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零二章 大炮開兮!(2 / 2)

亂清 青玉獅子 1587 字 2022-11-11

偽撰遺詔?

對啊!

「咱們在外頭一拖再拖——」唐景崧說道,「拖到什么時候?難道,拖到他們登上門樓,宣讀偽詔為止?」

微微一頓,「這不就是棟星將軍說的——『正正好中了里頭的緩兵之計』嗎?」

阮知方不由額上生汗,「對!對!是我思慮不周!是我思慮不周!」

「還有,」唐景崧說道,「再拖了下去,哪個曉得,會不會有人對正蒙堂、養善堂不利呢?」

前文說過,嗣德王接受阮知方、張庭桂的建議,將另兩個猶在襁褓中的侄子,一個叫阮福膺祺的,一個叫阮福膺祜的,也認作養子,並著手相關的「准備工作」——將兩個小孩子抱進宮內,阮福膺祺養在正蒙堂,阮福膺祜養在養善堂。

這兩位,可是瑞國公的大位的最直接的競爭者啊!

阮知方腦子中微微「嗡」的一聲,額上的汗,流下來了,顫聲說道:「我愚鈍!我愚鈍!虧得兩位點醒!虧得兩位點醒!」

然後,對唐景崧、鄭國魁微微俯了俯身,不再說話,如張庭桂一般,亦遠遠的退了開去。

唐、鄭、阮三人說話的時候,炮手們絲毫沒有停下手中、腳下的動作,測距、確定射角、校對數據、調整炮身傾角、裝填彈葯……待阮知方退開了,掌炮的軍官上前一步,對鄭國魁舉手敬禮,大聲說道:

「報告!發射准備完畢!請指示!」

鄭國魁的聲音,猶如金石擲地,「批准發射!」

阮知方還在轉著念頭,「這門大炮的炮子,咋是從炮尾裝填進去的?」

炮長轉身,大吼,「發射!」

大炮的炮口猛然噴出一道長長的火舌,緊接著,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大炮和周邊的炮手,立時都被白色的濃煙包裹住了,巨大的後坐力,驅使沉重的炮身向後方猛地滑動了好幾米。

所有的人,都清楚地感覺到腳下的地面猛的震動了一下。

幾乎就在同時,前方緊閉的大宮門的中門,突然間四分五裂,木塊、門釘亂飛,未等硝煙散盡,便可看見,門樓等磚石框架結構兀自完好,兩扇厚橡木制成的「大宮門」,卻已不見了。

好准的一炮!

當然,距離介么近,也沒有理由打不准嘛。

這一炮的難點,在於只破宮門,不傷其余,為此,炮身傾角幾乎為零,等於平射,這也是炮身後退距離如此之遠的原因之一——如果是正常野戰,目標距離較遠,炮身有一定仰角,炮彈離膛之後,炮身不會後退這么遠。

鄭國魁喝道:「沖!」

炮長吼出「發射」二字之時,張庭桂已不顧儀態,下意識的拿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可還是被震的眼前一黑,身子一晃,若不是身旁的人眼疾手快,一把將他扯住,須發皆白的勤政殿大學士,就要一頭栽倒在地了。

待他緩過氣來,心頭兀自「怦怦」直跳,而老眼昏花之中,「欽使護衛團」的士兵,已如一條藍色的激流,沖進了「中門洞開」的禁城。

沒有遇到任何抵抗。

事實上,阮知方說的是對的,門樓上的人,看到天朝的「欽使護衛團」源源不絕的開到,最後竟搬出了大炮,早就個個「心旌動搖」了。

這個時代的越南人,對於中國的心態,較之阮朝開國初期,已大不相同了,對於「天朝」的崇敬和畏懼,已經植根心底,何況親眼所見,天朝兵甲「如斯之盛」?只要略略的「曉之以利害」,包括承諾不追究守門軍衛「附逆」的罪行,他們十有八九,就會打開宮門,舉手迎降。

這一炮轟了出來,更是轟的人人魂飛魄散,哪里還會有想著「抵抗」的?

所謂「隔絕內外」,是外頭的人進不來,里頭的人也出不去,既無路可逃,除了幾個原站在中門之後、給四分五裂的「大宮門」做了陪葬的倒霉鬼外,其余大宮門的守衛,便全部舉手投降了。

只跑了一個黃太——跑去給胡威報信了。

瑞國公、楊義、胡威確實是勾連在一起了,其「隔絕內外」的用意,也確實大致如阮知方想的那樣:將一向看不慣瑞國公「親富」、「媚洋」做派的阮、張兩位大學士排除在「定策」之外,以便瑞國公順利登基——待一切計劃好了,准備妥了,大局已定之後,再打開宮門。

瑞、楊、胡等人,不是沒有想過,清國欽使可能干涉越南的繼統承嗣,可是,他們認為,嗣德王無嗣,瑞國公是嗣德王唯一的養子,瑞國公繼位,是理所當然的,是有「大義名分」的;待瑞國公登基了,生米煮成了熟飯,清國就想置喙,也沒有什么下嘴的余地了。

正蒙堂、養善堂那兩位,雖然已經抱進宮里來了,不過,畢竟還沒有正式認養嘛——還沒有任何正經的名分嘛!

他們萬萬沒有想到,清國的這一「嘴」,不但「下」了,而且,「下」的如此之猛惡——動作如此之快,方式如此之粗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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