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雪地奇遇(1 / 2)

夢回天闕 紫屋魔戀 6333 字 2020-12-26

地面上的雪已慢慢地積高了,原本人山人海的官道上頭,現在已是少見人煙,只有原栽在道旁的大樹,還在寒雪當中勉力支撐,但不斷飄下的雪花,卻一下下地壓在樹梢上頭,愈壓愈多。

原本此處是關中入蜀的要道,再向南走個幾十里便可抵漢中城,向來該是車水馬龍之地,但這幾天的雪實在太大了,閑雜人等都不會在這時候出到門外,寧可窩在房內烤火取暖,少數一些冒著風雪趕路的行商,識得天時的早在半月前就上路,現在早進了向來缺霜少雪的蜀境,晚些上路的也只有自嘆倒霉,敢冒險的早加快了腳步,沖去了漢中,不敢冒險的則偎在前頭的城鎮當中,一邊咒罵著這似是永遠不停的風雪,一邊暗自祝禱,希望老天爺開恩,早些讓這雪停下來。

道旁的一家小酒鋪,打著破爛的酒旗,在吹拂不停的北風中、雪花里,像一個巍巍顫顫、滿頭白花花的老翁在招招搖搖。雖說是小鋪,其實不過是個搭起的小棚,一幅隨時可能被風吹垮的模樣,但在漫天風雪當中,這一點微弱的火光,已足以令過往的客人駐足留連,好避過風雪。

門簾飛卷當中,一條雪白的身影突地掀簾而入,雖說掀簾放簾的動作奇快,但外頭風雪太大,不少雪花仍隨之卷入鋪內,拍在近簾的桌上,沒兩下已化成了雪水,一條條地流到了地上。

本來鋪內除了掌櫃和兩個小二以外,就只有兩桌坐了人,其中一桌的四人各帶兵刃,面容猙獰狠惡,一望而知絕非善類,也怪不得掌櫃的和小二都不敢太隨便地靠近這桌,連端酒上桌的時候都小心翼翼的,誰教武林之中龍蛇雜處,雖有不少豪邁義氣之人,但自恃武藝、逞強欺弱者只怕更多;何況自當日漢中派覆滅之後,此處雖由華山門下統管,但華山派來此處的李月嫦武功雖高,卻是養尊處優,沒什么統御之才,加上她不知為何並不怎么管事,華山派來此的人數又不很多,因此這附近的江湖人物愈發囂張暴行,做小生意的人既無自保之力,也只有小心一點了。

在另外一桌位上只有一人,也不知是天候太冷,體質禁不起,還是本來如此,臉白的令人不敢置信,閉著雙眼只顧自斟自飲,連眼也不朝來人一望,雖說一身儒服,看不出一點武林味兒,但武林中人極多奇詭異行,像這樣一身儒服,看似全無武林人味道的武林高手,怕也是不少呢!

當簾子放下來後,那四人舉首一望,猶如被磁石吸住的鐵釘般,全移不開眼了。進來的那人一身雪白,全沒一點雜色,四人原還以為那人是雪天趕路,被雪花黏在身上,仔細一望才發覺此人一身白色衣裙,一頭青絲又緊覆雪衣之內,加上肌若瑞雪,乍看之下真如一團白影。

不過更令他們不願移開目光的,是這女子的面目,軟柔的眉宇之間透著幾分倔意,嬌柔中帶著三分英氣,雖說才剛冒著足以凍殺人的風雪而來,舉手投足之間卻不帶半點畏寒之態,皙白的肌膚仍是血色盈然,絕無一點衰弱,加上長劍垂腰,顯是武功高手,猶似白鶴般傲然出塵。

那白影進得門來,美目嬌柔地盼了一環,才一落座便叫了一壺小酒,卻不像那四個武林人般要靠酒來驅走體內寒氣,自斟自酌的模樣,彷佛藉酒澆愁一般,除了進門時那一眼外,幾乎是完全沒把這小酒棚的余人看在眼中。

一口酒入了口,白欣玉只覺一股熱氣溫潤潤地漲滿周身,不過是雪道旁的一間小酒鋪,她原沒對這兒的酒有多少期望,但此處的酒竟似與眾不同,酒中誘發的暖氣比一般酒品在體內滾的更快,幾乎只是酒水落喉,白欣玉已覺腹下一團熱融融的暖意卷遍全身,舒服的讓她整個身子都軟化了,不由得又狠狠地大灌了一口,深深地吸了口氣,感覺酒味在鼻內旋轉,待得酒意升上了腦子,整個人都被酒浸的既暖且軟,感受著冒寒趕路後格外舒暢透頂的滋味,這才將酒杯放下。

其實也難怪白欣玉心緒不好,當日在天山時她對柳凝霜存有誤會,卻連道歉的機會也沒有,這心結對她而言頗為難熬;本來和趙平予等人走在一塊,在救出柳凝霜之後該當有釋此心結的機會,可是趙平予實在太過急色,救了柳凝霜回來之後當晚就和這美女共效於飛,而原本形象端庄秀氣,令人根本難將她與男女之事聯想的柳凝霜,和趙平予竟是步步合拍,床笫之間無比地投入享受,那聲音聽的教人想不臉紅都不行,逼的還是黃花閨女的白欣玉只剩下逃之夭夭的一條路。

照理說是不用擔心這一點的,男女之事該看男歡女愛,要雙方都喜歡了才好行魚水之歡,白欣玉原本一直相信這一點。但自從那日鄱陽三鳳為天門所俘之後,白欣玉簡直覺得自己以往所相信的一切,都在一夜間毀掉了,大姐黃彩蘭絕非耽於肉欲之人,但在被擒上天門船只之後,當晚便失身給楊逖那淫賊,床笫之間言語行動無比歡悅,就好像她所服侍的不是淫賊,而是黃彩蘭真心熱愛的情郎一般。在船上的那幾晚楊逖和黃彩蘭絕不浪費,床上的互動好的猶似蜜里調油一般,透空而來的聲音只弄的白欣玉身子發熱,聽的像是整個人都陷入了一種無法言喻的感覺當中。

若光只是黃彩蘭也就罷了,但當三人被押回天門之後,原本在下船之時還好端端的二姐范婉香,在被楊逖帶著從山路上晃了一趟之後,竟也步了黃彩蘭的後塵,對楊逖千依百順,不時透出英姿俠女所不應該有的嬌媚之態,顯然也被楊逖破身,還是在光天化日的野外!偏偏試過了這種羞人之事後,范婉香不只反抗之意全消,更柔順的像是喜翻了心一般,到後來白欣玉和陰京常將二女救出時,還一幅不情不願的樣子呢!直到此時白欣玉才不得不承認,縱然沒有男女間的真心熱愛,就憑著淫賊的種種淫技,仍是有可能令女子傾心相從的,這想法當真令她不寒而栗。

加上也不知是體質特異,還是趙平予在這方面比那淫賊楊逖還要厲害,在床上項家姐妹和藍潔芸所發出的聲音,竟似比黃彩蘭與楊逖雲雨時還要快活幾分!白欣玉原以為只是自己聽錯,但當衣衫不整、媚態未褪的柳凝霜回到眾人身邊,顯是連家都未回就與趙平予好過了,那模樣真令白欣玉不敢相信,尤其當晚柳凝霜的投入與享受,更令她不得不信,柳凝霜確實在其中享受不已,她可是天山派的掌門,還是項家姐妹的師父,在與徒兒的丈夫上床的時候,竟舒服到連徒兒都自嘆弗如,男女之歡難道真有這么大的魔力?想到自己若再待下去,如果趙平予那天見色起意,把自己也弄上床,就算他是用強,恐怕自己也會被他所征服,這感覺令白欣玉不由逃之夭夭。

本來白欣玉還有一線希望,天門與湘園山庄爭霸勝負未分,以兩邊實力之強,無論誰勝誰敗,只怕都要元氣大傷,到時候白欣玉憑借著趙平予等人分予她的一份財寶,要重回往日在鄱陽一帶稱王稱霸的局面,可能性確實不小。沒想到楊干死的不是時候,兩強相爭的結果竟是一面倒!

在擊潰天門之後湘園山庄氣焰更盛,雖說給陰京常帶著楊逖逃走,沒能斬草除根,但放眼江湖,卻也沒一個門派敢和湘園山庄做對,自黃彩蘭歸了湘園山庄後,白欣玉與姐妹們的關系打的並不好,若再落在湘園山庄手里,那結果當真糟到難以想象,那能教白欣玉不因此失魂落魄呢?

這些還算是遠因,更討厭的是今兒的大雪,令原想趕路到漢中,打算就此北上,離得湘園山庄越遠越好的白欣玉不得不找間鋪子歇腳,感覺已夠厭煩,更過份的是鋪子里只有兩台客人,那四個武林人的眼光雖是露骨的品頭論足,白欣玉還可忍受,但另一桌那儒子雖只在她進門時眼光抬了一抬,卻盯的白欣玉心中發毛,那眼光像是看透了她的衣裳,逡巡在赤裸的女體之上,盯的白欣玉嬌軀不由打了個寒顫,肌膚上浮起了一點一點的疙瘩,只想離開那儒生愈遠愈好。

半壺酒已下了肚,整個人暖暖的,像是連一點力氣都沒有了,顯然趕了這么長的路,又是冒著大風雪,白欣玉原本不覺得,其實身體已經是頗為疲累。她那透著酒意,如霧似幻的眼兒微微一飄,只見那儒子仍在位上自飲自食,似是一點也沒注意到她,倒是另一桌的四個武林客注意力竟似全集中到白欣玉身上,污言穢語雖是低聲,卻已慢慢不受控制,連她都聽到了不少。

如果不是不想惹事,以白欣玉以往的性子,聽到有男子在對自己品頭論足,間中還夾帶著些難聽的粗話,早就出手教訓人了。只是漢中仍算是中原地界,也不知這批武林客是否會和湘園山庄扯上點關系,若敗露了身份可是不好;何況這小酒鋪著實簡陋,要是交上了手,難保不會被打塌了下來,人就是這樣,雖說原本是冒著大風雪一路行過來的,早該習慣了風雪撲面而來的難受感覺,但只要有個地方可以歇腳,整個人就癱了下來,無論那是再簡陋不堪的地方,或是有多么令人討厭的人物在,要再主動回到外頭冷僵了人的風雪當中,心中那可真是萬萬個不情願。

更令白欣玉不想動手的原因,是那個模樣看來不像武林中人的儒子,雖說那時在雪青儀不時指教下,現在白欣玉的武功與當日被陰京常所擒時已不可同日而語,便遇上了名列風雲錄中人,至少白欣玉還可過得幾招,但也不知怎么著,她就是忌憚著這個人,絕不想在這人面前動手。

見白欣玉酒意上臉,更是媚了幾分,其中一個武林客竟肆無忌憚地走了過來,行若風擺楊柳,飄來飄去的,顯是已有酒了,再加上心中得意至極,再不曉得遮掩,「呃,我說小姑娘啊,只一個人喝悶酒會不會太冷清啊?來我們這一桌,大伙兒湊和湊和,熱鬧熱鬧,豈不甚好?」

別理他,別理他,白欣玉一邊在心中告訴自己,一邊扭過了頭去,連看都不屑看他一眼,這種隨意搭訕單身女子的江湖中人她見得多了,多半都沒什么內容,只是想趁機討點口舌便宜,倒也不算有什么惡意,除了只敢對單身女子動口,欺善怕惡難免令人心生不屑外,倒算不得什么過惡,現在正值多事之秋,白欣玉不想惹事,否則趁此良機動手出口積壓已久的惡氣,倒也不壞。

只是那酒醉男子見白欣玉沒有理他,非但沒知難而退,嘴上的話反而更不堪入耳了,更趁機坐到了白欣玉身畔,口中帶著酒氣的臭味撲面而來,「別害羞嘛,小姑娘,呃…走了這么長一段大風雪的路,想必姑娘身上也冷得緊了,到這兒來讓爺們給妳溫暖溫暖,保證妳舒舒服服的…」

「就是啊就是啊!」見白欣玉沒有拔劍趕人,那江湖客得寸進尺,還坐到了白欣玉身畔椅上,那桌武林客余下的三人興致更高,喝酒鬼叫聲不斷,還不住起哄,為伙伴助威,「外頭這么冷,凍壞了小姑娘老子那里舍得?小姑娘快到老子懷抱里頭來,保證暖呼呼的讓妳不肯走呢!」

「哎呀!別叫的這么大聲,人家小姑娘臉嫩得緊,給你這么當眾一叫,就算心里再想,也不敢移樽就教,對女兒家要慢熱點嘛!小姑娘先來這兒坐坐,等熟了些再縱體入懷,溫暖一下…」

「你這叫那門子慢熱啊?瞧你酒氣那么重,還叫人縱體入懷,當心把小姑娘都給熏壞了…」

「呃…那又怎樣?你酒喝的少啊?老子呼吸的干干凈凈、清清爽爽的,那有什么酒氣重?」

聽他們愈說愈不成話,白欣玉不由胸中火起,也顧不得不要惹事的初衷了,她反手拔劍,只見劍光一閃,還坐在她身旁,正待動手動腳的那武林客哎的一聲,肩上已中了一劍,手才剛摀上傷口,小腹上已挨了重重的一腳,整個人都飛回了原來的桌上去,喀喇一聲將椅子都壓垮了。

「哎呀!這小娘們可辣啊!」見伙伴挨了一記,余下的三個武林客竟無一點知難而退的腦袋,反而起哄的更大聲了,甚至連扶都沒人扶他一把,「喂!老三,你沒摔壞吧!叫你少喝幾杯,你若聽話就不會摔成這樣了。」「唔,好辣的小騷娘,老三你休息休息,讓老子來對付她!」

「去你的,」一個鯉魚打挺,躍起了身來,雖說已有酒了腳步不甚穩,加上手仍摀著肩頭,指縫間血跡猶在,但看他的動作神態,那挨了一劍的老三竟似沒受什么大傷,難不成白欣玉腳下留情,沒有下重手?「要知道小娘們愈辣愈好,給她那小腳輕踢個兩下,也是一段風流事,你們曉得什么?唔…不過這一劍倒下得狠,他媽的真痛死老子了,你們別出手,看老子施展通天手段,把這又辣又騷的娘們手到擒來,大伙兒樂和樂和,你們…呃…你們才知道老子的厲害…」

見那人竟行若無事地躍起身來,白欣玉不由一詫,她方才本打算一劍斬了他的手臂,再一腳狠狠地治死他,大不了打上一架,宰了這幾個人再繼續逃走,反正已有個湘園山庄追在身後,也不差多幾個少幾個這種江湖人物,但看來這么長時間的趕路,再加上方才灌酒灌的太猛,力道已不如以往的收發由心,方才那一劍使出,力道竟在中途消失了六七成,若非那武林客武功和她實在相差太遠,怕想傷他都不可能;方才那一腳更是離譜,白欣玉下腳其實不輕,但也不知為什么,力道就是使不出來,一身功力就像消失了一般,那一腳竟沒重傷此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陡地,白欣玉想通了其中關鍵,她扭過頭去,原本帶著五分霧蒙的眼兒晶光閃爍,直瞪那站在一旁看好戲的掌櫃和小二,已站了起來的嬌軀卻是搖搖欲墜,得靠著長劍撐地才能撐住不倒。

「饒妳奸似鬼,喝了老子的洗腳水,」囂張地笑出了聲,那掌櫃的走到了武林客桌前,面上的表情全不像方才招呼客人時的誠懇卑微,加上那幾個武林客見他過來,非但沒像方才那般起哄,還不約而同地讓出了位子,給他立在當中,一見便知他們原是一伙的,「媽的,若不是看在有肥羊上門的份上,妳以為老子干嘛在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搞個酒棚子出來?『白羽鳳凰』白欣玉在江湖上倒有名頭,其實還是個雛兒,連蒙汗葯都喝不出來。唔,天候這么冷,得先暖和暖和,等老子和兄弟們拿妳爽過之後,再交到湘園山庄領賞,一兼二顧,這買賣倒做得過。」

「喂!小子,」他轉頭望向另一桌獨斟自飲的儒子,只見兩個小二立在他身後,手中的牛耳尖刀頂在他後心,雖說話都沒一句,卻表示的很明白,只要你敢稍動一下,兩柄刀立時就刺了進去,「你閑事少管,老子是幫湘園山庄追捉逃犯,你若不多話就沒事,還多請你桌上的酒菜錢,事後你走你的陽關道,老子走老子的獨木橋,若有聲不嘛…哼哼,老子也自有方法招呼你。」

「別人的事我不管,不要吵到我就行,」那儒子抬起了頭,眼中精芒閃動,全不似個不會武功的過路人,聲音雖發著抖,卻不是害怕,而是怒火燒身,「可湘園山庄的事我卻是管定了。」

話聲方落,那儒子已動了手,只見他身後的兩人竟『飛』了過來,兩把尖刀直刺向那掌櫃,隨即風聲蕭殺,一股青碧色旋風從那儒子身上展了開來,追在兩人身後,直襲向眾人。

眾人中以那掌櫃的武功最高,一見兩人的來勢,便知這兩刀避無可避,若他閃了開來,以這兩人來勢之猛,自己身後之人非死即傷,何況他眼力不弱,雖在這說時遲,那時快的瞬間,仍看得出兩人口張舌伸,顯然在自己的注意力全放在喝下了蒙汗葯的白欣玉身上時,他已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擊斃了站到他身後的兩人,一發動便是雷霆萬鈞之勢,也不知用什么手法將兩人的屍身帶了過來,風聲虎虎,光聽這勁風,這下成屍後出手之威,竟比兩人原先的武功還威猛數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