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曾國藩的終極選擇(2 / 2)

亂清 青玉獅子 1338 字 2022-11-11

「扼腕抵掌,繞室徘徊,長以太息,不知東方之既白。」

關卓凡太意外了!

他祭閻應元的那篇文章,早已傳遍全國,其中滿、漢之關節,真正才智之士,皆有所動、有所感,不過,這個事情太敏感了,再怎么「動」、再怎么「感」,也只能「默喻」,或者,只能在最親密、最信任的朋友之間,私下底討論,今日之前,還沒有一個有分量的人士,就此做或公開、或直接的呼應。

另一方面,關卓凡對於相關進程的推動,也是十分謹慎的——一步都錯不得的!因此,他並不亟亟於「有分量的人士」的桴鼓相應,若說話的人,身份不合適,說話的時機不合適,幫倒忙的可能性還更大一些。

關卓凡曾經反復盤算過,第一個站出來「做或公開、或直接的呼應」的「有分量的人士」,會是誰呢?

或者說,該是誰呢?——我應該挑誰來做這個「第一個」呢?

他想過很多人,滿人不計,漢人中,左宗棠、李鴻章都在候選之列,但是,這個長長的名單中,從未有過曾國藩的名字。

原因呢?

很簡單,第一,曾滌生是天底下第一個憂讒畏譏之人;第二,敉平洪楊之後,其心氣已衰,不再有什么進取之心,滿腦子想的,就是一個「持盈保泰」——這是通天下都曉得的事情,算不得什么秘密。

這樣一個人,怎么會在本朝第一敏感之事上,做出頭鳥呢?

還有,你看看這些文字,「心緒激盪」、「扼腕擊案」、「無以自已」、「即欲擊案」、「即欲浮一大白」、「扼腕抵掌」——

這像是一個最講究「持志養氣」的道學大家說的話嗎?

還有——短短一段話,居然出現了兩次「扼腕」、兩次「擊案」?

嘿!

另外,做文章最講究起承轉合,而如前所述,曾國藩的這封信,前後文之間,幾乎沒有任何過渡鋪陳,這——

這固然是因為曾國藩目力尚弱,沒有多余的精力寫廢話,但是,是否也可以理解為因為「心緒激盪」、「無以自已」而「直抒胸臆」、「不藏不私」?

「阿諛取容」、「聞風希旨」什么的,同曾滌生是扯不上關系的;而曾某人經已拜相封侯,且「相」是首輔,「侯」是世襲罔替,人臣的極峰功名,都已有了,再加上表里如一的清廉,若說他在功名富貴上頭還有所求,天底下大約也沒有一個人會相信。

那么,這封信,這番話,所為何來?

往下看。

曾國藩說,「拜讀」了輔政王的祭文後,回過頭,再去「恭讀」對法宣戰詔書,更有所悟,真正能明白了,何以「我華夏為寰宇至堅忍果敢之族群」?何以「此役為我華夏淬火之役」?何以「我四萬萬華夏赤子,揮汗可成雨,眾志可成城」?

這三句話里頭,都有一個「華夏」。

很明顯,曾國藩「所悟」之重點——譬如,「我華夏為寰宇至堅忍果敢之族群」,重點不在「堅忍果敢」,而在於「華夏」。

另外兩句,情形仿佛。

曾國藩的話里,有一個小小的bug,「我四萬萬華夏赤子」,是關卓凡祭閻應元文中的話,對法宣戰詔書相應的原話是,「我華夏赤子、志士仁人,恆河沙數」。

這個bug,不曉得曾國藩只是搞混了,還是刻意為之?

不過,這似乎不重要,重要的是——

態度!態度!

關卓凡亦不由「心緒激盪」了:

不論原時空還是本時空,曾國藩都是那個挽狂瀾於既倒、扶大廈於將傾的人,目下,在歷史的大關節點上,第一個站了出來,對我的改天換日,桴鼓相應的,又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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