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四章 孚郡王的人前人後,筱老板的門里門外(2 / 2)

亂清 青玉獅子 1406 字 2022-11-11

頓一頓,「沒法子,人家是有正經差使的,比不得咱們這班閑雲野鶴呀!」

這番話說的很不得體,人家百忙之中,過來替你拜壽,怎么好說什么「就是過來打個花胡哨兒」?

至於「人家是有正經差使的,比不得咱們這班閑雲野鶴」,就更不對了——

在座的,別人也罷了,睿王、載治兩位,一個是宗人府宗令兼宗室銀行總裁,一個是宗人府宗人,「管理宗人府銀庫」——怎么可以說沒有正經差使,「閑雲野鶴」?

看著孚王匆匆而去的背影,睿王的臉色,微微的沉了下來。

這個孚老九,是愈來愈看不懂了!

他說的話,有的,聽上去有那么點兒道理;有的,明顯異想天開,甚至胡說八道。

僅僅是因為年輕,說話、做事不成熟、不老道,還是有別的什么原因?或者說——目的?

一會兒左,一會兒右,一會兒前,一會兒後,也不曉得,他的屁股,到底坐在哪一頭兒?

譬如,前天來拜訪自己的時候,話里話外的將話頭往關卓凡身上扯;今兒個,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兒,卻不遺余力的替朝內北小街開脫——

這個孚老九,到底想做些什么呢?

*

*

筱紫雲離開孚王府的時候,天色已晚,回到他自己在鐵拐李斜街的「下處」的時候,已是掌燈時分了。

對了,他的這個「下處」,曰「紫雲山庄」,名字是孚王替他起的——這一層,前文曾經述及。

據筱紫雲對寶鋆說,孚王本來還要替他題匾的,他力辭,說,這個面子,雖然是「大到了天上去了」,可是,「我一個小小的戲子,怎么當得起?那不是要折我的陽壽嗎?」「辭了又辭,王爺才終於不再提這個事兒了」,雲雲。

筱紫雲將自己的棗紅緞子的夾袍、淺灰寧綢琵琶襟的背心、白紡綢的褲子以及鑲翡翠、結珊瑚的黑緞小帽,都除了下來,換上一身粗麻短打的衣服,臉上抹一層淡淡的鍋灰,再扣上一頂破氈帽,壓低了帽檐。

粗粗看上去,任誰都以為,這是一個普通不過的腳行車夫一類人物,再也想不到,名動四九城、「四徽班」之「春和班」的「頭牌」筱老板,居然扮成了一個苦力的模樣?

這是要唱哪一出啊?

筱紫雲打開大門,左右張望了一下,見附近無人,便迅速閃身出門,關上大門之後,將雙手攏在一起,微微佝僂著身子,低著頭,快步向鐵拐李斜街的西南口走去。

他腳步極健,出了鐵拐李斜街,一直往西南方向走,兜來拐去的,小半個時辰之後,到了盆兒胡同。

這里是北京人口密集地區的西南端,再往南、再往西,都沒有什么正經人家了——再往南、再往西,疏疏落落的地名中,已經沒有「胡同」二字了。

既然如此偏僻,自然不是有錢人的居所,此地的居民,早年多以制盆為生,整條胡同,煙熏火燎的,後來,制盆業敗落了,可是,黑黢黢的痕跡,卻是去不掉的,因此,盆兒胡同較之普通胡同,尤顯破舊。

唯一勉強可觀者,就是胡同南端有一座玉皇廟,順治時大修,道光時重修,並改稱三教寺,據說,世祖章皇帝曾親臨此廟——也不曉得是真是假。

筱紫雲在一處十分破舊、極不起眼的房子前停了下來,按照事先約定的暗號,一長、一短、一長、一短,扣動門環。

門開了。

門後露出一張極清雋的面孔。

如果有第三者在場,可能發生錯覺——咦,門里頭的這一位,不是……筱老板嗎?

那……門外頭的這一位呢?

亂了,亂了。

還有,門里頭的年輕人,服飾雖然粗陋,卻有一處十分醒目:胸前掛著一個鐵制的十字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