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鏖斗(1 / 2)

最近事多,時間比較趕,沒時間粗校,錯字較多的話請多包涵……

這章決斗打得比較久,主要是為了表達鋪墊一些東西,不是為了拖戲。

嗯……不是為了拖戲,因為很重要所以說兩遍。

萬一有覺得情節進展太慢的……下一章是另一場動作戲,要不刪減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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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前輩果然好眼力,一招就看出了來路。」南宮星微微一笑,雙臂一上一下橫亘胸前,豎拳如錘,形成一個頗為怪異的起手架勢。

柳悲歌在身側耍了一個刀花,臉上一抹紅光泛起,另一手斜斜一扯,將衣襟拽開,露出一片毛茸茸的胸膛,大笑道:「年輕些的娃娃興許還要些眼力才能認出來,我這年歲的,要是連當年幾乎打遍六合八荒的納蘭暮的看家本事都認不出,哪還有臉出來見人。好小子,年紀輕輕就有如此火候,方才那一拳之威,少說也到了第六重天了吧?」

南宮星雙肩微沉,道:「晚輩不才,去年已破了七重天境。」

柳悲歌一怔,旋即大笑道:「大搜魂手,落日神拳,我看駱嚴就算有什么奇遇,也教不出你這樣的徒弟吧。如此悟性根骨,你沒連你家老子的擒鳳手、伏龍九式一並學了么?我先前還在想你這大搜魂手究竟是從什么地方學的,連唐行簡都毫無頭緒。這下通透了,唐月依那水靈靈的大美人,最後還是落進狼窩便宜了那條色狼。」

大搜魂手和落日神拳這樣的組合,放在姓南宮的少年身上,對柳悲歌這樣年紀性格的老江湖,已幾乎等同於自昭身份。

南宮星也懶得出言掩飾,只道:「前輩凈提這些沒用的做甚,莫非是不想打了?」

「打!」柳悲歌當即便道,「等你成名再打,可就麻煩多了。你小心些,我可要出全力了。點到為止,敵不過你的落日神拳。」

「只管來吧。」出江湖後首次能與這種層次的高手毫無顧忌的決斗一場,南宮星胸中激昂鼓盪,除了柳悲歌那把刀,眼中再無他物,一向厭惡武學一道的他,竟情不自禁被柳悲歌眼中的狂熱感染,窺探到了此前從未注意過的世界。

沉腕揚刀,柳悲歌一聲低喝,上步斜斬。

南宮星雙臂一振,揮拳迎上。

離別往往簡單而直接,離別刀亦是如此。

全力出手的柳悲歌,刀招中不再有先前那些靈活精巧的變化,每一刀斬出,都如舊情不在的負心人那樣決絕,而力透刀鋒的陰寒真氣,則比最無情的負心人的眼神還要冰冷。

盡管沒有一絲一毫殺氣,精純的刀風依舊充滿了令人心涼的壓迫感。

武功本就是殺人的伎倆,殺人本就是一件無情的事。

離別刀,仿佛便是人與人之間無情的極致。

多年以前的一把離別鉤,透出的是對相聚的渴盼。

而浪跡天涯孑然一身的柳悲歌,擁有的僅是離別。

他曾在一牆之隔的地方聽自己的兄弟姐妹為他的父親痛哭,也曾在與朋友痛飲大醉後獨自倒在後巷的水溝呼呼大睡。

唯一不會與他離別的,只有他手中的刀。

但離別,終究不過是人與人之間的無情。

蒼茫大漠,日落長河,天地之間渺然一點的人,又豈會被風沙顧念半分。

飛沙走石般的壯闊拳威,不足百招便已將刀勢死死壓制,只是一來南宮星力有不逮,並未把落日神拳練至頂級,二來柳悲歌決斗經驗極為豐富絕非南宮星可比,幾次險極硬是靠近乎本能的應對間不容發堪堪避過,一來一去,竟斗了個旗鼓相當。

南宮星心思轉的極快,酣斗間略一衡量,落日神拳對真氣消耗極大還在其次,與柳悲歌這種一流高手盡情切磋的機會可是當真不多,當即便微收內息,小心把控著拳上力道繼續交手,留心學習。

那些無數場生死相搏才積累出的經驗雖不能頃刻間化為己用,但記在心里,將來總會有派上用場的那天。

柳悲歌顯然也知道落日神拳消耗驚人,還道是南宮星後力不濟,哈哈一笑反攻幾招,刃上的凌厲刀氣竟也弱了幾分,道:「落日神拳不宜久斗,你還是再換一門武功吧。」

「不必,你小心看好了!」南宮星微微一笑,腳下原本平平無奇的步法陡然一變,身形一晃,霎那間便轉到柳悲歌側翼,同樣一拳擊出,頓時便比先前要命的多。

柳悲歌精神一振,雄腰疾扭,旋身斜躍一刀回撩封住追擊線路,饒是他應變神速,胸腹間衣料仍已被拳勁帶破。

南宮星一招未老,雙足斜踏,竟順著拳力之勢飄搖欺近,簡直形同鬼魅。

那至剛至陽到透著一股悲壯之意的拳法陡然配合上如此詭詐莫測的步法,實在已是避無可避,柳悲歌以攻代守已然不及,拿出兩敗俱傷的打法又是不肯,不得已只好收肘擰身,硬是用左臂擋下。

落日神拳的精髓全在運勁法門之上,七重天境催動,便是七道可怖拳勁,道道疊加愈疊愈猛,先前柳悲歌仗著手中那把好刀,避不過的勉強接下一拳,只是震得虎口發麻,如今左臂鼓足真氣硬抗一拳,才算是頭一次領略到落日神拳的威力。

比起疼痛,更鮮明的感覺是灼熱。好似一柄燒的通紅的重錘,在胳膊上狠狠地砸了一下。

以柳悲歌的經驗功力,身體搶在意識之前便已做出了反應,足下拔根側步平移,飛身卸力。

但及體拳勁卻一道緊隨一道,猶如一塊火炭被壓在臂上,越壓越緊。

他踉蹌幾步凝力一頂,總算是化解干凈,但側目望去,接招之處衣袖崩裂,黑黝黝的皮上赫然留下一個通紅拳印,汗毛卷焦,觸目驚心。

南宮星一招得手,原地站定,笑道:「柳前輩,還繼續么?」

柳悲歌左臂轉了兩圈,大笑道:「狼影幻蹤名不虛傳,好,繼續!我皮糙肉厚,一拳還不至於要了我的命!等我能接下你這套功夫,你再換門功夫讓我看看如何?」

「等你接下再說!」南宮星雙拳一擺,腳下連踏,再度展開步法。

柳悲歌微微一笑,雙腳一蹬,竟飛身向後直退到背靠水邊,身形一側左臂垂在後方,刀身一揚,指住了南宮星迅速迫近的身形。

這等背水一戰的架勢,恰好將弱點空門藏在了對方不易企及的方向,離別刀論速度絕不算慢,南宮星若是再想倚靠身法詭秘搶攻側翼,已有准備的柳悲歌便能將他封在那個方向。

直來直去的落日神拳對上舍棄花巧的離別刀,便又成了先前招招硬碰互耗真氣的纏斗死局。

南宮星頓住腳步,望著平舉刀鋒,保持著不足一尺的距離,笑道:「你這種打法倒不多見。」

柳悲歌連催數道真氣,總算是平順了左臂經脈,口中道:「真到了生死相搏的地步,更無恥的打法我也得用不是。」

落日神拳威名遠播,配合狼影幻蹤更是威力驚人,柳悲歌能如此快的找到應對之法,即便不太有效,也實屬不易。

南宮星一時興起,心里突然想看看這位老江湖到底對各種各樣的武功是不是都能找到臨時應對之法,當下暗自調息,陰陽隔心訣運至十成,轉眼已化出一身冰寒至極的玄陰真氣。

江湖中人只知道大搜魂手是天下暗器手法之王,卻鮮有人知道,這門功夫本身的可怕程度,幾乎不遜於大搜魂手發出的大搜魂針。

而靠至陰內功催動的巔峰大搜魂手,就連唐門中也幾乎沒人見過——畢竟唐門並不以內功見長。

看出他起手架勢有異,柳悲歌咦了一聲,目光突然一凜,搶上一步揮刀急斬。

南宮星身形一側,逆著刀風斜踏一步,臂展如劍以掌為刃,一招刺向柳悲歌喉頭。

這些大搜魂手的招式先前柳悲歌就已見過,他旋身提肘,刀撩必救,以攻代守輕松化去。

不料這次南宮星卻並未收招,就見他手臂一折,突然好似一條抽了骨頭的長蛇,柳悲歌眼前一花,腕上一緊,竟已被他緊緊拿住。

虧得柳悲歌經驗老道應變奇快,旋腕一掙強行脫開,但還未來得及後撤,刀鋒一沉,竟不知何時已被南宮星捏在手中。

他連忙雙掌催力推刀橫斬,哪知道刀刃剛剛掙開,左肘一麻,竟又被南宮星拿在指尖。

他背後驚出一身冷汗,運力後縱揮刀橫切,南宮星撒手矮身一躲,啪的一聲,再次將他揮在半空的刀刃捏住。

不得已,柳悲歌只得使出蠻勁猛然後退,刀鋒一松便縱橫連砍,舞出一片刀光護住身前。

看南宮星並未追擊,他定了定神,吐了口氣,笑道:「我倒沒想到,大搜魂手原來還有這種將對手當暗器抓的用法。可惜拿捏暗器全憑一股巧勁,速度雖快,後續發力不及,破綻還是不小。」

南宮星淡淡道:「先不說我手上若有大搜魂針會如何,你當真以為後力不及發勁,你就安然無恙了么?」

柳悲歌一怔,這才察覺方才被沾到的地方竟都透著一股陰森寒氣,好似無數細針刺入肌理,連附近經脈都連帶著有些氣息不暢,被抓住過的腕肘兩處,此刻竟連轉動都有些僵硬,猶如在冰窟之中浸了半晌。

「你的內功竟然能在極陰極陽之間自如轉換?」柳悲歌心念急轉,口中喃喃道,「陰陽隔心訣,破冥道人,駱嚴……你原來是風絕塵的徒弟!」

「是又如何?」南宮星微微一笑,踏步走來。

柳悲歌眼中又是一陣光芒閃過,他哈哈一笑,朗聲道:「如何?當然是要再領教領教名滿天下的孤煙掌咯!」

笑聲中他雙臂一振,鼓動真氣硬是將滯澀之處沖開,提刀迎上。

「破了我的大搜魂手,我就讓你領教!」南宮星心中也是斗志昂然,兩人一般的紅光滿面,倒像是共飲了一壇陳年佳釀。

「破字不敢當,起碼,得叫你沒那么容易在我身上動手動腳。」長笑聲中,柳悲歌腳下步法竟也是一變,南宮星剛一迫近,他便好似風中柳絮一樣輕輕飄開,揮刀出招,也陡然變得飄忽不定。

南宮星微微皺眉,依舊一招大搜魂手攻出,夠不到對方手臂,便直取半空中的刀鋒。

不想指尖方一觸到刀刃,那把沉甸甸的刀卻好像突然間沒了重量一般,猛然彈開,凌空一轉迅疾無比的反斬向南宮星身側。

他面色微變,幻蹤錯步,身形一晃順著刀風滑向柳悲歌身前,一式大搜魂手橫切對方胸肋。

柳悲歌既不收招也不躲避,刀光一轉橫封南宮星退路,左掌一提正迎向南宮星攻招。

不願硬碰,南宮星化掌為爪反拿柳悲歌腕脈,不曾想,反制暗器幾乎百發百中的大搜魂手,這一下竟撲了個空。

柳悲歌的左掌,就像被風吹開一樣滑到一旁,緊接著無聲無息的反拍南宮星胸側。

刀在人旁掌在人前,足下前欺之勢未老,南宮星無可奈何,只得斜引掌力硬接一招。

雙掌相對,便全憑內力修為,南宮星在怎么根骨絕佳,內功進境總比不上大出他二三十年的柳悲歌,更何況此時內力調為至陰,在柳悲歌陰性內功之前占不出多少便宜。

右臂一陣酸麻,南宮星忙借勢卸力,向後撤開數尺,胸前衣服卻還是被刀鋒劃過,留下一道長長破口。

他抬手撥弄了一下破開的衣料,苦笑道:「雲絮掌,風柳刀,看來……你和柳家庄的關系也不算太差啊。」

柳家庄以碧波刀法配合雲絮掌的刀中掌聞名江湖,刀為掌輔,掌隱刀中。

而一旦將這兩樣功夫都練到極致,便能參悟出柳家庄真正的絕學,風柳刀。

光是碧波刀法興許還可能是外系弟子,碧波刀法兼有雲絮掌,便必定是柳家族人,而見到風柳刀,就等於見到了柳家庄本家高手。

江湖傳言中,柳悲歌正是柳家庄的私生子,只是這事柳家庄矢口否認,柳悲歌本人也是一聽就勃然大怒,所以即便這次他千里迢迢來幫方家,也沒幾人敢在心中認定他的血脈。

南宮星倒是早知道柳悲歌的身世,不過所知道的信息中,柳悲歌與柳家庄簡直談不上有半點感情,幾十年來未曾有過任何交集,行走江湖用的也是自創的離別刀,大開大合與柳家庄的兩門刀法沒有半點相似。

而方才柳悲歌這一出手,雲絮掌自然是精純至極,風柳刀也至少有了八成火候,柳家庄里能施展到這個地步的,只怕也不會超出一掌之數。多半他行走江湖之初,這些武功便都已傳給了他。

柳悲歌的面上一股悲戚一閃而逝,他勉強一笑,道:「旁人再怎么無情,父母終究還是父母。怎么樣,肯讓我見識見識孤煙掌了么?」

「好,既然你把壓箱底的本事都亮了出來,我也不好對前輩不敬,繼續藏私。」南宮星面容一肅,左掌前伸,身形微側,奔流內息轉瞬間便斂盡寒意,凝出萬股韌勁,「小心了。」

柳悲歌略一頷首,足下一蹬,刀光一閃,搶先出手。

風柳刀偏重後發制人,因此這一招,仍是他十成功力的離別刀。

試探之際,本就要以謹慎為主,再加上南宮星步法變幻莫測,因此柳悲歌這一刀功力雖足,實際卻並未用實,而是留備了風柳刀的後手。

南宮星卻並不接招,雙足一錯,擦著刀鋒向斜後避開。

柳悲歌也不急搶招,一邊緊盯著南宮星雙手,一邊化作六攻四守的一式風柳刀追擊。

南宮星依舊雙掌錯開左前右後,仗著狼影幻蹤步伐精妙迅捷,又是險險避開。

柳悲歌眉頭一皺,出招更加謹慎,幾乎刀刀皆是試探,腳下也是分寸不敢冒進,始終將距離保持在刀鋒力所能及之處。

堪堪三五十招,柳悲歌心底不免有些煩躁,掌中催力,刀身寒芒外吐,又將刀招所及范圍擴大了將近半尺。

南宮星衣袖被刀芒卷破,旋即退開半尺,仍舊在刀風邊緣左閃右躲。

柳悲歌哭笑不得,猛砍三刀向後一跳,道:「你叫我小心,莫非是怕我看你蹦來蹦去,晃花了眼么?」

這句話他才說到那個眼字,面前的南宮星竟突然不見,定睛看去,地上只留下一個近三指深的足印。

剎那間,他周身連每一根汗毛都豎了起來,無數次生死之間徘徊磨練而出的本能發出幾乎在腦中炸開一樣的警報。

根本來不及考慮,全憑著下意識的動作,他雙足一踏氣沉如山,右手一松將刀撒開,一掌向身側拍出。

他這一掌的確迎的很准。

不知何時到了柳悲歌身側的南宮星正是向此處無聲無息的拍出了一掌。

但他們的手掌卻並未相擊在一起。

柳悲歌明明已經感覺到了南宮星的掌力,腰臂當即發力,內勁洶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