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四章 混一滿漢(2 / 2)

亂清 青玉獅子 1532 字 2022-11-11

曾國藩微微一笑,「現眼?」

隨即沉吟說道:「就是說,同仇敵愾固然是好的,就怕……此仇非彼仇,不是真正的『同仇』?」

「不錯!不管有意無意,這班人,倒是裹亂的居多些!」

「不過,」曾國藩說道,「似乎也並非全無可取之處譬如,那個建議設置『駐越大臣』的折子,恐怕就頗得軒邸之心啊!」

「爵相,」趙烈文說道,「目下,有些事情,只好擺在心里頭想,遠未到宣之於口的時候啊!」

曾國藩微微一怔,然後深深點頭,「惠甫,還是你見得深!」

頓了頓,「如此說來,還真是『裹亂』的多些!雖然,未必是有心的!」

「對於『上頭』來說,」趙烈文說道,「最好的言路,一定是這樣子的言路『叫你說話,你再說話,不叫你說話,就不要說話;叫你說什么,你就說什么,不叫你說的,就莫要胡言亂語了!』」

如此說法,身為「正色立朝」的國家大臣,當然不能附和,曾國藩笑了一笑,沒說什么。

「新政、洋務,」趙烈文繼續說道,「方興未艾,百里未過半,再往前走,一定還有更多那班衛道士看不慣的新鮮物事出來,上意之『道』,衛道之『道』,不是同一條『道』,那么,該走那一條『道』,現在就替要他們劃出來」

頓了頓,「於國於民,有實實在在的益處的,方在此『道』之中;空自標榜,而於國於民無所補益的,皆不在此『道』之中!」

曾國藩點了點頭,「好,推崇實務,力戒虛妄,此『上意』其一也其二呢?」

趙烈文眼中放光,「其二混一滿漢!」

曾國藩凝神片刻,緩緩點頭。

「軒邸祭閻麗亨,」趙烈文繼續說道,「同高宗純皇帝的賜謚、准建祠、以及《欽定勝朝殉節諸臣錄》,不是一碼事兒!」

頓了一頓,「高宗純皇帝表彰閻麗亨、史憲之等『勝朝殉節諸臣』,將祖復宇、洪亨九等『望風歸附』者打入『貳臣』,取的是『君為臣綱』的大義『為萬世臣子植綱常』嘛!順逆之分,並沒有任何變化本朝為『順』,『勝國』為『逆』。」

再頓一頓,「至於滿漢之別,更是未著一字。」

祖復宇,即祖大壽,復宇為其字;洪亨九,即洪承疇,亨九為其號。

「嗯」曾國藩一邊兒想,一邊兒說,「高宗純皇帝頒給國史館、修編《明季貳臣傳》的上諭里,說的很清楚:立《貳臣傳》,為的是『崇獎忠貞』、『風勵臣節』,祖復宇、洪亨九等之所以被移入《貳臣傳》,是因為『遭際時艱,不能為其主臨危受命,輒復畏死幸生,忝顏降附,豈得復謂之完人?』」

趙烈文微微一笑,「這道詔書里有『完人』二字,《欽定勝朝殉節諸臣錄》里,語及史憲之等人,則有『千古完人』四字,爵相,你看,這個呼應,是不是很有趣呢?」

趙烈文今天說話,反復暗諷高宗這自然是不可避免的,高宗褒史可法,輔政王貶史可法,只要站在輔政王這邊兒,高宗那邊兒,自然就尷尬了。

不過,曾國藩身份不同,不好直接接趙烈文的話頭,他沉吟了一下,說道:「嗯,還有,修編《貳臣傳》的上諭里,確有『以明順逆』之說。」

趙烈文點了點頭,「本朝文章,但凡有語及閻麗亨的,就算調子是褒揚、惋惜的,也得『議其梗化之非』,說他『昧則天命』,『謂之愚,則誠愚』,雲雲。」

「軒邸的祭文,卻是有清以來,第一次徹底泯息順逆之別!」

「爵相請看」

說著,趙烈文取過祭閻一文,指點著:

「『於周則頑民,於殷則義士,固各為其主哉!』」

「『周頑、殷義,一視同仁,此其時矣!』」

「雖未直接提『順』、『逆』的字眼,不過,以『周』喻『順』,以『殷』喻『逆』意思是一模一樣的!

頓了頓,雙目爍爍有光,「至於滿漢之別」

「『既不論周、殷,又何分旗、漢?今時今日,其惟知華夏矣!』這不就是要混一滿漢嗎?」

曾國藩眼中,亦光華隱約,「嗯,混一滿漢,以成華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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