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防衛(2 / 2)

凝珠瞥她一眼,忽而一笑,道:「那誰說的准。萬一他們樓里有人看上了你,直接要你過去也說不定。」

南宮星咳了一聲,插言道:「好,凝珠姑娘,你這打算……我沒有什么意見。興許這種時候,主動一些並非壞事。只是敵暗我明,你們做餌,也要千萬小心。」

「如意樓神通廣大,奴家還是交給他們操心去吧。」凝珠盈盈起身,扭身往白若雲住處走去,「蘭兒,你跟我過來梳妝打扮一下。總是不修邊幅,也太沒女兒家的樣子。看看人家唐姑娘,今日可是嬌艷欲滴呢。」

白若蘭頗為不解的看了這邊一眼,發現南宮星正望著她,不禁臉上一紅,忙順了順鬢發,起身匆匆跟著未來嫂子去了。

唐昕看都去得遠了,才輕輕出了口氣,道:「凝珠這姑娘,可有點嚇人呢。我方才跟她對視一會兒,都覺得後背發涼。」

南宮星唇角泛起一絲苦笑,道:「要是我的同門沒有騙我,她被救得時候可不是這樣。不過有些人一旦經了什么打擊,便會飛快的成長起來。要是白若雲真有這么個夫人,對暮劍閣總歸不是壞事。在江湖生存,有時候真要有點這種精神。」

「蘭姑娘這樣大大咧咧跟人出門做餌,你當真放得下心?」唐昕輕笑道,「依我看,凝珠姑娘多半連你的心思也算計進去了。你說……會不會她昨晚幫咱們打掩護,也是怕白若蘭生氣和你鬧得不愉快,影響她的計劃?」

南宮星摸了摸下巴,笑道:「應該不是吧。她心機真有這么深,白若雲哪那么容易哄順了他。」

唐昕抿嘴一笑,笑眯了眼看著他道:「這就是你不懂了。再會算計的姑娘,見了情郎也一樣要發傻發愣,碰上會使壞的趁機往床上一抱,多少氣也沒了。」

南宮星笑著往她鼻尖上一點,道:「你這算是在提醒我以後要怎么哄你么?」

唐昕嬌笑道:「對啊,你把我往床上一抱,我保證消氣。」

兩人嬉鬧幾句,說到唐行簡,唐昕還是有些擔心,本想這就去找地方留暗記約定見面,卻被南宮星攔住,只道:「你這兩天還是休養一下的好,這種走路的樣子,唐行簡多半會看出什么破綻。等你行動如常了,再去見他。」

「我怕這兩日他按捺不住出手……」唐昕眉心緊鎖,道,「畢竟還要仰仗他組織我們這一代弟子清查天道,他要真向蘭兒她們動手,你那位薛師姐……」

「你只管放心。」南宮星緩緩吐出一口長氣,道,「你那位堂哥,絕不會是搶先出手的那批。」

聽出他話中有話,唐昕轉了轉眼珠,道:「你這么說,那就一定是咯。那我今天該做什么?」

南宮星探頭在她唇上輕啄一口,笑道:「什么也不做,好好吃,好好休息。補補你昨晚受的傷。流了那么多血,不好好養養怎么成。」

唐昕面紅耳赤,伸手輕輕擰了他一下,啐道:「那算什么受傷。我……我明明快活得很。」

「好好,那你就當是為了以後還能那么快活,養兩天身子如何?」南宮星哈哈一笑,哄著她回房休息。

唐昕只當他另有打算,去他屋中收好了那塊落紅白布,倒也聽話並未要求跟隨。

南宮星去凝珠那邊看了一眼,凝珠還在為白若蘭精心描目畫眉,連抬頭的空也沒有,他不好打擾,便匆匆向白若雲打了個招呼。

看樣子白若雲對凝珠的打算也頗有微詞,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南宮星唯恐麻煩,趕忙找了個借口退了出來。

他本就打算自己外出做餌看看能不能釣出幾條尾巴,不曾想凝珠也做了這個打算,他只好把人手盡量安排往三人那邊,自己換了一身行頭,用遮陽斗笠半掩面目,從側門離開了千金樓。

對凝珠的打算南宮星並沒有多少排斥,換做如意樓中隨便哪個總管來辦,多半只會更加激進。至於白若雲兄妹乃至暮劍閣的武林名聲,又和如意樓有什么干系。

他瞻前顧後,無非是憐惜白若蘭愛屋及烏而已。凝珠這么一提醒,他反倒醒覺過來,有時太想求全責備,反會止步不前。

找了家飯攤隨口吃了些東西,南宮星先在千金樓附近巡查了幾圈,等到凝珠他們一行三人出門,確認薛憐和如意樓的弟子都在暗中跟上,他才安下心來,折往湖林郡中的如意樓分舵。

這里的舵主姓王,家傳的燒餅鋪就開在最喧鬧的街邊,分舵的所在,正是那燒餅鋪的後院。

因為湖林郡內另有幾處如意樓門人聚集的地方,這分舵更多負責的是情報轉遞,每日子時,城中各處的訊息便都在這里後院的一間小屋里匯總整理。

南宮星想知道的,主要是兩個人的消息——方群黎,李嫦。

但城中昨晚所有的酒家客棧,和能統計到的民居都沒有這兩人的消息。由此看來,應該是尚未進城。

另外幾個名字到是都已出現。宿九淵、關凜、沙俊秋和邢空均已在城中住下,關凜、沙俊秋住在客棧,邢空則被宿九淵帶去青樓,享樂一晚。

值得在意的消息並不太多,像血釵雍素錦有七成可能已到城內這種記錄,對他來說毫無意義——他已經親眼見到過雍素錦本人。

柳悲歌與他一戰之後便騎馬出城,不知住在那里。走前輸給楊曇五百兩銀子。

唐炫夜夜笙歌,兩日不曾離開千金樓。

陰絕逸昨日傍晚進城,寄宿民家,招妓陪寢。

關於武曲的調查沒有絲毫進展,負責的眼線之一被勒死在後巷。

第一批為他而來的捕快兩日內即將入城,其中一男一女連夜趕路,今日午前便會抵達,為安全起見,城中通緝令的畫像又做了一些細微修改。

……南宮星將挑出的這些仔細看了幾遍,細節處向舵主王判詢問一番,總算都有了八分了解。

七星門七位門主一貫行蹤莫測,找不到也屬正常。既然找不到武曲,他便對星夜兼程趕路而來的那兩位捕快有了興趣。

捕快大都是以辦案優先,即便對自己武功頗有信心,遇上棘手案子也會盡可能求穩,明明同僚都在趕來,卻偏偏匆匆甩開同伴趕來的,要么是求功心切,要么……是當真信心十足。

那個男捕快南宮星並不太關心。

他只是想去看看那個女的。

萬一就是那位玉捕頭,也好提前一睹芳容。名滿天下四五年便更迭一代的江湖四絕色,早些年的他已經見過不少,近幾代的也見過三人,唯獨這一代正當年的四個,他卻還都是只聞其名不見其人。等玉捕頭嫁做了世子妃,從中除名,再見也就難了。

這種機會,即使要冒著被圍捕的風險,他也決計不肯錯過。

買了兩個燒餅權作偽裝,他叮囑王判留意這幾日可能傳來給他的消息,接著踱出餅鋪,悠然往南門過去,准備守株待兔。

城門外有幾個茶水攤子,一眼掃去,主顧多是往來商販旅人,並沒多少帶江湖氣的,南宮星找了一處坐下,要了一壺白水,為免引人注目,將斗笠摘下背在背上,靜靜望著官道。

按分舵的情報,城中目前這些對手即便聯合起來一起出手,薛憐連同暗中保護的弟子一起也盡能抵擋下來,他倒並不擔心。

這段時間,正好讓他靜下心來仔細思索一些事。尤其是昨夜與唐昕顛鸞倒鳳中意外得到的重要訊息,必須謹慎對待才行。畢竟這件事,很可能涉及到之後唐門內的暗流涌動。

他輕輕嘆了口氣,不知不覺,用天道作為暗線,蜀州武林的三大勢力,竟已隱隱有了不太樂觀的聯系。

「小哥哥,您這兒有人坐么?」一個甜甜的聲音響起,隨著那聲音,一個嬌怯怯的身影輕笑著坐了下來,也不管他還沒答話,徑自對小二擺了擺手,道,「一壺白水,勞駕。」

南宮星眉心當下便起了幾條縱紋,苦笑著低聲道:「雍姑娘,你這么拋頭露面,到真是大膽啊。」

雍素錦仍是一副漁家少女打扮,兩條烏亮的大辮子垂在肩前,略有些緊小的粗布衫褲幾乎裹不住她嬌軀的起伏曲線,即便在臉上略作處理顯得不是那么美貌,依舊叫不少男人情不自禁側目而視,饞涎滿口。

她滿不在乎的撇了撇嘴,道:「柳悲歌走了,方群黎還沒來。我的傷基本不礙事了,除了那個陰陽怪氣的獨眼老妖婆,別人也奈何不了我。」她神秘兮兮的探頭擋口道,「這幾天穿著草鞋,都快把我憋死了。」

她故意做出親昵說話的樣子,當下旁邊就有不少嫉妒艷羨的目光落在了南宮星身上。

他本就不想引人注目,可又不能發作,只得無奈道:「不知雍姑娘這次所為何事?」

雍素錦雙手往胸前一盤,輕笑道:「來收人情。昨日我幫你解決了兩個殺手,還提醒了你武曲的事。禮尚往來,你也該告訴我點東西吧?」

「你想知道什么?」南宮星也盤起雙手,笑道。

「這里是不是如意樓的地盤?」雍素錦倒也不客氣,開門見山便道,「我到了這才兩天,已經甩了不下十個尾巴,別家的膏葯,好像都沒這么煩人。」

南宮星摸了摸下巴,笑道:「你覺得是就是咯。你老是盯人,偶爾被盯稍幾次,就受不了了么?」

雍素錦看著他,眨了眨眼,唇角一勾,道:「那就對了。你既然是如意樓的,我……」

「等等,」南宮星一抬手,打斷道,「雍姑娘,你這……前後連得有些勉強吧?」

雍素錦笑道:「勉強什么,憑我的本事,你只要出了窩,在哪棵樹下撒過尿我都能查的一清二楚,光是你轉悠的路線,加上除了我之外都沒人盯你的梢,這還不夠么?我懶的跟你廢話,我大致也聽過你們樓里的事,你說吧,要什么代價肯給我一朵銀芙蓉?」

南宮星端起水杯喝了一口,笑道:「那你應該知道,如意樓對江湖中人,一向是要價不菲。」

「我當然知道,」雍素錦一抬手,伸出白白凈凈的巴掌,「五百個。怎么樣?」

「什么……五百個?」

「五百個人咯。」雍素錦笑道,「我用五百條命來換。只要你們指名,我天涯海角也去追殺,不死不休。殺夠五百,咱們就算兩清。如何?」

「我們這邊專業的殺手的確不多……」南宮星苦笑道,「但我做不了主。我只是閑人一個。」

看她神情略顯不滿,他微微一笑,又道:「不過雍姑娘可以說說看是什么事,我不能做主,但大致可以判斷出這交易能不能做成。是方群黎的命么?」

雍素錦搖了搖頭,道:「你說了拿他的命換模我的腳,我最講信用,答應了你就不再另找辦法。是別的事,我想請你們幫我找人。」

「找人?這種事你自己不就十分擅長么?」南宮星搖了搖頭,笑道,「怎么會求到別人頭上了。」

「追蹤的前提是我最近見過。那么多年沒見過蹤影,我從何追起?」

「你要找什么人?大海撈針的事,如意樓也不可能保證辦成。」南宮星想起她先前提過的事,便道,「是碧姑娘么?你還要找她比武?」

雍素錦白他一眼,嗔道:「我會為了決個斗拿五百條命來換?你當我是想著葉孤城的西門吹雪么?」

「那……你是要找誰?」

「一個比我大些的姑娘。可能姓雍,也可能姓別的。十三年前流落在滇蜀兩州交界處,應該是當作孤兒被人收養。她有個信物,不過你們答應之前,我不會說是什么。」雍素錦說到這里,一皺眉頭,索性道,「哎呀,就是我姐姐。真是麻煩。我總覺得她沒死,就找找看咯。」

南宮星苦笑道:「我這趟出門莫不是犯了姐妹沖煞?怎么盡是些要找姐姐妹妹的活兒?」他搖了搖頭,自語般道,「這我可不想管。我好不容易找到一個的妹妹能交差,另一個的姐姐多半交不了差,你這個,我聽了都頭痛。不行不行,你還是另請高明吧。」

「可我心里就覺得你能幫我找著。」雍素錦抬起一腳踩在凳子上,用手撫摩著自己的腳踝,笑道,「我這人直覺奇准無比,第一眼看見你,就覺得你是福星。」

「我麻煩已經夠多,沒辦法再當誰的福星。你那五百條命,還是自己留下吧。」

雍素錦還要開口,突然見到南宮星神情一凜,便止住話頭,也順著往官道那邊看去。

官道上的飛揚塵土中,兩匹快馬一前一後疾馳而來,馬身大汗淋漓,馬嘴白沫噴濺,顯然已是強弩之末。

兩匹馬上都是身著皂衣的勁裝官差,看身側腰牌,竟都是一方捕頭。

前方那人濃眉細眼,虯髯如針,是個虎背熊腰的精壯漢子。

而後頭那馬上,卻是個眉眼彎彎,小鼻小嘴的美貌婦人,身量不高,腰肢上方卻滿滿隆起一雙豐丘,隨著馬背顛簸,那對奶瓜也是裹在衣衫中上下波動,簡直讓道旁的男人想要瞪出眼珠子來。

南宮星輕輕嘆了口氣,心下有些失望。那婦人雖說嬌艷嫵媚又生的一雙豐乳,還成熟的恰到好處極對他的胃口,但終究不過是個不太尋常的美婦而已。

絕不是位列四絕色之一的玉捕頭。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既然人都來了,他總歸還是要跟去看看才行。

拍下一把銅錢,他起身便往城門走去。

雍素錦並未跟來,只是遠遠看著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他略一盤算,決定還是不去管她。

看她的直覺還能怎么個奇准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