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血緣之秘(1 / 2)

人總是在驚愕與錯誤中學習經驗,但無論經驗累積得多豐富,人還是難以逃避「震驚」這種事。有些事情,與其問我說會不會吃驚……嘿,我甚至希望我從沒聽過那些事。

「……你大概不相信吧,但……星玫可能是你的親妹妹。」

月櫻不是一個會拿大事當玩笑開的人,但從她口中說出的這句話,聽來卻極度欠缺真實感。

星玫是阿里布達王國的三公主,父親、母親都是出自皇室,擁有最純的冷氏皇族血統,肩上還有代表皇室血緣的藍色花印,證明了她的血統純正,與我八竿子也打不著關系,現在會突然變成我的親妹妹,世上有沒有這么荒唐的事?

「詳細情形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有一個說法……母後當年與源堂伯父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在那樣的情形下,就算雙方有什么兩情相悅,藕斷絲連,那也不是不可能的。」

「慢!我記得以前聽姊姊你說過,你老爹和老母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現在你老母又和我家變態老爸一起青梅竹馬,這關系怎么那么亂啊?那條竹馬到底是什么東西做的?橡膠按摩棒嗎?」

心情不佳,連帶口氣也比平常更壞,但月櫻極有耐心地接受了我的抱怨,溫柔地提出解釋。

一國太子、權臣之子,這兩個背景相近的人,小時候玩在一起,這並沒有什么好奇怪,就連我自己,幼時也因為同樣理由,進出皇宮的機會頻繁。總之,目前的皇後,在血統關系上來說,是國王陛下的表妹,從小也是玩在一起的游伴,亦是因此與我家變態老爸混熟,盡管從沒聽說他們有過交往,但這種事本就是機密隱私,如果掩藏得當,多年來秘密不傳,那也不奇怪。

「所以……是我家變態老爸和姊姊你老母舊情綿綿,藕斷絲連,結果就有了星玫?」

作著這樣的推論,我還是半信半疑,畢竟變態老爸那樣的人,我很難想象他會與女人花前月下談戀愛,像現在這樣和人搞婚外情生女兒,怎么想都覺得不可思議。

但月櫻卻把我的疑惑證實下來,說照情理推測,這應該是最合情合理的結論,關於此事,她只是隱約聽過風聲,並不確信,是直到我與星玫在薩拉城中事發,才從來自薩拉的機密信函中得知往事。

(啊?秘密信函?但知道我和星玫之事的人不多,寄信的人該不會是……

想到關鍵處,我不禁瞪大了眼睛,手指向月櫻,卻是大張著嘴巴,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是的,小弟,就如你所想到的那樣,寄信來告知我這件事的……就是翎蘭。」

月櫻說,冷翎蘭成長懂事後,隨著手上權力日增,漸漸接觸到一些宮廷秘辛,並且開始調查,最後就發現了這個秘密。本來,冷翎蘭想把這個秘密就此埋沒,不傷害到任何人,哪想到因緣際會,我與星玫巧合認識,又發生了關系,冷翎蘭得知時已是太遲,只能快刀斬亂麻,一面將事實告訴星玫,送她離開阿里布達,一面找我算帳,給我好看。

(真是想不到……難怪冷翎蘭對我的感覺那么壞,在她眼中,我是個誘奸自己親妹妹的狗畜生啊……唔,不過她對我沒好感,也不是從那時候才開始,新仇加舊恨,這筆帳真是難算……

錯綜復雜的關系,彷佛一團糾纏不清的絲線,讓我感到極度頭痛。即使這些事都是真的,我也不覺得自己有錯,畢竟之前我從無知悉,說起來我也是受害者,但……對於冷翎蘭,我確實有一種不知道該如何解釋的感覺。

說情說理,她有很充分的理由來厭惡我,我不能諒解,卻能理解,一直以來對她的厭惡,現在好像變得淡了,只是……

(咦?星玫是變態老爸的私生女?那兩條青梅竹馬藕斷絲連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想到這個超關鍵的問題,我駭然抬頭望向月櫻,只見她好像很為難似的遲疑了一下,美麗的臉龐露出一絲同情,最後才在輕嘆聲中點頭承認。

「是的,小弟,就如你所想,蘭蘭她與你……也是……嗯,你知道的。」

媽的!媽的!真他媽的…… 變態老爸果然夠變態,平時不顯露則已,真面目一露就給我露得驚天動地,什么女人不好搞,偏偏就喜歡搞皇家的女人,害得我現在……唉,我自己也不對,什么女人不能搞,怎么偏偏也在搞皇家的女人,弄到現在這樣進退維谷,我……

本來就亂七八糟的思緒,現在更是亂得無以復加,這個問題雖然不具殺傷力,但卻比什么外在難題更讓我棘手,剎時間腦里就像喝醉了一樣,昏昏沉沉,什么思考都沒法作。

不過,僅余的危機感,卻讓我警覺到另一個嚴重問題……

「姊姊,那你……你……」

「姊姊不是。這點你可以放心,在我重回阿里布達之前,我們三姊妹就秘密驗過血,我確實沒有半滴法雷爾家的血緣,所以才敢放心地和你好……」

月櫻伸過手來,勸慰似的握住我右手,柔膩滑嫩的掌心傳來溫暖,讓我好過不少,但一顆心卻也因此更沉下去。驗血化驗,是比什么流言都更確實的證據,證明了月櫻與我沒有關系,卻證明冷翎蘭、星玫和我有著不能抵賴的關系。

變態老爸,這次實在是「干」得好啊……

-----------------------------------我不是一個太有道德觀的人,又見過不少大場面,隨著自身能力提升,已經很難得有事情能令我亂掉方寸,想上幾個時辰都還鎮定不下來。

事實上,就連我自己都很詫異,搞上自己親姊妹一事,能對我造成這么大的沖擊,照理說我奸淫擄掠樣樣來,又自負夠狠夠毒辣,沒理由被這種事情打擊到啊?然而,月櫻和星玫的嚴重反應,那種氣氛卻沾染了我,讓我也因此感覺到事情的嚴重,倍添憂慮。

在薩拉時,星玫與我歡好到一半,下床嘔吐;今晚與星玫再次交媾,過程中她那么激烈地抵抗,現在都已經浮現理由了。與親生兄弟肉體結合,對於一個弱齡少女的沖擊,就是那么激烈,虧得她還強忍下最後那一兩次,如今想象起星玫當時的心情,恐怕壓在她身上抽插的我,在她眼中已化為最猙獰的丑惡生物。

遭受這樣的創傷後,星玫會這么隱藏身分躲著我,態度變得古古怪怪,也就完全可以理解了。對於自己做過的事,我沒什么太深切的感覺,可是看見星玫這么大的反應,漸漸意識到自己造成的傷害,那種感覺委實不好過,尤其是連素來對我寬容的月櫻,都難得地高度嚴肅說話,就讓我知道她把此事看得有多嚴重。

「……男孩子血氣方剛,難免會作錯事,這不能說全是你的錯,總之是陰錯陽差,命運使然,但是……總之以後你不能再那樣對星玫了。這件大事沒有別人知道,現在回頭,你和她都還來得及重新做人……」

乍聽見這番言語,我所感到的是一股怒意。我與星玫雖然說不上是真心相愛,但就為了這種莫名其妙的理由,往後就要好像很罪孽深重一樣,躲著對方不見面,永遠像是兩個罪人似的惶恐懺悔嗎?

但當我抬起頭來,凝視月櫻又是擔憂、又是期盼的溫柔眼神,我心中陡然一震,想到了一個關鍵性問題。

冷棄基那條廢柴,少年時並不像今日這般荒唐,嚴格說來,還算頗有英名,很受百官期待,會不會就是因為被戴了綠帽的關系,所以才性情大變,放浪形骸,成了現在的廢物昏君?

更有甚者,人人都說虎毒不食子,冷棄基之所以把他的色欲魔爪伸向女兒,造成月櫻的人生從此扭曲,難道也是為此?如此說來,這一切不幸的源頭,豈不就是我那變態的老爸了?

光是想到這一點,我背後就驚出了一身冷汗,不知怎么,就是無法正視月櫻的目光,再一細想,諸般環節無不符合,讓我幾乎想要立刻從月櫻面前逃開,最後,只得承諾月櫻的請求,從她房里落荒而逃,回到我自己所住的院落,一個人獨自坐在石階上,雙手緊抱著頭,好像只要一松開,腦袋就會因為過度煩惱而爆炸。

回想事發至今的種種,我不得不有個覺悟,往後想要見星玫一面,只怕是相當不容易了。別的不講,單是彼此心中的隔閡,就讓我很難和她正常相處,尤其是在今晚那場近乎奸淫的交合過後,我這個禽獸一般的兄長,真不知道該用什么表情去面對她。

煩惱中,一種異樣的輕輕聲響,讓我轉過注意力,發現紫羅蘭踩著無聲的步子,悄然來到我面前,一雙晶瑩的碧綠豹眸,炯炯有神地望著我。

「……吵死了,你來這里作什么?阿雪要你來的嗎?」

聽得懂人話的豹子,否定了我的提問,但卻沒有像平時那般倨傲,而是在我拍拍牠腦袋的時候,舔了舔我的掌心。盡管說起來不可思議,但我卻仍感受到牠的用意。

「嘿,我才沒有那么落魄咧,再怎么樣,我也不會落到需要你來安慰。」

紫羅蘭是阿雪的寵物,和我一向是處不來,但牠這次的體貼,卻讓我在訝異之余,心里著實受用,不但是被牠給安慰到了,更有一種「團隊」的感覺,因為無論如何我們同屬一個團體,同舟共濟久了,無論私下交誼如何,當隊友有事,總是會付出關心。在這之前,我不曾指望牠這么做,但牠卻做到了。

阿雪和羽霓好像都去陪伴星玫了,因為根據月櫻的說法,星玫離去時雖然只有小小的哭哭啼啼,但如果一不小心,搞不好就會懸梁自盡了,所以,在紫羅蘭之後,我們團隊最後的一名成員也出現在我面前,送上安慰大獎。

「啪!啪!」

突如其來的安慰獎,太過匪夷所思,我足足呆了好一會兒才清醒過來,暴跳如雷。

「為、為什么打我?」

回答我的是一雙手臂,按放在我肩頭,力氣雖然不大,但卻因為當事人的嚴肅神情,顯得力重千鈞。記憶中,我不曾見過茅延安這么認真、這么慎重的表情,言語還沒有出口,眼神中已滿溢著焦慮,讓我也不由自主緊張起來。

「約翰,大叔一直相信英雄豪傑不拘小節,所以過去從沒規勸過你什么,但這次事情非同小可,大叔不能再笑著當沒看到,你真的要清醒過來啊!這種時候一步行差踏錯,你整個人生就毀於一旦了。」

「大、大叔你……」

「帝王將相,成大事者不能以常理度之,你平時貪花好色,狡詐毒辣,這都還不失英雄所為,大叔從沒勸過你什么,但這次不一樣了,人倫之別是為人的根本,你在這上頭克制不住,那就成了禽獸,往後天下人都將看你不起,無論你建下多少功業,成了多了不起的好漢,這個孽債永難翻身,天下再無你容身之處。約翰,這是你一生最重要的關鍵,你千萬要清醒啊!」

越說越急,彷佛火燒屁股似的急躁,茅延安的關心與急切溢於言表,像是一個害怕兒子走上歪路的父親,在他猛力搖晃我肩膀的那一瞬間,我確實被他的真切情感給觸動,胸口盈滿著一股難言的溫暖。

不過,那終究只是一瞬間的事,我畢竟天生就是一個不慣接受他人好意的雜碎,在瞬間溫暖的感動過後,馬上就激起了更強烈的違和感與戒心,更重要的是,被茅延安這樣子猛搖一陣,我的大腦確實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