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 / 2)

六朝雲龍吟 弄玉&龍璇 4102 字 2020-12-26

手指微微一動,意識仿佛從極深的水底慢慢浮現,程宗揚動了動手臂,然後抬手遮著窗外射來的光線,勉強睜開眼睛。

昨晚席上用的殿司鳳泉不愧是宮廷酒坊麥曲出的名酒,程宗揚放開酒量,喝得酩酊大醉,這會兒一覺醒來,頭也不痛,口也不干,只是有些酒後的倦意,懶懶的躺在榻上不願起身。

程宗揚嘟囔一聲,放下手臂,手肘碰到一團柔滑的肉體。他扭過頭,只見一個活色生香的大美人兒赤條條躺在床內,卻是阮香凝。她一側的手腳被紅綾帶綁著,懸在床架上,白生生的玉股間,敞露的秘處一片狼藉。一雙玉乳被紅綾帶從乳尖攔胸捆住,豐滿而白膩的乳肉從兩側溢出,愈顯肥滑。一只銀質的漏斗斜斜插在她臀間,將柔嫩的菊肛擠得圓張。

程宗揚摸了摸腦袋,他依稀記得自己昨晚玩得高興,拉著阮香凝玩了一下捆縛游戲,增加情趣,但後面發生了什么事,就印象全無……等等,還有黃氏那個盪婦呢?

程宗揚四處打量,卻沒看到黃鶯憐的身影。好象自己昨晚興起的時候,把她抱到水榭外面,讓她趴在欄桿上,自己面對西湖夜色,從後面猛干這個騷婦的後庭……不會是掉水里了吧!

程宗揚趕緊爬起來,一把扯斷紅綾,跑到外面去看。

還好,還好,外面沒有見到浮屍。可能黃氏早上醒來,只覺昨晚的荒唐無顏以對,悄悄收拾衣服離開。不然自己這跟頭就栽大了。

阮香凝沒有習過武,也沒有服葯,昨晚折騰得筋疲力盡,這會兒還在熟睡。

程宗揚拉了一條錦毯將她裹好,然後走到外廳,順手鎖上內室的門——自從那天阮香凝被爆炸嚇到,讓小紫揭穿自己內室藏嬌的勾當,程宗揚痛定思痛,在內室加了把鎖。阮香凝雖然在瞑寂術下受到暗示,每日自覺地足不出戶,不在外人面前出現,但萬一哪天受驚,被李師師撞到,自己就不好解釋了。

水榭外花木蔥蘢,一派春光韶然的景象。程宗揚梳洗罷,擺出員外的派頭,晃悠悠在院中散步。

沿途碰見的小廝,兩名從雪隼團新加入的護衛,還有出來吸納天地之氣的林清浦,都向自己含笑施禮,只不過眾人的笑容都透著點古怪。

程宗揚莫名其妙,眼見馮源忍著笑向自己施禮,然後就要跑路。程宗揚一個箭步上去擰住他的手腕,把馮源拽到竹林里。

「馮大法,笑什么呢!」

「沒事!沒事!」馮源板著臉道:「我笑了嗎?」

「少跟我裝神弄鬼!怎么回事!」

馮源忍俊不住地小聲道:「程頭兒,你可太厲害了……昨晚那動靜,一里外都聽得見。」

程宗揚黑著臉道:「你們聽到什么了?」

「就是昨晚來的那個婆娘。」馮源道:「程頭兒,你辦完事,把她趕出來你都忘了?」

程宗揚臉更黑了,「我把她趕出來?」

「可不是嘛。連人帶衣服都扔出來了。那婆娘還不肯走,光著身子在外面亂扭。後來師師姑娘看不下去,封了她的穴道,送到葯房里。」

程宗揚沉著臉道:「馮大法,你不是逗我玩的吧?」

「程頭兒,人這會兒還在呢。要不你去看看?」

「看個鳥!趕緊讓她走!」程宗揚痛心疾首地說道:「我一世清名都被這賤貨給毀了!」

「可不是嘛。」馮源還往他傷口上撒鹽,「程頭兒,讓我說,你下次弄完,還是殺人滅口得了……」

程宗揚仰天長嘆,「酒色害人啊。」出了這丑事,李師師再看自己就跟看禽獸差不多了吧?

「不過話說回來啊程頭兒,」馮源好奇地說道:「你用的什么手段?那婆娘都跟化了似的。那個水兒流得……」

「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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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放在臨時改造的葯房過了一夜,黃氏身上的葯效已過,卻雙腿軟得走不動路。最後找了兩名仆婦,把她送上馬車。

程宗揚只恨沒個地縫能讓自己鑽進去,問完馮源,也沒敢再和別人照面,就趕緊溜了,比黃氏更早一步離開翠微園,免得撞見李師師尷尬。

臨行前,程宗揚讓秦檜拿了張手條去戶部。蔡元長現在正有求自己,這種抬抬手就能放過去的小事,不會不給自己面子。

馬車在一座高大的門樓前停下,跟在車後的獸蠻武士走上前來,扯下大門上的封條,然後抓住門鎖一扭,擰斷鎖條。

塵封多年的大門帶著刺耳的吱啞聲,朝兩邊推開。程宗揚跳下馬車,看了眼已經摘掉匾額的大門,然後跨進這座被視為禁忌的武穆王府。

辦完交接的契約之後,這座王府,包括土地,都歸在程宗揚名下,成為盤江程氏的產業。

武穆王府占地甚廣,橫跨了半個如意坊,西、北、南三面臨街。王府西面是明慶寺,南面與臨安最大的北瓦子隔街相望。單從地理位置來說,就是一塊坐地涌金的好地。府邸內樓台相連,看得出當初建造時花了不少錢。

程宗揚一路走去,對府中的景物只走馬觀花地隨便看了幾眼,並沒有急切地尋找這位穿越前輩留下的痕跡。

從俞子元的敘述中,程宗揚得知岳鵬舉在王府居住的時候並不多,更多時候他都住在晉位王爵之前所居的星月別院——星月湖大營正是由此得名,那里也曾經是星月湖大營的總部。但岳鵬舉事敗之後,星月別院已經被徹底拆除,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即使在臨安的時候,岳鵬舉經常居住的其實是在大內。武穆王府更像是個用來掩人耳目的幌子。

雖然宋主對那十二道貨真價實的超大號金牌耿耿於懷,但程宗揚不相信岳鳥人會把那些黃金埋在他自己都不怎么住的王府里。況且這十余年間,各方勢力都不會閑著,王府就算有些東西,也早就被各路英雄摸干凈了。

王府最中央的銀安殿氣勢恢弘,不過里面空空如野,連柱子上的飾物都被剝得一干二凈,地上被桐油浸過的金磚更是掘得七零八落,遍地坑洞,與雄偉的外觀相差懸殊,讓程宗揚懷疑這大殿會不會一轉眼就塌下來。

府邸後方的花園雜草叢生,從御河引水掘成的池塘早已枯涸,無人修剪的花樹四處瘋長,密得連人都進不去。好在池旁的假山還在,宋主總算沒派人把這些石頭都掀翻一遍。

程宗揚躍上假山,目光越過鱗次櫛比的宮殿屋脊,將整座王府盡收眼底。武穆王府占地六十余畝,大小建築近三十處,一個王府該有的應有盡有,只是荒廢已久,此時看去滿目蕭然。

秦檜文質彬彬地從角門進來,見程宗揚立在假山上,隨即展開身形,幾個起落便掠上山尖的涼亭內。

「見到蔡侍郎了?」程宗揚道:「他答應了嗎?」

秦檜搖了搖頭,「沒有。」

程宗揚愕然笑道:「怎么?這點小事蔡侍郎也不肯給面子?」

秦檜道:「蔡侍郎聽聞公子有意插手此事,起初頗為欣喜。但聽說公子是為梁師都求情,倒是笑公子不免有些婦人之仁。」

程宗揚訝道:「蔡元長難道還想滅了梁家滿門?」

「蔡侍郎與梁家並無仇怨。查封通源行,也並非為當日的一口惡氣。」

程宗揚聽著納悶,「那他不會是閑的吧?」

秦檜道:「蔡侍郎的心思倒不難猜。臨安城中餓狼無數,梁師成倒台,與他相關的那些或明或暗的產業,免不了會被人逐一侵吞。即使蔡侍郎肯放手,通源行也保不了幾日平安。?王搶先收手,非是怕了戶部查封,而是打的以退為進的主意,借蔡侍郎的手除掉梁師都,好吞下整個通源行。」

「人人都打得一手好算盤啊。」程宗揚嘆了一聲,「蔡侍郎是什么心思?」

「蔡侍郎的意思是:這種好事,與其便宜外人,不如便宜了自己。」

「他想自己干?」

「朝廷律令,官員不許參與市易。」

程宗揚呼了口氣,「我明白了。你告訴蔡侍郎,通源行我接下來。將來的利潤四成歸他。」

「是。」

秦檜和蔡元長的說法沒錯,在道是樹倒猢猻散,梁師成被貶,梁師都怎么也保不住通源行,與其便宜了不相關的外人,還不如自己接過來。這個結果梁師都夫妻也未必不肯接受,如果換了別人,梁家被掃地出門不說,甚至還會被鋃鐺下獄。

這些成名的奸臣,果然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狠角色,搶了你的產業,還讓你心服口服——沒把你往死里收拾,都是大恩一件。

程宗揚搖了搖頭,把這件事放到一邊。他指著眼前的王府道:「這塊地東西寬近二百步,南北寬六十步,西面臨著明慶寺的一側,我准備建成三層,一層鋪面,二層三層是食肆酒店,隔成二十家,往外租賃。南面臨街與北瓦相鄰一帶,我准備建成三個院子,分別是瓦子、青樓和湯池。」

程宗揚頓了頓,「江州打完了,蘭姑的生意不妨開到臨安來。」

秦檜提醒道:「祁遠在建康。」

程宗揚嘆了口氣,「就是因為這個。吳大刀都有娃了,祁老四的婚事也不能再耽擱。趁這個機會先把他們隔開,免得將來麻煩。」

秦檜有些不以為然,「公子多慮了。」

「多慮總比少慮強。讓老四和蘭姑在建康搭伙照看生意,每日里眉來眼去,沒事都惹出事來。」

秦檜一笑,「北面一側呢?」

「北面是背巷,我准備臨街開成錢庄和客棧。里面設成四個區域,外面西側是盤江程氏的辦公區,東側是住處,最內是金庫和內宅。」

「公子成竹在胸,」秦檜撫掌道:「這番策劃便在臨安立住足了。」

「這些都是空的啊。」程宗揚嘆道:「看到梁家的遭遇了嗎?如果賈師憲倒台,這片王府重新建成,說不定就便宜了別人。」

秦檜沉吟片刻,「公子要不要在朝中尋幾位官員引為奧援呢?」

「咱們是外來戶,根基未穩,就算有錢也塞不出去啊。」程宗揚道:「我倒是想著怎么把滕大尹請回臨安,萬一老賈倒台,好傍著他這棵大樹多混幾年。」

「滕大尹遠在筠州,緩不濟急。倒是有條路子,公子不妨試試。」

程宗揚心頭微緊,「誰?」

臨安雖然高官雲集,但真正位於權力頂眯,有能力影響朝局的,不過寥寥數人。其中與自己關系最深的,高俅肯定要算一個。

高俅的真實底細只有自己知道,每次見面兩人都是密室對談,連秦檜也蒙在鼓里,雖然這位奸臣兄七竅玲瓏,多少能猜出自己與高俅的關系不簡單,但絕不會憑空猜出高俅的身份。

沒想到秦檜卻給了自己一個意外,他輕拈長須,徐徐道:「宰相王禹玉。」

雖然聽說宋國朝廷有賈黨、梁黨、王黨,但自己進入臨安以來,還沒有和王禹玉打過交道,這些宰相的存在感甚至還不如蔡元長,沒想到秦檜竟然會有路子攀上這位相爺。

「公子可還記得當日在晴州,有家珠簾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