嘀咕:就算閻某人真的「靈驗」,是不是肯保佑大清兵打長毛,怕也難說的很吧?

嘿嘿。

但輔政王「請香」二字既出,何人敢磨磨蹭蹭?守祠的老人哆哆嗦嗦的點燃了三支香,交給縣主簿,縣主簿再恭恭敬敬的遞到了輔政王的手上。

關卓凡接過來的時候,發現這個縣主簿的手,也在微微的顫抖。

一眾下屬,退向兩旁,關卓凡雙手持香,緩步走到殿中央,轉過身來,正面神像。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攏在輔政王身上。

青煙裊裊,隱約明暗。

「後輩末學,輔政關氏,」關卓凡朗聲說道,「謹以馨香一束,達誠申信,致祭於閻忠烈神將軍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