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步江湖 永不回頭(1 / 2)

冗長的賽車歷程,終於有個了結後,我們終於抵達了此行的最終點,慈航靜殿本院的大門。

「做好准備了嗎?我們一踏進去,就不能回頭啰。」

進門之前,我這么對身邊的羽虹說話,她頗吃驚地瞪了我一眼,似是認為都已經到了這里,還想要退縮,這種事情怎么樣都說不過去。

「你要想清楚啊,就算我們能成功指證心禪賊禿,他會老實俯首認罪嗎?最後肯定是一場惡斗,我看心劍賊尼姑立場暖昧,前天還假公濟私打我一掌,多半已經被心禪收買過去,靠攏在他那邊了,心禪與心劍兩邊聯手,我們恐怕九死一生啊。」

「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我都無悔!」

揪著我的衣領,羽虹的表情無比認真,「我此生最大的志願,就是鏟除邪惡,揚立正氣,無論有多危險,我都絕不退縮,此刻邪惡的源頭就在眼前,你怎么能要我視而不見,在這種時候退縮回去?」

少女碧綠的眼眸閃閃發光,仿佛燃起了兩道綠色的火焰,充滿生氣勃勃的美感,瞬間震懾人心,讓我說不出話來。事實上,一直到許多年以後,只要我閉上眼睛,羽虹這一刻的執著表情,就像深深燒烙在我視網膜一樣,清晰可見,永世不忘。

「知道了,我不阻攔你,你自己小心吧。」

我沒有告訴任何人說,月櫻已經替我作了安全保險,有自信全身而退,若非如此,我就效法那個臨陣脫逃的茅延安,一大清早咳嗽裝病,死也不身赴險地,自找麻煩。

其實我不明白茅延安如此膽怯的理由,因為他提供的情報,頂多只有落井下石的作用,起不了決定性影響,如果我們沒有取得烽火干坤圈內的證據,說出來只會引人訕笑,畢竟他說的那樁愛情故事,聽起來很像是小說題材,卻難以論屬罪狀。

舉目望去,在我的身邊,是這次與我同闖心禪老巢的同伴。

羽霓神采奕奕,說著與妹妹異口同聲的正氣話語,如果是從前,那確實是兩名具有殉道者精神的少女齊聲而呼,但現在我卻知道,在那美麗的少女肉體之下,根本沒有所謂的靈魂,之所以附和妹妹,擺出正氣凜然的姿態,那不過是反射動作而已。

心燈居士手摸胡須,大袖飄飄,看來仿佛圖畫中人,難怪雖屆中年,卻有那么多女人為他傾倒,不過他現在的表情異常凝重,目不斜視地看著正前方的寺門,似乎很擔憂等一下翻臉之後的激斗。

阿雪站在我身邊,雖然沒有說一句話,卻是情深款款地凝視著我,手里拿著造型奇特的裸女魔杖,換上一身神秘而性感的魔法師袍,說明了她已經做好戰斗准備,平時搖來搖去的狐狸尾巴,這時也平順地垂在臀後,滿心緊張不言而喻。

紫羅蘭看來還是一副很派不上用場的樣子,不過這頭豹子繞著我晃過來又晃過去,比平常親昵得多,也不曉得是不是因為預感到大難將至,靠在我這邊生存機率高一點。

五人一豹,扣除那個臨陣脫逃的茅延安不談,這就是我們小隊的所有實力,而在我們身後,跟隨著數十名佛門高僧、江湖名宿,再往下的階梯上,還有一大堆我看不清面孔,卻鼓噪不休的吵雜人們,通稱為「江湖正義人士」最大特征是聒噪、沒本事,愛主持江湖正義與沒事起哄,每次江湖上有魔頭出世,都會屠殺他們以顯示本領高強,而這批江湖正義人士雖然總是死傷慘重,卻都擁有蟑螂一般的生命力,每當以為他們已被殺盡,他們又從江湖各角落一窩蜂地冒出來,最後總能踩在大魔頭的屍體上高歌慶祝。

這種見高拜,見低就踩,生命力異常頑強的蟑螂生物,我平時敬而遠之,但今天要討伐大魔頭,卻得要借助他們的力量。千夫所指,無病而死,只要心禪還戴著偽君子的假面具,這些蟑螂生物的指責就對他有壓力,另外,心禪翻臉殺人的時候,起碼……這些家伙可以當肉盾,讓我們有機會跑吧。

自從我們把心禪的邪惡奸謀告諸天下,金雀花聯邦之內的質疑、反對聲浪就越來越大,到了我們取得烽火干坤圈,宣示要當眾開啟干坤圈內的秘密,揭穿心禪的真面目,這個聲浪就有如海嘯掀波,怒涌直比天高,不但大批之前觀望的牆頭草份子倒到我們這邊,就連那些無聊透頂的江湖正義人士都加入聲討隊伍,要求主持正義,浩浩盪盪的一大批,不下數千人的盛大人龍,在通往慈航靜殿本院的山道階梯上排開。

「臭賊禿假仁假義!」

「心禪老賊下台!下台!」

「騙了我們這么多年,你還好意思繼續當方丈嗎?無恥!」

「心禪賊禿吃人夠夠!」

這么大的場面、這么多人聲勢鼎沸地上山討伐,該說是慈航靜殿數百年內絕無僅有的重大危機,如果真的因此搞到方丈倒台,那更是千年來首見的大丑聞,所以寺門口一眾僧侶,表情嚴肅地排成兩列,看著我們這一大票人直闖進來。

「當……當……當……」

響亮的鍾聲,清澈激越,聲聞千里,遠遠地傳了出去,將數千人的鼓噪之聲全壓下去,大鍾聲里所蘊含的深厚內力,更讓人們耳中嗡嗡作響,相顧色變,意識到慈航靜殿始終是當世第一大派,寺中高手如雲,這一趟可不是郊游遠足,一個不小心,隨時會連命也賠上。

「阿彌陀佛!諸位,人的一生,有孽緣也有善緣啊。」

悠揚鍾聲中,心禪在正殿現身,兩道長眉低低垂下,瞧來是一臉愁苦之色,但聲音里頭卻聽不出什么沉重感,居高臨下地望著我們,一雙目光先是瞄向我,再來是阿雪,最後則是凝視著他的師弟心燈居士。

我留意四周,發現最能夠影響全場勢力消長的關鍵人物,心劍神尼,並沒有出現在場,看來暫時還是維持著中立的立場,讓人可以稍稍安心。

相較於我們這邊的聲勢浩大,心禪賊禿則是擺出了一副哀兵的姿態,寺里的長老香宿為了表示公正,站在我們雙方的中央,心禪獨自坐在蒲團上,堂堂的一派掌門,身前卻只有他的幾名親傳弟子,以方青書為首,守護著他們的師父。

我記得心禪收的徒弟不少,縱使沒有百人,幾十個總是跑不掉,但此刻守在他身前的只有五人,其余的不是為了表示公正,就是直接表明不願「同流合污」全都閃得遠遠的抬頭仰望,心禪的臉色蒼白,仿佛身染重病,而方青書雖然經過回復咒文治療,但身上仍纏著綳帶,連拔劍都改為左手,師徒兩人竟是一副窮途末路的凄慘樣子。

德高望重的慈航靜殿方丈,居然落得這等模樣,我們身後的群眾不禁為之嘩然,又嚷了起來,我暗叫不妙,連忙挺身而出,展開罵陣,斥責心禪老賊禿面黑心黑,貌丑如豬,卑鄙如狗之類的亂罵一通,而方青書也出來守護恩師,表示無論怎樣都相信恩師的清白,請各路英雄不要被奸人挑撥。

「奸人。誰是奸人。方仔你是在說我嗎?」

「難道你能否認嗎?」

「哼!我當然……當然不能。」

過去干的壞事太多,劣跡斑斑,要辯說我不是奸人,大概也沒人肯相信,更別說連串舊帳抖起來,後頭的江湖正義人士恐舊都要翻臉,追究我這個傳說中的黑龍會奸細。

不能在這種話題上多扯,浪費時間,我果斷地把話題引入重心,表示方青書口口聲聲說心禪無辜,口說無憑,但我們指責心禪為了掩飾出身,辣手弒師在先,殘害同門在後,卻是有真憑實據,現在請天下英雄作個公證,看看我們所展露的證據。

「阿雪!」

我舉起烽火干坤圈,古朴的蟠龍外型,由奇異的金屬鑄造而成,發著暗青、赤紅兩色交雜的豪光,從我灌入魔法力的那一刻起,豪光大盛,全場群眾所佩帶的兵器嗡嗡作響,仿佛在向這件創世聖器致敬。

當年慈航靜殿的先人,是如何開啟烽火干坤圈,把秘密封藏於內,這點我並不了解,不過以現在的技術來說,七大創世聖器幾乎是不可能損毀,等同永恆的存在,想開啟烽火干坤圈,只有利用七聖器彼此之間的共鳴呼應。

烽火干坤圈、賢者手環、斬龍之刃、大日天鏡,還有已失落的聖者之杖,七大創世聖器我已經知道其五,入手其三。賢者手環自從被白起施加封印後,至今我解不下來,如果我有那個力量,是可以憑賢者手環的共鳴,開啟烽火干坤圈,不過我個人力量未足,開啟烽火干坤圈的任務,只好交給阿雪。

南蠻一役,在沒法解釋的奇績中,阿雪把大日天鏡同化於體內,更在之後藉助大日天鏡吸納成千上萬的陰魂入體,成為當世一等一的死靈大師。成千上萬的死靈雖是厲害,但啟動大日天鏡,直接把敵人吞噬吸滅的技巧,那才是真正的滅絕性殺著,在過去一年里,我常常訓練阿雪試著運用這一招,雖然還不能操控,但卻已經略有小成。

當阿雪平舉雙掌,凝聚起魔力,整個人陡然籠罩在一片血光當中,身上魔法師袍的特殊材質,開始對周身魔力輔佐增幅,讓阿雪易於凝神聚力,把本身的魔力一再推上顛峰。

「怎、怎么回事?」

「天怎么一下子黑了?」

「好濃的血腥味啊!」

強大的魔力運行,形成力場,陣陣強風狂掃出去,所有人都覺得氣息不順,呼吸維艱,修為弱一些的甚至站立不穩,被強風掃得跌倒在地,而當魔力推升到顛峰,血光凝聚成柱,以阿雪為中心直射天上。

數十道隱隱約約的淡影子,在血光柱周圍出現,繞成了一圈,一群背後生著鮮紅羽翼的女童,赤裸著幼小的軀體,籠罩在濃濃的血光當中。四十九名羽族女童,拍振血翼,以血柱為中心,圍繞成三個同心圓,合聲唱起了歌謠,召喚出被三個圓形法陣圍在當中的大日天鏡。

久違的大日天鏡,散發著森森鬼氣,金屬表面泛著污血似的猙獰赤芒,無數陰魂飛旋在鏡台上,發著尖銳的悲鳴,同一時間,全場所有的金屬鑄物,包括烽火干坤圈在內,開始激烈震動,像是會碎鐵裂鋼般鳴叫起來。

種種天愁地慘的恐怖景象,並沒有能夠維持太久,因為阿雪的魔力並不足以真正驅動大日天鏡,能夠把這些前奏效應運使到此,已是極限,在大日天鏡開始吸噬周遭物體前,她已經支撐不住,雙臂一下劇震,匯聚的魔力潰散,滿空血光驟然消散,邪異影像不再,就連天上盤旋的烏雲都隨之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