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犬族夜宴(1 / 2)

圍著燒得旺盛的營火,犬族的宴會正歡欣鼓舞地舉行。以前我在南蠻時,聽白瀾熊說過,獸族的晚宴常常會讓女戰俘或女奴隸出來表演節目,以娛嘉賓,不過當時四大獸族進攻羽族,沒有攜帶女奴隨隊,而羽族的女戰俘又反抗強烈,不可能出來表演歌舞,實在很遺憾。

當時,他一面和我飲酒說話,一面好整以暇地看著場中的輪奸大會,一聲聲野熊嚎叫、女子悲泣傳來,那個場面著實令人印象深刻。

不過,那些都是在南蠻時候的事了,四大獸族人強馬壯,才有辦法在宴會中弄出節目,犬族的村落不過寥寥數百人,婦孺都在忙著燒烤料理,連一分閑空都沒有,哪可能下去表演歌舞?那團營火可以說是白升了。

宴會上的料理,全都是犬族戰士打來的野味燒烤,大只的山豬剖開洗凈後,往腹內塞鹽;小只的雞鴨則整個包在鹽塊里,送入火堆中燒烤,出來之後的烤肉雖然咸了點,可是配上犬族自釀的水果酒,卻是相得益彰,頗有一番大塊吃肉的豪邁風味。

負責從大烤窯中取出燒肉的,都是正值青春年華的犬族少女。這里物資缺乏,她們身上穿的衣服也極少,像樣一點的,還縫補成衣褲的形狀;那些明顯家境不好的,根本是直接拿兩團破布,往胸口、胯下一纏,走起路來,尾巴隨著裸露的屁股一下一下搖擺,乳浪臀波,說不盡的春光綺妮。

每一個犬族戰士都單獨分開坐,低頭跪在他們身旁,忙著斟酒、送上烤肉的婦女,似乎是他們的妻兒。女人與小孩在這里甚是沒有地位,雖然烤肉是由她們手上遞給一家之主,但自己卻不能沾口,都是由男主人亂啃一番,把最多肉的部位啃去後,才把帶殘肉的骨頭往後一扔,由妻兒分食。

以前在南蠻做買賣的時候,我一個人類不會被邀請到獸族的宴會上,所以這等未開化的蠻荒風情,雖然聽聞已久,卻是直到今日才有機會目睹,著實讓我見識了一番。

阿雪雖然是女性,但因為是客人,所以不用學著趴跪在地,只是把座位設在我後頭,但有一點她是效法那些犬族戰士的,就是把一塊一塊的熟肉,扔給旁邊的紫羅蘭,讓那頭豹子大快朵頤。

黃石村長讓莎椰來向我們說一些本地傳聞,她來到東海快二十多年,講起各式各樣的傳說故事,聽起來還真是天花亂墜,像是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傳說,古早時代,東海曾經有過巨人族,當大地上的暴君意圖將其魔掌伸向東海,派出龐大軍隊侵略時,東海的海民請求巨人族相助,巨人們在一夜之間覆滅侵略者的大船隊,阻止了暴君的野心。

傳說,在五百年前,有一名非常恐怖的魔槍騎士,為了真愛,在大地上掀起驚濤血雨,最後被整個大地的高手狙擊圍殺,在經歷多場死傷慘重的血戰後,單騎突破數十萬大軍的包圍,在東海之濱,面對著茫茫大海,引頸自刎,此後,每逢月黑風高的夜晚,這名無頭騎士就會出現,找尋失落的頭顱……

傳說,在這無邊海洋的某處,有一塊僅僅一坪的海岸線,直通深海底下,一座海神的宮殿,里面藏著無數的金銀財寶、珍珠瑪瑙,只要能夠去里頭隨手抓一把,肯定一世也無憂。但要到達海神宮殿,不但有著重重天然海險的阻隔,還有海神的黃金守衛,任你再強也難越雷池一步。

發財,是最簡單的冒險原動力,在這片神秘而深邃的大海上,發財的傳說不只是海神宮殿一個,謠傳只要在日月同天的那個雨夜,走上彩虹橋,來到七色光華的盡頭,就有一片萬畝黃金之海,可以任人搬取,但千萬切記要在虹橋消失之前離開,否則就會永遠被留在黃金之海,被同化為黃金的一部份。

「……還有,在海上的濃霧里,會有幽靈船,如果有人能無懼幽靈的可怕,登上船去與他們立下禁忌契約,幽靈們就會滿足立約人的一個願望。」

莎椰確實是一個說故事的高手,這些美麗而奇異的傳說,聽得阿雪嘖嘖稱奇,忙不迭地拍手叫好,一點都沒有意識到這些故事中的大多數,可笑得只能拿來騙騙小孩子,根本就不切實際。

就好比這什么幽靈船吧,對一般人來說,幽靈船或許詭異神秘,無影無蹤,但只要找來幾個夠級數的死靈法師,在大海上乘船追蹤陰氣,要找到幽靈船根本輕而易舉,毫無神秘面紗可言,甚至自己如果夠本事,搜集一批死靈來,馬上就可以自建幽靈船,哪有什么好驚奇的?

會被這些東西給迷倒,如果不是阿雪這樣天真的個性,就是作發財夢作到瘋的投機客,我自認不是這兩者之一,所以關心的目標,仍是當前的處境,趁著莎椰的話到一段落,我輕咳一聲,問說不久前曾經聽到,我們一行人是被「巨頭神」送來此地,不曉得那個神明是什么東西?

提到巨頭神之名,莎椰露出了相當敬畏的表情,回頭向老村長看了看,等到老村長同意後,才向我們進行解說。

「巨頭神是一頭萬年巨龍,從許久許久以前就在東海活動,體積龐大,總是伴隨著暴雨、狂雷一起在怒海中出現,人們都相信是掌管雷和雨的神明,在各地祭拜著……」

也就是那晚暴風雨中,我們所看到的那頭巨大鯨龍,這種被稱為巨頭龍的海龍,是極其稀有的龍類,壽命極長,根據典籍記載,它也應該是海洋世界最碩大的生物,是否真的能夠操縱雷雨,影響天氣,目前尚無法調查,但只知道巨頭龍平時都在高壓、黑暗的深海中棲息,很難得到海面來活動,我們能夠那樣子遇見它,基本上實在不可思議。

「關於巨頭神還有個傳說,就是人們都相信主持海上的公平與正義,如果有惡人乘船出海,就會出現給惡人懲戒,把惡人葬身於冰冷的海底……」

莎椰說到這一段的時候,表情有些尷尬,一雙犬耳也垂了下來,因為我們一行人就是被巨頭龍擊碎船只,所以才漂流海上,也是因為如此,當我們被犬族人在海岸邊發現時,受到不甚友好的對待,全靠阿雪的親和外表、茅延安的三寸不爛之舌,這才讓犬族人願意不下殺手,改為收留。

「不過,那一定是因為弄錯了,因為法雷爾家族的人都是好人,不會受到巨頭神的懲罰,一定是因為船上有其他的惡人,所以才會招至巨頭神的憤怒……法雷爾將軍能夠飄到我們公園島上,同船的其他人卻葬身海底,這就是最好的證明。」

黃石村長村長巧妙地急轉彎,把尷尬的氣氛妥善處理,這是很不錯的一著,而我之後追問的,就是目前這座島的對外狀況。

得到的結果,情形比想像中更糟,犬族本來就是為了避世,所以才躲在這里,當然不會留一條明顯通道給人走,所以這里是完全地對外斷絕聯絡,外頭的人甚至不知道這里有一個犬族村落。

情形真是惡劣,盡管我不太相信黃石老狗的話,但阿雪與茅延安的點頭,卻讓我知道他們這兩天在附近走動,得到的也是同樣結果。

這下子,連我也覺得傻眼,千里迢迢來到東海,是為了冒險與建立功業,不是為了漂流到孤島,在一片藍色珊瑚礁當中,過著遺世孤絕的退隱生活。

「對了,船……這里應該有船可以連到外頭去吧?等到天氣晴朗以後,我們想要回到外頭去。」

得到的答案同樣不理想,前天晚上的那場風浪也侵襲了沿岸,將停靠在岸邊的大小船只全部吞沒打毀,所以目前連外出捕魚的小船都沒了,即使有也不可靠,因為只要行出半里,島外的珊瑚礁群中有暗流與漩渦,更別說那些伏在水面下的礁石,沒有相當規模、不夠堅固的船只根本就航不到外海。

這個消息聽在耳里,不啻是晴天霹靂,但這次我卻感到有點古怪,因為這個口口聲聲說要報大恩人恩情的老狗,現在卻完全把我的需求給堵死,一點也沒有主動提供協助的表示,這點無形中已經透露了某些訊息。

「能否請大家幫我造條船出來呢?我看這座島上的樹木又高又大,砍伐下來作船,應該是不成問題的。」

「大恩人的孫子有這要求,我們當然願意,可是造船需要時間,在這段時間里頭……能不能幫我們村子一個小忙呢?」

「哦?你們要我作什么?」

「法雷爾家的人一向武勇無雙,將軍是源堂大帥之子,虎父無犬子。我們這座島上近兩年來有些野獸騷擾,如果將軍肯出手替我們打發,我們整個村子都會感謝將軍的。」

這座島嶼和外頭隔絕,沒機會接到外界訊息,所以不知道我雖然是法雷爾家的嫡傳獨子,卻完全沒學到半分家傳神功的消息,也才會蠢到在這種時候向我求援。

以平均戰力來估算,犬族雖然遠遠不及豹族、狼族、熊族這些凶猛族類,但怎么說也好歹是獸人一支,和尋常的野獸搏斗起來,一個正常的犬族戰士可以搏殺森林里任何正常野獸。會讓他們感到棘手,並且往外求援,那些野獸一定很不尋常,至少……大只到會一口把我咬掉半截。

要請人去賣命,還說得這么客氣,這條老狗難道以為我腦子里頭裝狗食嗎?

法雷爾家的人,尤其是男人,從沒出過羽霓羽虹那樣發正義春的英俠,要找我們賣命,起碼得……

(不妙!

我忽然發現,坐在我身旁稍後的阿雪,開始兩眼汪汪地拉我的袖子,可憐兮兮地咬著下巴,就是一副哀求我答應的樣子。光看這模樣,就知道她這兩天一定被作過工夫……我這個胸大無腦的女徒弟,一點都學不到狐狸該有的奸狡,只要人家帶些老人小孩到她面前哭訴,說些悲慘的苦狀,她的眼淚就像小溪一樣猛流,連吃大便都願意,根本不知道被人利用。

(黑魔法師……還是死靈法師里頭居然養出這種人,讓伊斯塔人知道,一定會笑歪嘴巴的。

我心中懊惱,但轉念一想,順勢而為或許也不錯,橫豎我們在這座島上人單勢孤,想要脫困,就一定要借助這些犬族的力量,而即使我們要自力救濟,那也要探過一遍島上有什么東西,所以……

不過,現在是不成的,這個時間點實在太爛,主動權全部被抓在對方手上。

我如果要答應這個要脅,一定要盡量大撈好處,決不可能就這么任人宰割。

因此,我只是哈哈一笑,站起身來,朗聲道:「這個意見實在不壞,我也很樂意為大家作一點事,不過今晚夜色已深,我飲酒過度,神智不清,這些問題我們明天再來討論吧。」

墜海漂流所受的風寒,讓我連昏了兩天,現在雖然清醒,還是有點頭重腳輕,我本來想和阿雪睡上一晚,看看能不能補補元氣,但是她卻很親熱地跑去和莎椰一起睡,並且說這幾天都是這樣。

媽的,一頭母狗和一頭母狐狸,兩頭母的能搞出什么好東西來?

犬族人替我安排了住房,半穴居的土茅草屋,一進去就聞得到一股泥巴味,聞起來不算什么好氣味,而過於潮濕的感覺也讓皮膚很不舒服,想到犬族的嗅覺是人類幾百倍,真不知道他們怎么在這種環境生活的。

室內除了一張黃土床,就沒有別的東西,躺在那張土床上,唯一的被子是張發霉草席,犬族人無分男女,皮膚上的獸毛就有保暖作用,但人類可沒有這好處,濱海地方本就潮濕陰冷,我死摟著草席,忍不住顫抖起來。

(媽的,又不是冬天,怎么會這么冷?保溫保得那么差勁,難怪我昏了兩天醒不過來,這兩天他們把我放在哪里?靠什么保暖?哎呀!該不會把我給丟在牛棚里頭,讓我和母牛睡吧?

一時之間睡不著,我腦里胡思亂想,一下子驚得坐了起來,這時,房子的草門推開,好像有什么人走了進來。

「誰?」

「汪……是我。」

聲音楚楚動人,人類語咬字清晰,單單是這樣,我就知道來者正是我在等待的人,點亮床頭的燈火,在搖曳的火光中,我看見莎椰苗條而不失成熟氣息的少婦身影。

「雪姑娘已經睡著了,我剛剛想起,人類住這種地方,怕您會不習慣,我特別帶了一條被子過來,請您……」

莎椰手里拿了一條鹿皮毯,雖然說是真材實料的獸毛,但上頭的毛卻像黃石老村長的狗頭一樣脫毛大半,看上去實在讓人想嘆氣。

「算了,好過沒有,請把東西給我吧。」

我指指床上,要她把被子放下就好,莎椰卻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臀後尾巴隨著急躁心情而來回搖擺,明顯是會錯了意。

「喂,你搞錯了,我是說被子放在這里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