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不翼而飛(1 / 2)

對這場婚禮,暮劍閣上下的重視程度可以說前所未有。要知道,上一次四大劍奴同時通宵值守,已是將近十年之前。

孫秀怡落腳的小築此前已有許久不曾有人入住,這次特地為她打掃出來,並不僅是因為此處環境清幽石奇池清,更是因為這里極易守御。

此處離練武場不遠,東側偏倚庫房所在,北道直通向上石階,階上轉圜平台只要立足一人,就能將小築周遭盡收眼底,除了兩株老樹擋住窗戶護著屋中隱私,什么變故也不會逃脫平台上護衛的視線。

南側雖沒什么地勢優劣,卻是直通別庄大門的方向,來來往往巡視的弟子護院,皆要從此經過。

更不要說這並不大的小院四角之外,還守著武功深不可測的四大劍奴。

即使是五兄弟中武功最高的白天雄,也難和任一劍奴在百招之內分出勝負。

這樣可說是因為唐門而變得森嚴至極的守衛,休說是敵襲,就是院中之人想要悄悄出去,也是插翅難飛。

誰要是想無聲無息的把一個活生生的新娘子從這樣一個地方偷走,還不如偷偷去割掉白家五兄弟的腦袋更容易些。

所以誰也沒想到這種事會發生。

可它偏偏就是發生了。

送飯的丫鬟起的很早,走到院門口的時候,惺忪睡眼仍未完全睜開。她手上的喜餅,是新娘子今天一整天里唯一可以拿來果腹的東西,走向小築門口的時候,她還在心里想著,一定要叮囑好田姑娘,讓新娘子多吃兩口。

走到門前,她就已經覺得有些奇怪,昨天這時候,田姑娘早就已經等在門口。她不懂武功,腳步重得很,總是能被聽到的。

可這回門卻沒有自己打開。

她猶豫了下,心道莫非她們姐妹二人昨晚講私房話講的久了,耽誤了睡覺?

敲門就是了,一會兒轎子就會抬過來,留給她們墊墊肚子的時間可當真不多。她抬起手,輕輕叩了叩。

不曾想,這輕輕一敲,那房門,竟吱呀一聲緩緩開了。

她被嚇了一跳,向後退了半步,連忙垂下目光,生怕過門前瞅見新娘子的模樣。

這一眼望去,才發現門檻內的地上,竟掉著已斷成兩截的門閂!

那斷口整齊無比,一看便是被利刃斬斷。

這丫鬟吃了一驚,連忙揚聲叫道:「田姑娘!田姑娘!你在里頭么?」

不聽回答,她立刻邁進門檻,扭頭看到內室的屋門也半敞著,堂屋供桌倒在地上,旁邊的椅子被從正中劈成兩半,驚得她喉頭一緊,登時尖叫起來。

四大劍奴反應均是極快,丫鬟的尖叫聲還未停歇,四人已齊刷刷飛身趕到,掌中長劍雖未出鞘,無形劍氣卻已綳滿周身,嚴防著暗器之類的手段。

不知敵人是否還在屋中,劍奴四人一邊揮手示意丫鬟出去叫人,一邊兩兩分開,脊背相抵分頭探向兩處內室。

新娘子暫住的屋中一片凌亂,床單被褥均被割破,七零八落散了一地,床上也有兩道力透床板的劍痕,放著貼身陪嫁的木箱被劍挑斷了鎖頭,里面的首飾被翻得亂七八糟,撒了一桌。

被斜斜劈開的屏風上,還掛著新娘子的內外衣物,一件肚兜皺巴巴掉在地上,仔細看了一圈,鞋襪也被踢到床底,就連頭上的簪子也落在枕畔。

那不見蹤影的孫秀怡,竟是被剝的精赤條條之後才被帶走。

這邊兩名劍奴面如土色,另一邊的兩人臉色也好看不到哪去。

田靈筠的人仍在屋中,她並沒被帶走。但看到她的人都會想,她還不如與新娘子一樣不翼而飛反倒好些。

比起那邊的滿地狼藉,田靈筠這邊的擺設倒是整整齊齊,看不到絲毫打斗的跡象,唯獨與平時不一樣的是,本該睡在床上的人,此刻卻趴在地上。

不知是否在睡夢中便被制住,田靈筠的身上只穿著褻衣褻褲,鞋襪留在榻邊,外衣則疊在枕畔。沒穿鞋襪,那雙小巧的秀足,自然是赤裸裸露在外面,但一眼看過去,會注意到的,絕不是她的腳。

凡是此時走進門里來的人,第一眼注意到的,一定是她高高撅起的屁股。

那粉白渾圓的少女香臀,竟赤裸裸的露在外面,本該遮擋住它的褻褲,被一直剝到膝蓋之處。

她的褻衣被割開了前襟,撕下的布條綁在她的腦後,把團成一團的肚兜結結實實的捆在她的嘴里,下擺翻卷成一條蓋在後頸,整片白皙粉嫩的脊背,僅剩下被反綁的雙手遮擋著腰眼附近。

纖細的腳踝也被綁在一起,如果不是一張小凳墊在她的肚腹下方,她的身子早已側翻在地上。

但這種情形下,只要不是孩子,都知道不讓她翻到下去是為了什么。

聳隆的臀丘上,還殘留著嫣紅的指印,被烏亮的卷曲芳草覆蓋的嬌嫩蜜戶,被已干涸的一片污血滿滿蓋住。

皺眉上前,脫下外衣為她蓋住身體的時候,那劍奴才發現,田靈筠胸前的那對蓓蕾,竟也被掐的腫起,白嫩的一雙酥乳,布滿了青紫的指印。

看她緊閉著雙目仍維持著痛苦神情的臉龐,兩名劍奴都露出了不忍之色。

擔人總還是要弄醒的,他們必須知道,這里究竟發生了什么。

在人中上掐的有些發紫,田靈筠的喉嚨中才發出兩下含糊的咕噥,長長的睫毛顫動了一下,緩緩地打開。

布條已被解下,赤裸的地方也已用外衣蓋住,劍奴知道事急從權,不可能太過照顧她的心緒,單手在她腕脈上一搭,將一股渾厚真氣送了進去,口中問道:「田姑娘,孫姑娘呢?」

田靈筠渙散的眸子一點點凝縮到面前劍奴的臉上,接著,她渾身一個激靈,猛地一掙,整個人飛一樣逃到了床上,雙手一扯衣襟縮進角落,嘶啞的尖叫起來。

「滾!都滾開!不要……不要過來!都滾開……滾開……」

那劍奴的手僵在半空,停了片刻,才緩緩縮了回去,起身道:「咱們出去,叫峨嵋派的幾位女俠過來。」

短短一會兒的功夫,並不大的院子里就已經擠滿了人。

靈秀五娥剩下那三位趕到的時候,小星早已站定在院中,遠遠將情形打量了一遍。

屋內的情況不得而知,四大劍奴牢牢封住門戶,外人不得入內,不過白天雄趕來後,其中一名劍奴向他附耳報告,小星抖擻精神凝神傾聽,倒是略略清楚了個大概。

白天雄昨日白天未曾露面,原來是要負責昨晚整夜的巡防事宜,加上身體抱恙,於是到了入夜後才下來接班,並未與諸人正式照面。

他辦事倒是利落的很,知道田靈筠此刻不宜會見男子,也不急著進屋,反倒是飛身而起,在屋頂上仔仔細細的走了一個來回,將院子里的角角落落都認真勘察了一遍。

小星也在做一樣的事,只不過不敢那么明目張膽,而是混在人群中東走西瞧。

這一番看下來,兩人得出的結論倒也相差無幾。

毫無異常之處。

就算是飛天遁地,總要有跡可循,現下唯一能算是敵人出入留下痕跡的,竟只是那斷成兩截的門閂。

白天雄拿在手里,小星也在遠處仔細看著,那門閂確實沒有什么可疑之處,切口齊整光滑,應該是用什么利刃貫足內力一口氣斬斷,這種木料,只要有個十年八年內功修為,就能切豆腐一樣砍開,沒什么出奇。

奇怪的是,那人究竟是在什么時候什么地方做這件事的。

小星皺著眉心折返到院門外,昨晚他還從這邊觀望過里面,視野極為通暢,一眼就可以看到小築屋門外的情形,昨晚這條主道人來人往,光是掛燈的人就忙活到半夜,怎么會有人敢挑這種地方下手?

「換做是我,應該會考慮穿窗而入才對。」小星托著下巴,找了一圈之後,發現若要是避人耳目潛入這小築,被兩株老樹擋住的窗子才是最佳通道,而且進去之後就是田靈筠起居之處,下手也更容易。

砍斷門閂從正門進去,光是那木頭掉在地上的聲音,也足夠要命了吧?

想來白天雄也考慮到了這個問題,他大步走到被兩株老樹擋住的窗子外,抬手扳了一扳,兩處窗欞均是完好無損,窗紙都不曾有半點破損,外窗台上積灰仍在。

這時另外三女已將田靈筠攙扶出來,白天雄上前欲問,那三人卻齊齊搖了搖頭,年紀最長的那個少婦面帶愧色,啞聲道:「白二伯,對不住,靈筠……她受了極大驚嚇,您有什么話,要是等不及晚些再問,請過會兒到我們那邊,讓我代您問吧。」

白天雄只得點了點頭,柔聲道:「好好照顧田姑娘。」

院子里的所有人面色都顯得十分凝重,有些渾渾噩噩的莽漢知道此事才真正明白過來,這不是個玩笑也不是一場噩夢。

白家的新娘子,真的就這樣一夜之間不翼而飛了。

一些驚惶的視線已經在人群之中來回打量。這座別庄地處半山,周圍戒備森嚴,比起潛伏在外面伺機下手,提前混入庄內才是最有可能的做法。

果不其然,白天雄低聲吩咐了幾句之後,便叫來了白吉白祥這對正副總管,也不避諱不少人就在當場,朗聲道:「白吉,你去拿至今為止所有留下觀禮的賓客名單,白祥,你去把所有客人叫醒,在練武場集合,查點人數,給我核對出來,看看到底少了誰。」

他轉臉看向圍觀眾人,抱拳道:「諸位對不住了,暮劍閣出了這等大事,不得不勞煩大家暫時留下,幫我們清查真相。如果耽誤了各位的要事,過後白某必將全力補償。諸位先往練武場去吧。」

小星混在人群里走到半路,就見一支旗火沖天而起,拖出長長一道濃紅煙霧。可以想見,原本已在本家等待著喜宴開始的白家主人們,在看到這緊急訊號後,會是怎樣一番手忙腳亂。

練武場上,崔冰已在不顯眼的角落站定,似乎是小星不在身邊讓她有些緊張,纖長的手指垂在衣襟下偷偷的絞著衣角。直到看見小星走來,才雙眼一亮,酥胸大大一個起伏,暗暗長松了口氣。

這時候也沒什么人還有心思注意碧姑娘,崔冰望著前面諸人的背影,低聲道:「喂,這到底怎么回事?新娘子呢?」

小星苦笑道:「我這會兒若是知道新娘子在哪兒,非被白家綁起來嚴刑拷打不可。看來今天這頓喜酒,怕是喝不上咯。」

「那、那咱們什么時候能走?」崔冰口氣有些著急,險些壓不住聲音。

小星抬手撫了撫她的後背,道:「現下已不是我說了算了,要看白家什么時候讓咱們走。」

說話間白吉已拿來了名冊,仿佛習武弟子晨練點名般高聲喊了起來。

小星豎著耳朵聽了半天,也沒什么特別值得留意之輩,論名氣比那西川雙劍斷水神錘更大的都寥寥無幾,要信這里面有人能不聲不響從四大劍奴眼皮底下偷個人出來,他還不如相信自己能生孩子。

莫非也是和自己一樣隱藏身份潛入進來的人下的手?小星沉吟四顧,這樣一來范圍可就小了許多,獨來獨往的江湖豪傑中,帶了下人的只有崔冰這冒牌的碧姑娘一個,唐門帶來的腳夫昨晚吃罷了飯就下山四散回家去了,剩下的,只有那些武林家眷帶來的伺候丫頭,和峨嵋派帶來的挑夫。

可要這么算得話,為了這次大禮,白家還臨時雇來了不少仆人丫鬟,那其中也不能說完全沒有嫌疑。

不管是哪一種可能,要查出此人身份都不算太難,畢竟白家大戶底子仍在,兩位管家又精明能干,只消仔細清點一番,少了什么人就是顯而易見的事情。

白吉這邊點到七八成人數,那邊白祥已經把所有下人也一並集合了過來,手里抄著一本冊子與白吉錯開聲音點了起來。

崔冰還有些恍惚,白吉朗聲喊出崔碧春外帶小廝一名的時候,她竟沒回過神來,小星連忙抬手高聲叫道:「在在在,我和我家姑娘都在!」

點完一遍,別庄中留宿的江湖群豪並沒什么不妥之處,該在的都在,一個不多,一個不少。站在最前面的唐門八人臉色到都不太好看,想來他們心里也清楚,鬧出這么檔事,哪家的嫌疑最大。

這時白天武面色鐵青的趕了進來,勉強向場中眾人拱了拱手,便徑直走到白天雄身邊,倆人走到角落,低聲交談。

這種大事,想必也沒人還有心情留在上面,白家的人與清心道長一行緊隨其後走了進來,身邊還跟著幾個官差打扮的人。

看那幾人面上尷尬神情,也知道原本只是趕來賀喜,沒料到會遇上這種事端。

白若雲並未真正走入,他遠遠停在場外,臉上猶如罩了一層無形面具,看不出喜怒。不過將心比心,臨到婚事丟了新媳婦,他總不會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