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九章 輔政王的矯矯不群(2 / 2)

亂清 青玉獅子 1646 字 2022-11-11

「桂林之役,」關卓凡說道,「李定國殺定南王孔有德;衡州之役,李定國殺敬謹親王尼堪——所謂『兩蹶名王』,嘿,那真正叫『天下震動』!」

「定南王麾下,都是由北而南、打遍了大半個中國的、百死余生的悍卒;敬謹親王統帥的,更是真正的滿洲八旗精銳!」

「明季以來,上自廟堂,下至黔首,一提到滿洲八旗兵,無不色變;明軍畏滿兵如虎,望風披靡、不戰自潰的事情,不要太多!就是降順本朝的漢軍,每逢艱危,也總是請求朝廷派『真正滿洲』參戰——人家說的明白,『逆賊畏滿兵,而不怯南兵,南兵如雲,何如滿兵一旅也!』」

「可是,衡州一役,滿洲兵非但大敗,貴為親王的主帥,也被人家打死了!這還不算,首級都被人家割了去!——這是明季以來,滿洲兵第一次大敗、慘敗,『女真不滿萬,滿萬不可敵』一說,算是徹底破滅掉了!」

「彼時,朝野上下,一片愁雲慘霧,我記得固山額真、吏部尚書朱馬喇上書說,『乍聞噩耗,號天大慟』,又說,『自國家開創以來,未有如今日之挫辱者也』,雲雲。」

「這不是朱馬喇一個人的看法,我的感覺是——彼時,世祖章皇帝以下,都發慌了!」

「桂林、衡州二役,是順治九年的事情,彼時,本朝雖然已經掩有了大半個中國,可是,老成宿將,也已凋零了差不多了!」

「竹兄,我給你掰一掰手指頭——」

「順治六年,豫親王多鐸病歿。」

「順治七年,攝政睿親王多爾袞病歿。」

「順治八年,英親王阿濟格被賜死。」

「順治九年,桂林之役爆發之前,順承郡王勒克德渾、端重親王博洛,於同月——三月病歿。」

「以上這幾位,算是第一流的,第二流的嘛——」

「早在順治三年,衍禧郡王羅洛渾順、饒余郡王阿巴泰,先後病歿。」

「順治九年,八月——桂林之役後、衡州之役前,多羅謙郡王瓦克達順病歿。」

「到衡州之役的時候,能征善戰的王爵,其實只剩下了兩個,一個敬謹親王尼堪,一個鄭親王濟爾哈朗。」

「衡州之役過後,敬謹親王既然殉國,所謂『老成宿將』,就只剩下鄭親王一人了。」

「可是,彼時,鄭親王老病纏身,打前一年——也即順治八年起,便已退居藩邸榮養了——」

「則新敗之余,人心浮動,朝廷卻連一個正經的『老成宿將』都拿不出來了!」

「一句話,青黃不接!」

「將如是,兵亦如是。」

「正因為已經占據了大半個中國,戰線太長,而八旗兵太少,兵力分配,本就左支右絀、捉襟見肘了,敬謹親王統帶的,又是八旗的主力,衡州一役,損失慘重,這下子,愈加之雪上加霜了!」

「反觀南明,復地千里,軍威大振,氣勢如虹;許多之前蟄伏的官紳、敗兵,認為『恢復在望』,也都冒出頭來,扯旗放炮,以為呼應。」

「實實在在說一句,順治九年,衡州之役過後,南明擺開的,是一個全線反攻的架勢;本朝呢,無可如何,不能不收縮戰線,擺出來的,是一個全線防守的架勢。」

「那個時候,派到南邊兒去做官,是被目為自投虎口的,譬如,廣西巡撫王一品,回京述職之後,死活不肯回任,一來二去的,朝廷也煩了,也不要他回任了——直接送他上絞架了。」

「再實實在在說一句,若不是孫可望妒賢嫉能,害怕李定國的功勞、聲望,凌駕自己之上,利令智昏,在大好形勢之下,非但不配合李部的進一步的行動,還企圖以召開軍事會議為名,拘捕李定國,終於逼李率部出走——」

頓一頓,「南明就算不能恢復全疆,長江以南,也一定非本朝所有了!『劃江而治』,大約真就要成為現實了!」

關卓凡一大篇兒說下來,趙景賢驚嘆輔政王史實精熟之余,更加的困惑了:

如此說來,明季人物,王爺頂佩服的那個,應該是李定國啊,怎么會是孫可望呢?

「竹兄,」關卓凡說道,「你一定不解,如此說來,明季人物,我最佩服的那個,應該是李定國,怎么會是孫可望呢?」

好家伙,王爺真正是可以「洞見人心」的!

「是!」趙景賢說道,「王爺明鑒!」

「竹兄,」關卓凡說道,「我請你想一想,順治三年底、四年初,張獻忠死後,孫可望、李定國、劉文秀、艾能奇等大西余部,出川入黔——嗯,叫那個時候的李定國,去攻打順治九年時的桂林、衡州,請問,他打的下來么?」

趙景賢心中一動,「這個……打不下來!」

「他殺得了定南王、殺得了敬謹親王么?」

「殺不了!」

「為什么呢?——李定國還是那個李定國嘛!」

「是!」趙景賢說道,「可是——將還是那個將,兵,卻不是那支兵了!」

頓了頓,微微透一口氣,目光炯炯的說道,「我明白王爺的意思了!——這支兵,五年之內,脫胎換骨,前後判然,端賴孫——呃,至少,其有力者,排第一位的,不是李定國,是孫可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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