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忙里偷香(1 / 2)

薛憐從不喜歡算計這些勾心斗角的陰謀詭計,看南宮星喃喃自語托頜深思,當下便道:「你在這邊先自言自語著,我這就去給你把唐昕找來。」

南宮星頗為無奈的笑了笑,點了點頭。

薛憐轉身走到門邊,一腳踏出門檻,又扭頭戲謔道:「用不用叫她先吃上頓飯?免得被你害的餓壞了身子。」

南宮星搖頭道:「你又來笑我。」

薛憐笑道:「誰叫我頭一次見你,就足足等了一天,那三個丫頭出門的時候,可餓得都走不動道了。」

南宮星面上一紅,順口便道:「那怎么能是餓得。」

薛憐哧的一笑,道:「不是餓得,那就是撐得咯。那唐昕一個人,吃不吃得下三個人的份兒啊?」

南宮星知道她玩笑中隱含的意思,當即便道:「她吃得下。你這會兒換誰來,也不如她吃得安穩。話說……你什么時候也懂得開這種玩笑了?」

薛憐微微一笑,閃身出到門外,道:「我又不是十二三的小丫頭片子。你師父向我師父試探咱們的事時,就把你這鬼功夫說的七七八八了。」

南宮星一聽這話,想起什么一樣追到門邊,笑問:「你一說我才想起來,你那時候怎么回的我師父啊?她回來之後,看我的眼神都不對了,好像我逃過了什么劫數似的。」

薛憐一邊向外走去,一邊嬌笑道:「也沒說什么,我其實答應來著,條件只有一個。」

「哦?是什么聘禮么?」南宮星隱約已經猜到,但還是玩笑般故意問道。

「你要有別的女人,我把你閹了,她可不能算我狼魂內訌。」薛憐說罷,也不去找前門,在院牆邊側耳一聽,微微一笑,秀足一頓,越牆而出。

南宮星胯下一緊,哈哈一笑,轉身回屋中去了。

他對這位師姐,若說沒動過心是假,但他一貫還算有些識人之明,縱然好色風流,倒也知道,這世上還是有些女子,並非他消受得起。

薛憐辦事一貫簡單高效,唐昕在那班人心中又是個無足輕重的小角色,南宮星心想多半不用等上太久,便先從屋中那串鑰匙上找了把大小形狀差不多的,運起內功略略調整了一下形狀,抱起腳踝送入腳鐐鎖眼之中,凝神細聽著里面機簧響動,來回撥弄起來。

行走江湖,雞鳴狗盜的伎倆多少也要通曉一些,南宮星初次實踐,對付腳鐐上這種最為簡單的扣鎖恰好合適,將鑰匙重捏了三次之後,終於咔噠一聲,卸下了這一套累贅。

歇了片刻,王判差人送來了上好的傷葯,他撩起衣服,先將自己方便抹葯的地方細細塗了一層,用白布纏住。

這一番折騰,倒也過去了小半個時辰,沒想到,薛憐仍未折返,南宮星不禁有些擔心,難不成在路上出了什么岔子?

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來回兜了幾圈,他正決定要去前面托王判再去打探的時候,卻在院門處和唐昕直接走了個對頭。

他啊喲一聲退開兩步,奇道:「你……你這是什么打扮?」

也不知是否為了掩人耳目,唐昕又換上了不便行動的裙裝,光是換了身衣服當然不值得驚訝,值得驚訝的是她竟換了一套顏色俗不可耐做工粗糙廉價的長裙,不論讓誰看了,都少說有八成可能會被當作街邊的流鶯。

除了裙子,她還用一條碎花布巾包住了頭,臉上塗了厚厚一層水粉,胭脂更是把豐潤紅唇抹的更開,幾乎化成一張血盆大口。

要不是對上那雙帶著幾分狡黠的靈動鳳眼,和看到眼角下那一顆如假包換的淚痣,南宮星真險些一掌拍上去大叫一聲妖怪。

唐昕撲哧一笑,從腰間抽出一條手帕小跑到井邊沾了沾水,一邊拼命往臉上擦著,一邊道:「我也沒辦法,有人非怕身後跟著尾巴,硬是要人化成一張大花臉,穿的沒人敢認才行。」

她嫌擦不干凈,索性挽起袖子,撩水將臉整個洗了一遍,帶著水滴匆忙問道,「薛憐說你受傷了,傷在哪里?傷的厲害么?內傷還是外傷?你怎么不在屋子里休息,跑出來做什么?」

被這連珠炮崩得一愣,南宮星往屋子那邊走去,道:「我等了好一會兒不見你過來,擔心你路上出事,想去叫人接應一下。」

唐昕仰面扯下頭巾,包著的一頭烏發竟也是濕淋淋還帶著水氣,她左右甩了一甩,先看了一眼南宮星,確定他活蹦亂跳遠不到奄奄一息的程度,這才暗暗松了口氣,四下打量一圈,道:「這就是你們如意樓的分舵啊,倒還真是大隱隱於市。我可還是唐門弟子呢,你接我過來這兒,不擔心么?」

南宮星苦澀一笑,進到門里走到桌邊坐下,道:「把我弄得如此狼狽的正是如意樓里的同門,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的話,只怕正遂了天道的心意。」

「又是同一撥人來下的手?」唐昕秀眉微蹙,快步走進屋里把門反手帶上,一眼便看到他身上幾處外傷,眼底頓時滿是怒色,沉聲道,「我聽薛憐說,他們用上了炸葯?」

南宮星點了點頭,將事情從頭到尾細細講了一遍,只是把年鐵儒夫妻之間的那點秘密隱瞞下來。

「哪怕稍烈點的炸葯,打從前朝將亡,澹台兄弟帶著霹靂堂上下幾百號人投奔了當今的朝廷起,就被嚴加管控,你們如意樓本事倒不小,這種攻城掠地的家伙,都能拿來殺人。」唐昕咋舌稱奇,連幫他肘下抹葯的動作都偏了一偏。

「如意樓雖然也有官府的路子,但還沒有神通廣大到能隨意帶出霹靂震天雷來。」南宮星沉吟道,「所以我才在猜,咱們一開始是不是想錯了,李卓其實和方群黎並非一支,而和如意樓的內鬼才是同道。」

「他們說不定都是一起的呢。你有時候就是想得太多。」唐昕低頭偏臉,小心的將葯酒吹干,用竹簽挑了自己帶來的葯膏,一點點抹在南宮星手臂的細碎傷口上。

「不像。」南宮星搖頭道,「我原本也是錯以為他們同屬一支,才想著靠自己做餌釣出他們其它成員的計劃。結果……你也看到了,方群黎和李嫦這一路人根本沒興趣要我的命,我對他們的價值,僅僅是尋找白家兄妹的突破口而已。而目前來襲的兩批人馬,都是我們如意樓西三堂中監兵堂於副堂主的嫡系,這次用的霹靂震天雷,八成就是李卓冒險提供。」

「如果是另一支天道的人手,那怎么會糾纏到你的身上?」唐昕還是有些不解,辦起凳子換了個邊,看著他肋下血肉模糊的創口心疼的咬了咬唇,皺眉繼續上葯。

「多半一開始只是想要趕走我這個麻煩,方群黎那邊可能分身乏術,不得不借助當時恰好在陸陽周邊的李卓之手,由李嫦定計先給我安上一個罪名,再由李卓出面施壓,靠官府的力量把我排除到白家事件之外。」南宮星緩緩道,「只可惜之後不光沒將咱們盡快擒拿,還被我設法試出了西三堂內鬼的大致范圍,我上報的消息可能在某處泄露,於副堂主便不得不鋌而走險,趕來想要將我滅口。」

「你上報的消息能在哪里泄露?」唐昕也意識到似乎有些麻煩正在露出水面,語氣也帶上了幾分擔憂,畢竟就算拋開她如今和南宮星的關系不算,唐門在蜀州想要不落入天道掌控,可以依靠的勢力並不太多,如意樓西三堂自身難保對她而言,絕對是個糟糕透頂的狀況。

南宮星盤算道:「錢庄一線絕不可能外泄,但離開錢庄一線後,就分往兩條,一條經內三堂上報樓主,另一條經西三堂送達岳總管。按說這兩邊選的都是十分可靠的經手人,不管哪邊,都不該出問題。」

「可它偏偏就是出了,不是么。」唐昕毫不客氣的點醒他無謂的善意揣測,在他傷口上用指尖輕輕點了一下,道,「這些血,還不夠說明問題么?」

「白家的事情了結之後,我說什么也要先走一趟西三堂。」南宮星深思一番,咬牙道。

「了結了再做打算吧,」唐昕輕輕嘆了口氣,為他把綳帶扎好,道,「現今這湖林城里群魔亂舞,還不知道要出什么見鬼的事。我看你啊,還是先顧著自己的小命吧,七星門的六當家還沒現身,你這就快去了半條命了。」

她端詳了一下南宮星的臉色,調侃道:「看來農皇珠已經起效了,你還打算再去把自己掛在鉤上釣魚么?還想的話,我這兒還有毒葯,讓你裝裝樣子不成問題。」

南宮星苦笑道:「不去了,目標已足夠明確」他眼中浮現幾分寒意,緩緩道,「唐行簡留給你們唐門處置,方群黎和李嫦,絕不能再放任他們搗鬼。在白家二老帶走蘭兒她們兄妹之前,必須解決這兩個幕後主使。」

「那你有什么打算?養好傷後,找機會刺殺他倆?」唐昕擰著眉心替他把破破爛爛的衣服脫下,收拾出隨身東西,道,「那李嫦還好,不過是個來路不明的小女子,方群黎要是不明不白的死了,只怕還會惹出不少後患吧。」

「那兩人一死,他們背後若是沒有別人,那就算有後患也無妨,遲早可以平息。若是還有別人,至少也能把那人逼出來。」南宮星頗有幾分惱怒的捏緊了拳頭,側頭看著唐昕道,「如今對手的脈絡已經大致浮現出來,天道九成九要在蜀州做什么大動作,西三堂的監兵堂,暮劍閣白家,你們唐門,應該都是這謀劃中的一部分,如果我所料不錯,峨嵋應該也難以幸免,靈秀五娥這次的逃婚計劃,多半也是在他們的算計之中。我只是暫且想不出,驟然讓蜀州武林出現如此大的動盪,到底能讓天道得到什么好處?」

唐昕在他赤裸上身環繞打量一圈,確認傷處都已照顧妥當,輕輕吁了口氣,幫他把外褲脫掉,一寸寸檢查著腿上被碎片劃出的傷口,口中道:「無利不起早,肯費十兩銀子的功夫,就必定謀求著百兩銀子的好處,心里保不准還存著千兩銀子的念頭。那么遠的事你要猜的到,豈不成了諸葛武侯再世。還是顧好眼前吧。」

南宮星頷首道:「有理。眼前的確有個人我有點捉摸不透。正想讓你幫忙一起揣測揣測。」

唐昕用竹簽仔仔細細的挑出留在他皮肉中的碎屑,頭也不抬道:「捉摸不透?你說的是白思梅?」

「嗯。」南宮星應了一聲,道,「她從頭到尾的行動,都透著一股詭秘。唯一能勉強解釋清楚的,反倒是最早對白若麟的惡作劇。」

「看似是惡作劇,其實十有八九,是白天勇兄弟中的一人慫恿指使。」唐昕手上動作慢了幾分,輕聲道,「白天猛不像有這份心機,可要是白天勇的話,他可夠狠得下心,連自己親生女兒都豁出去了。」

「為了光明正大的扳倒白若麟,這種犧牲可能是必要的。若是沒有受辱,站在風口浪尖上的,可就該是白思梅自己了。」南宮星喃喃道,「這些陳年舊事,不提也罷。我想不通的,是化身春妮之後,乃至如今又成為李嫦的她,到底在圖謀什么?」

「行事必有因果,她做下這一切的因,究竟是什么?」南宮星眉心緊鎖,道,「為財絕不可能,為權,暮劍閣還從未有女人做過閣主,白天英也不是肯當傀儡的人,權力怎樣也不會落在她的頭上。為情沒有半點蛛絲馬跡,而為仇……我先前以為,她就是為了報自己當年的受辱之恨,才惹出了這些是非,可如今回過頭來想想,實在也站不住腳。」

唐昕沉吟道:「你的意思是,白思梅並非為了報仇?」

「已經借了天道的力量,甚至不惜殺掉了父親和叔叔,可針對白若麟卻幾乎沒有什么行動。我本以為她是沒來得及就被白天英滅口,可如今她還好端端的活著,這豈不是十分反常?」南宮星動了動腿腳,看已經大致無礙,也不急著穿衣,將唐昕一把抱起放在腿上,摟著她道,「如果真的奪權是假,報仇是真,如今白家已經元氣大傷,未來的閣主白若雲與她素無仇怨,她為何還要輔佐在方群黎身邊,設法擒拿蘭兒兄妹?串起她所有的行動,她分明報仇是假,奪權是真。」

「奪權?她如今還要怎么奪權?莫非再去與白天雄合作么?白家老一輩的人可還沒死絕呢。」唐昕當即反駁道,「而且那可是白若麟的爹,白思梅怎么肯便宜了他。」

「這就是我捉摸不透的地方,」南宮星嘆道,「她的行為,找不到一個合理的解釋。我甚至懷疑,那個李嫦其實已經不是白思梅,而是偷偷換了別人。可惜……她連我也認得,只可能是暮劍閣里那個春妮。」

「是啊……」唐昕也覺得頗為蹊蹺,避開傷口靠在他胸前小聲道,「她到底為了什么?白天英煞費苦心用穆紫裳的屍體換來她可以安安心心隱姓埋名重新做人,這件事又是由她而起,怎么看,她也不該有這么大的怨氣,寧肯幫著天道來為非作歹,也要拿親人開刀吧。難道……是天道威逼利誘,她也是迫不得已?」

南宮星合上雙目,微微搖頭道:「不太像。再說,這種設計親眷內斗自相殘殺的謀劃,天道怎么可能放心交給脅迫來的幫手去做主導。」

唐昕連轉了幾個念頭,最後忍不住異想天開道:「你說會不會白思梅其實是白天雄的親生女兒,到了天道之後才知道自己的身世,於是……」她一拍大腿,撲哧笑道,「不行,那樣的話,白家可真是亂得厲害了。」

「親生父女應該不是。但我也開始覺得,她和白天雄之間,應該有一條咱們還沒猜出的隱秘聯系。目前白家的動向,分明就是白天雄在暮劍閣中有意配合這邊的結果。」

「真是這樣的話,白天雄的城府也太可怕了。最初那次擔下罪名,難道是一場苦肉計么?可要沒咱們在,閣主可就成了白天英的了。」唐昕心思極快,立刻指出了其中的疑點,「再說他要和白思梅一直合謀,不暴露出白思梅的身份豈不是更好?被看出破綻的那張描摹字條,他可是信以為真好好藏著呢。」

「這倒也是……」南宮星懷抱佳人,身上傷痛稍減,不覺便有些心猿意馬,一雙大手,立刻隨著心思變得不再老實,「看來還是需要一個頭緒才行。要不等個機會,把李嫦直接捉來問個明白如何?」

唐昕身子輕輕扭了幾扭,吃吃笑了兩聲,心知他內功損耗有陰陽調和助力回復才會更快,自然不會推拒,順著他的話頭道:「先不說捉不捉的到,真捉到了,人家守口如瓶怎么辦?你是不是打算親自上陣好好審審吶?」

「我沒什么審問的手段,實在不行,就看你的咯。」南宮星把鼻尖埋入她發絲之間輕輕一拱,道,「咦,好香,你……這是洗過了?」

唐昕頗為自得的嬌哼一聲,將還泛著水氣的細嫩面頰在他下巴上蹭了一下,道:「來回跑了這些天,和你見面難道要帶著一身汗臭么。我可是特地去隔街的貴妃池好好泡了半天,好好洗了一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