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香茶苦口(1 / 2)

聽出是白若蘭的聲音,又眼見南宮星轉身要走,那癱坐在地的小巧婦人嗚的一聲哭了出來,雙手一抱摟住了南宮星大腿,抽抽噎噎道:「饒命啊,小哥哥,求你高抬貴手啊。」

南宮星哭笑不得,道:「饒命這是從何談起,你不守婦道,我也犯不著殺你不是。」

那婦人哭得更加慘痛,淚水鼻涕糊了滿臉,「可你要是說出去,我……我就非死不可了。我……我哪兒還有臉見人啊。」

南宮星不由得嘆了口氣,這院子極為狹小,屋子也並不大,外無陪房,顯然並沒隨身丫鬟服侍,作為妾室,應該也是過的較苦的那種,看她這副模樣,為了失節而死不無可能,心下不忍,他只好道:「你若不被別人捉到,便不會有人知道。只是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夫人還是自重為好。」

那婦人仿佛溺水之際抱住了一段浮木,感激涕零的俯身梆梆磕了兩個響頭,連聲道:「謝小哥哥饒命,謝小哥哥饒命。」

南宮星扭頭看了那青年一眼,屋內和他身上確實也沒有那頗不好藏的大紅喜服,他剛才試了試,那人內力極差武功平平,應該足以洗脫嫌疑,但凡事留下後手是他的習慣,他低下頭,柔聲問道:「夫人,我保密,也總要知道保的是誰吧?」

那婦人倒是不傻,怔了一下,便立刻道:「我……我叫茗香,那……那個是白家的弟子,叫……叫林虎。」

南宮星將兩個名字記在心里,起身一笑,道:「這邊怕是馬上要來不少人,你不想再被別人發現,就趕緊讓這老虎學學小貓,找個路子溜走吧。」

那邊白若蘭似乎已等得不耐,高聲道:「小星,你快過來!二伯還要抵賴!」

茗香顯然對白若蘭極為忌憚,轉身就沖到衣櫃邊,拿起衣服往林虎身上胡亂套著,一連聲道:「走走走,你趕緊走!別……別害我丟了性命!」

南宮星苦笑搖頭,出門往隔壁跑去。

院內房門大開,畢竟是正妻所住,比茗香那里不知寬敞了多少,兩個隨侍丫鬟心驚膽戰的站在門外,只敢探頭不敢進去。

進了屋子,才看到白若蘭正氣勢洶洶站在卧房門外,怒瞪著里面道:「二伯,你那件大紅喜服呢,這么短的時間,應該來不及藏好吧?」

南宮星連忙趕到她身邊,低聲道:「怎么了?」

卧房里那個曾在白若麟院外見過兩次的柔弱婦人正不知所措的站在床邊,床上半躺著面色微紅的白天雄,帶著血絲的眼中已有了鮮明的怒意,「蘭兒,你別太過放肆了!發了瘋一樣沖進我的住處,胡言亂語些什么!」

白若蘭怒道:「還在裝蒜!剛才四叔被人打了大搜魂針,我問你那會兒在哪兒,你說你一直在床上睡覺,什么都不知道。那你倒是說說看,你靴子上這些沒干透的泥是哪兒來的!上面沾的葉子,總不是你修整花壇蹭上的吧!」

南宮星一眼看到榻邊那雙靴子,就知道白天雄的確是剛剛進屋不久,想必這謊說的有些糟糕,連旁邊的妻子也沒幫他去圓,而是柔聲道:「天雄,你就實話告訴他們吧,你剛才去哪兒了。」

白天雄眉頭緊鎖,沉默片刻,看到白天猛也怒氣沖沖的大步趕到,才嘆了口氣,開口道:「我去若麟的院子那邊走了一遭。想看看他上了山後,有可能逃到哪兒去。我的確不知道四弟受傷的事,更不知道什么大紅喜服,你們不信,就只管搜吧。」

白天猛冷哼一聲,搶進屋內一把推開白天雄夫人,毫不客氣的翻找起來。

白天雄也不插手,只是起身扶住妻子,在一旁坐下。看他褲管上橫七豎八蹭的盡是泥灰,還有蒺藜殘存的斷刺在上,倒的確像是剛從山林中回來。

但此時白若蘭和白天猛都怒氣沖沖,出聲勸解反倒會招致疑心,南宮星只好默不作聲,四下打量著看能否找到其他線索。

最後卻什么也沒能找到。

不僅如此,隨後趕來的白天英也幫忙做證,他們兄弟喝了些酒後,白天雄的確說了要去山上找那不肖子,白天英想要同去,卻被拒絕,便去找清心道長喝了一杯,打算多少挽回一下與峨嵋的關系,他最後看到白天雄去的方向,的確是向著白若麟逃走的地方。

這說辭並沒什么錯漏,屋內也找不到任何可以指證白天雄的東西,緊接著趕到的白天武也不好就此作出判斷,只好宣布將此事暫且擱置,等過後馮破到了再一並處理。

白若蘭雖然不忿,也只能壓下怒氣。可眼見著親哥哥在鬼門關口走了一遭的白天猛卻說什么也按捺不住,一聲怒吼,竟一掌拍向白天雄胸前。

白天雄面色一沉,橫臂一封,雙掌相交,他坐在椅上紋絲不動,反將白天猛震出四五步遠,一個踉蹌跌坐在地上。他雙目半眯,緩緩道:「五弟,你可莫要忘了,我要是想殺四弟,根本用不到陰陽透骨釘。」

雙目如電在屋中一掃,他緊跟著厲聲道:「我不管想殺你們哪個,都不用靠那什么陰陽透骨釘!我久未出手,你們是不是都不記得了?」

屋內一片默然,白天猛掙扎兩下,竟被方才那一掌震得撐不起身,唔的一聲悶哼,唇角垂下一道血絲,滿面萎靡。

白天武上前一步,淡淡道:「二哥,這兩天發生的事實在過於蹊蹺,人心浮動也是理所當然,你休要動氣,事情必有水落石出的一天。白家此時,一定有人在暗處搗鬼。你若受了委屈,三弟先在這里給你賠個不是,可若這事最後真與你有關,我豁出這條命,也要與你分個高下。」

白天雄冷冷道:「隨時恭候。我還真想看看這么多年過去,你的劍法長進了多少。」

本以為有十足把握的追捕,最後就此不歡而散。

白若蘭心思已徹底亂成一團,走在路上,忍不住喃喃說道:「小星,難道……我真錯怪了二伯?看他……那副樣子,實在不像是在扯謊啊。」

南宮星柔聲道:「蘭姑娘,真正會扯謊的人,又怎么會那么容易叫人看破。」

「對了,你在旁邊找到什么了沒?」

畢竟是一條人命,南宮星只得道:「沒什么,只有個瘦瘦小小的婦人,早早睡下了。弄得我頗為尷尬。」

白若蘭抿了抿嘴,小聲道:「那個茗香夫人挺可憐的,大伯十天半月也不去那邊住上一次,也不肯派個丫頭伺候,獨個住著那么個不吉利的屋子,不早點睡下,也夠害怕的。」

「不吉利?」南宮星略感好奇,問道。

白若蘭嘆了口氣,輕聲道:「被白若麟害了的那個大伯的小妾,就是在那間屋子里懸梁自盡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怨鬼作祟,跟著為此自盡的,都吊死在了那間屋子里。」

「白思梅也是?」

白若蘭點了點頭,「思梅姐姐去得最晚,從她自盡之後,那間屋子就被封了。直到大伯新娶了一房小妾,把新失寵的那個擠的沒了住處,就硬是給安排到那破屋子里去了。其實……」她躊躇了一下,低聲道,「叔叔伯伯里頭,包括我爹在內,就只有二伯對小妾也比較上心。跟了二伯的女人,過的才算是有點福氣。」

這話南宮星不好去接,白若蘭身為女子,自然會對此有所感慨,可江湖上自小習武的粗人們,能有幾個對小妾也一般的溫柔憐惜?不過是圖個香暖冷被,軟玉承陽罷了。

比起這個,他倒是對剛才白天雄露的那一手武功更加在意,道:「對了,我原本聽說,你二伯的武功雖然是五兄弟中最高的,但也沒有高出其他人太多,剛才看來,好象並非如此啊。」

白若蘭眉心微鎖,道:「我爹他們又不是成天在一起比試,上次切磋都是好幾年前了,興許那時候二伯並沒認真吧。」

說話間已到了之前落腳的大屋,南宮星本想查看一下方才大搜魂針究竟是從何處打來,無奈天色太暗多有不便,只好暫且作罷。

回去不久,便到了休息的時辰,唐昕依舊陪著這些白家少女,南宮星卻不能再留,告辭之後,匆匆走向白若蘭為他安排的客房。

那里離崔冰的住處並不太遠,但天色已晚,就算想去摸摸她的小臉,親親她的小嘴,也已不是時候,南宮星嘆了口氣,孤枕獨眠了一陣子,身上還頗有些難過。

要是崔冰有一身通識人心的本領,偷偷摸到他房中等著,就真是再好不過。

動了這個念頭,南宮星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兩聲,崔冰要真有這種敏銳,也不會被他哄著留在這里擔驚受怕了。

這庄里女子倒是著實不少,可惜能慰他寂寞的,暫且還一個都沒有。

被紛至沓來的事端拖住不得脫身,搞得他心底也漸漸煩躁起來。

屋內黑漆漆的,想必丫鬟收拾好床鋪不知道他什么時候才會回來,就連燈燭也給熄了。他推門進去,伸腰舒了舒筋骨,將門閂隨手架上。

哪知道咔噠一聲響過,屋內竟緊接著響起一個女子話音,軟糯酥甜,說不出的嬌柔動聽,「星少爺,你可回來了,妾身等的腰都酸了。」

南宮星眉頭一皺,借著月光摸到桌上火石,點燃了燈燭,才沉聲道:「茗香夫人,你這會兒可不應該在這兒啊。白大爺就在別庄住著,被他知道你夜里不在閨房,豈不要命?」

茗香的語氣沒了先前的惶急,而是透著濃濃閨怨,「他嫌我住的地方晦氣,幾個月也不會去一次,去得時候還都是白天。能發現我不在的,怕是只有那些游魂野鬼吧。」

南宮星心中飛快思量,抬手推開屏風,果然端端正正坐在他床邊的,正是不久前才被他撞破奸情的茗香。

娶妻娶賢,納妾納色,白家大戶出身,看來並未忘記這個道理。

來此之前,茗香顯然精心梳洗妝點了一番,烏發如雲高高挽起,斜斜插著一柄鎏金步搖,飽滿光潔的額心綴了一點朱赤,眉畫精細,眼抹朦朧,頰泛彩霞,唇瑩海棠,全沒了此前涕淚縱橫的狼狽,方寸之間,百媚流轉。

大概是過來的時候不願引人注目,她身邊放著一件灰黑披風,身上穿的也是頗為朴素的對襟襦裙,為擋夜風,加了一件絳紫半臂。

她身量不高,坐在床邊更顯嬌小,燈火昏暗,一眼望去渾然不似先前三十多歲的模樣,倒像是雙十年華的青春少婦。

說不動心那是假話,但要說馬上色欲熏心也不至於,他先拉過屏風擋在床前,問道:「夫人是如何找到我這兒的?」

茗香怔了一怔,低頭道:「妾身好歹也有幾個相熟的丫鬟,你可是蘭姑娘親自安排的住處,白家的下人,早傳的人盡皆知。」

「那……你來做什么?擔心我漏了你的秘密?」南宮星扶著床柱站定,問道。

茗香微微抬頭,水汪汪的眸子直直盯著他道:「你又不是傻子,妾身說不擔心,你也得信吶。實際上,妾身怕得要命,現在胸腔子里頭還撲騰撲騰跳的心疼呢。不信,你……摸摸看?」

南宮星望著她刻意聳起的酥胸,微笑道:「夫人大可放心,此事絕不會有第四個人知道。夫人總不會要我為此賭咒發誓吧?」

「那可過意不去。」茗香水眸流轉,嬌聲道,「少爺肯幫妾身,妾身就已是感激不盡,只想著該如何報答才好。」她撫著小巧耳珠上戴的翠色耳墜,道,「可妾身實在是拿不出什么,連身上的首飾,都是些多年的舊貨,這可要怎么辦呢?」

南宮星微一皺眉,道:「夫人,在下別無所求,你們能合家美滿,安安分分度日就好。時候著實不早了,夫人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吧。」

茗香抿了抿唇,含羞帶怒的瞥他一眼,道:「妾身蒲柳之姿,確是不比蘭姑娘青春美貌,可……難道只是一夜春宵,也入不得少爺法眼么?莫不是嫌妾身太老?」

南宮星心知肚明,這婦人半夜豁出臉面來此,就是為了將他也拖下水,堵住他的嘴巴,若不是怕惹麻煩,這飛來艷福,他早已笑納,如今也只能道:「夫人言談也算是知書達理,又何苦一錯再錯。」

茗香起身湊近到他身前,仰頭向他頸間輕輕呵了口氣,軟軟道:「你不肯與妾身一道犯錯,妾身又怎能信得過你呢?」

下頜一陣酥癢,南宮星趕忙向後退開半步,道:「夫人,在下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你現在離開,還來得及。」

茗香貼上前來,雙臂一攬已摟住南宮星腰身,那半抬眼眸,潤瑩瑩幾乎滴下水來,她吃吃笑道:「你要非讓我走,我就扯破身上的衣服,叫嚷著沖出門去。到時沒人肯信你說的話,我也一樣能平安無事。」

她將臉埋入南宮星胸膛,一雙小手心急火燎的上下摸索起來,口中已溢出急促嬌喘,道:「你這小冤家,看著年紀不大,身子卻比那林虎還要壯實,嗯……身上硬邦邦的,好……好得很呢。」

看她一丟開偽裝,便露出了狼虎之年的氣勢,南宮星不由得暗自苦笑,想這三十來歲的婦人早早被丟在一旁無人問津,其實也頗為可憐,如此艷福若是尋常男子,只怕還不好消受。

他也實在不曾想到,這次專程趕來暮劍閣,與白若蘭之間還沒什么實質進展,就先要給她大伯頭上,多送一頂綠油油的帽子。

既然無法推拒,他索性順水推舟,郁積許久的情欲能有這么一個成熟婦人幫忙承受一下,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