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六章 天理!天理!(2 / 2)

亂清 青玉獅子 1388 字 2022-11-11

頓了頓,「肅順做事情,不論如何大刀闊斧,文宗皇帝都一力支持——哪怕有些事情,文宗皇帝自己其實並不想做,但如果肅順堅持,還是會照他的意思去辦,譬如,戊午科場案殺柏葰。」

戊午科場案共斬決五人,其中包括主考柏葰——其受賄數額是「贄敬銀十六兩」,其身份是文淵閣大學士。

為了十六兩銀子殺正一品的大學士,這個「反腐敗」的力度,可謂亘古所無。

「說到戊午科場案,」趙景賢試探著說道,「官場傳言,文宗皇帝朱筆勾決柏葰之時,龍顏慘淡,臉色蒼白,大汗淋漓,就好像生了一場大病似的;在廷諸臣,亦有因震恐而嚎啕失儀的,請教王爺,這些……都屬實嗎?」

關卓凡點了點頭,「都屬實!」

頓了頓,「這件案子,柏葰是否冤枉,且不去說他,就事論事,我其實很佩服肅順的魄力——換了我,嘿嘿,未必下得了這個手啊。」

趙景賢沒有想到,輔政王對他親手拿捕的肅順,居然是這樣子的評價,不由感慨:「王爺心胸,真正包容天地!肅順雖有魄力,可是,論及心胸廣闊,就比王爺差的太遠了!他若有王爺的一半心胸,也不至於——」

打住。

「或許吧!」關卓凡淡淡一笑,「嗯,話頭扯的有點兒遠了——我想說的是,文宗皇帝對肅順的信用,很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有些事情,肅順『敷衍』的很好。」

頓了一頓,「這種『敷衍』,仔細想一想,其實,又能多花幾個錢?能多挑幾個秀女呢?——同軍國大政、萬民福祉比起來,又算得了什么呢?」

再頓一頓,「如弘光帝者,本就是一個酒色之徒,你若不肯滿足他的些些欲求,一定要他成堯成舜,那不是逼著他遠正人、近佞幸嗎?到時候,多花的,就不是『幾個錢』了!多挑的,也不是『幾個秀女』了!」

怔了片刻,趙景賢嘆了口氣,「王爺睿見!真正是……言人之所不能言!」

苦笑了一下,「不過,這種『敷衍』的事情,肅順做得來,也做得好,前朝如張江陵者,大約亦做得來,做得好,可是,叫史可法去做——」

說到這兒,搖了搖頭。

張江陵,即張居正,他是湖北江陵人,「張江陵」是尊稱。

「竹兄,你說到點子上了!」關卓凡說道,「東林沽名釣譽,叫史可法去做這種事情,還真是——嘿嘿!」

頓了頓,「有時候,這個『名』,不僅比他自己的性命重要,甚至比君父之憂、國家危亡,還要重要!」

「這……」

「我給你舉個例子,」關卓凡說道,「高傑為部將許定國所殺,史可法趕去善後,高傑妻邢氏提出,讓兒子拜史可法為義父——本來,這是多好的籠絡高傑舊部的手段?然而,史可法堅決拒絕!為什么?還不是因為高傑是『流賊』出身,配不上他史閣部的煌煌大名?」

頓一頓,「這也罷了,史可法還自作聰明,命高傑子拜提督江北兵馬糧餉太監高起潛為義父——倒是都姓高,可是,叫人家拜一個太監做義父?他娘的!」

這一聲「他娘的」,趙景賢倒不覺得如何違和了,點了點頭,說道:「史可法之迂,確實令人扼腕!——如果認了高傑子為螟蛉子,即可得高傑舊部死力,無論如何,他坐困揚州愁城之時,能有高傑舊部這一支勁旅可用!」

「是啊!」關卓凡說道,「不過,竹兄,你說史可法『迂』,其實是抬舉他了——他那點兒本事,怎么做到尚書、做到大學士的?不就是靠個『名』嘛!如果『名』沒有了,他還怎么混呢?『迂』?他聰明的很呢!」

趙景賢怔怔的,過了半響,微微搖頭,「王爺此說,真正叫誅心之論!起史可法於地下,亦不知如何自辯了!」

「所以,」關卓凡說道,「以東林和史可法的做派,即便以倫序擇福藩繼位,大約也終有為馬士英、阮大鋮之流乘隙而入的一天——不過,無論如何,短時間內,不會有藩鎮跋扈的事情出來,弘光朝的開局,無論如何,要比原時空……呃,要比原來好得多,絕不至於,一年之內便即覆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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