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螳螂捕蟬 黃雀在後(2 / 2)

「呃……」

此時,我也看清楚來犯敵人的真面目。

銀灰色的頭發,尖尖的耳朵,來犯之人果然是精靈,而且還是一名容貌秀麗的精靈美少女。在索藍西亞的地頭上,有精靈襲擊人類,這種事情滿正常的,要說有什么不正常,那就是這名精靈少女本身。

精靈少女相貌雖然清秀可人,兩眼卻直直盯著我們,那種表情與其說是冰冷,其實更像一具沒有生命的機械,單純照指令動作,沒有思想。她身上穿著一套墨黑色的鎧甲,頭頂卻生了一支螺紋直角。

在我所認識的精靈中,沒有哪個精靈頭頂有長角的;而在我所知道的生物中,除了獨角獸一類的族群,也沒有哪個精靈頭頂有長角的;而在我所知道的生物中,除了獨角獸一類的族群,也沒有哪種生物長著這樣的螺旋角,換句話說,這若不是全新物種,就是改造生物。我是第一次看見這種生物,怪異的是,我居然覺得這名精靈少女有些眼熟?

(……這種時候,用這句話來當開場白,可不是只挨個耳光就能了事的,百分百會被一槍刺穿!

我不會蠢得開口泡妞,使用淫精靈的用意是為了爭取時間,真正的攻擊主力地獄淫神已蓄勢待發,只剩下一點猶豫。

猶豫的理由,是在等待援兵。水火魔蛛、凰血牝蜂,未必對付得了這種強敵,若華更紗能出手來援,我就不用冒著風險召喚閻羅屍螳,只要用水火魔蛛拖延時間即可。

來自心中的感應,我發現華更紗已在附近,正注視著我們,但沒有要出手相助的意思……真他媽的,這鬼婆是打定主意看戲了。

心里大罵,我預備發動閻羅屍螳,可是,來自身後的一股猛烈氣勢,好像有把利刃直刺背心,卻讓我不得不放棄召喚,先確認情況。

「……不用多事,我寧可死也不要被你救!」

倔強的語氣,竟然是冷翎蘭出聲說話。咬破嘴唇,血染齒間,美麗的冷二公主在短暫時間內拼盡全力,凝聚起兩成殘余力量,似要出手戰敵,雖說我與華更紗設計的三層混毒,毒發之後就肢體麻痹,再難行動,但考慮到冷翎蘭的堅毅與潛力,現在這種情形倒也不是太意外。

冷翎蘭吃力地提氣運勁,眼中激憤得像要噴出火來,大概是打算全力接槍,玉石俱焚之余,搞不好還拉我當墊背,然而,這算盤不是那么好打,她蓄勁未足,敵人的墨槍便已刺到,槍尖所回盪的強大力量,甫一接觸,便將她震傷,未蓄足勁的一招被破,釋放出高溫熱流,但很快便被一股更強的寒冰冷勁給壓過。

墨槍逼面,剎時間周遭空氣急凍,溫度瘋狂下降,我只覺得氣血僵凝,猶如身在狂風暴雪中,正暗叫不妙,一道耀眼光芒亮起,迅速組成護身光罩,保護住我與冷翎蘭,將漫天風雪都擋在護罩之外。

命不該絕,時靈時不靈的賢者手環,感應到危機到來,及時發動,舉世無雙的超級物理防御力,適時地擋住了這要命的一槍。

「哈哈,好……呃,不好!」

我得意的笑沒有能持續太久。賢者手環的防御形式,是「擋架」而非「化消」,這一槍的威力極大,賢者手環的護身光罩擋住這一擊後,這一槍仍持續發勁,兩相對峙的結果,就是在片刻後爆發強烈的反震,將對峙的雙方都狂震出去。

持槍的精靈少女被震飛上天,我和冷翎蘭的情況也好不到哪去,若在平地,我們頂多是滾一滾,受到賢者手環的光罩保護,不會有什么大礙,但此刻在高速行駛的列車之頂上,這么一震馬上就變成大問題。

我和冷翎蘭一起被拋甩出去,從列車頂上往下摔落,這時我們正行經一個陡坡,從列車頂上摔出的結果,就是掉落在山坡上,然後賢者手環的防護異能消失,我們兩個人像是滾地葫蘆般滾下山坡。

山坡陡峭,上頭是茂密的白木林,生長著無數的暗綠色蕨類,我們身不由主地狂滾下去,眼中最後看到的東西,就是那名精靈少女揮動長槍,想要再度發動攻擊,但一道藍影卻如冷電飆至,一刀砍向墨槍,阻擋精靈少女攻勢,正是受我召喚而來,緊急趕來救主的羽霓。

同一時間,隱藏在附近山區的精靈伏兵一涌而出,密集箭雨瘋狂攻向裝甲列車,又快又密,不是普通的羽箭,全都是帶著魔法箭頭的特殊箭支,在擅長魔法的精靈手中射出,威力倍增,命中處不是引起大火、雷電,就是轟然炸開,沒幾下功夫,列車最末端的一節車廂屋頂已經被炸開,熊熊火焰燃燒,濃煙冒升。

我在滾動中勉力抓住一根樹枝,止住跌勢,但折斷的手臂被這一扯,血流如注,痛徹心肺,疼得我差點暈死過去,正想要想辦法爬起來,冷翎蘭卻從我旁邊滾過,看她胸口血跡殷然,九成是因為妄動真氣造成傷勢,已經吐血暈去。

如果不管冷翎蘭,她就曾這么一直滾下山坡。這山坡有多高不得而知,就這么摔跌下去,死不死是不曉得,但要再找她肯定不易,而我辛苦半天,連手臂都弄斷的慘痛付出便告成空。

(媽的,就只是要問幾句話,有那么難嗎?找人倒是還好,要是她真的就這么掛掉,那我就真是血白流,手也白斷了……

腦里閃過這個念頭,我顧不得其他,用空著的一只手抓住冷翎蘭。平時,有很多事情我都說出乎意料,這次卻是一切如同意料,最糟糕的情況照預期發生。

拉住冷翎蘭瞬間,巨大拉扯力量傳到折斷的手臂上,血涌如泉,令我拿捏不住,一下松手,跟著冷翎蘭一起從山坡上滾了下去。

再次清醒過來,情形未有好轉,反而是更糟糕了。我身在一座銀白色的森林里,銀木、銀枝、銀葉,觸目所及盡是一片銀白,這是索藍西亞的特有樹種,也說明了我所在之處。

一頭一看,茂密的銀白枝葉遮擋了一切,根本看不到上方的景象,照估計,我是從那個陡坡上滾下來,墜入這座銀白森林里,至於那個陡坡到底有多長,我們和山坡頂上有多少距離,這個現在是判斷不出了。

「傷腦筋,這個很要命啊……上頭那些家伙不曉得是不是還活著,如果沒死光的話,總會派個人來救援吧?」

那一票伏擊我們的敵人不知從何而來,既攻擊我們,又要冷翎蘭的命,搞不懂他們到底是來幫誰的?也很有可能是隔山觀虎斗,等我們與冷翎蘭兩敗俱傷,再來漁翁得利,把我們兩邊一起收拾掉的。

敵人的准備充足,有強手壓陣,襲擊時機又挑選在我們剛與冷翎蘭的部隊戰斗之後,這等大陣仗,我不認為裝甲列車上的人能全身而退,雖然不至於搞到全軍覆沒,但些許傷亡難免,而且……多半是沒時間來管我了。

我嘗試向羽霓發出召喚,但得不到任何回應,這也是意料中事,因為這種銀白色的月牙樹,對各種魔力元素有重大影響,令周遭空間的魔力波動大亂特亂,形成干擾,使用魔法的難度提高,就連召喚都難以施行。

然而,如果具有高度魔法感應力,比如說極少數的人類天才,或是天生魔法感應力便遠勝人類的精靈們,那么月牙樹對魔力元素的強大影響,非但干擾不了他們,反而會變成助力,讓他們能借力使力,提升本身的魔法發動速度,占了超級地利。

正因為這個理由,精靈們才在國上邊境廣種月牙樹,過去也讓人類軍隊在月牙樹林中吃了不少虧,直到一些針對月牙樹的克制性兵器被開發,才稍微扳平了這個劣勢。

「……嘿,羽霓召喚不來,可千萬別是給人剮了。這兩天才剛做過調整,應該不會那么容易打著打著就失智了……唉,羽霓若是死了,我怎么向人交……」

自言自語說到這里,我的話便打住。向什么人交代?羽虹已墜海失蹤,羽霓父母雙亡,在這世上再無親人,別說她陣亡於戰斗中,就算是我把她大卸八塊,也不會有八關心她,更不需要向人交代。

想到失蹤的羽虹,我的心情又開始低沉,但來自手腕的劇烈疼痛,讓我很快拋開無謂愁思,專心先處理手臂傷勢。

所謂的處理傷勢,其實很簡單,我又不會治愈魔法,碰到這種骨折兼洞穿的復合性傷口,只能折幾根樹枝固定手臂,撕衣服當綳帶,把傷口包裹,順便止血,不妨礙現在的行動就是了。

把傷勢做了緊急處理後,現在最重要的事就是設法重返山坡上,但在那之前,我卻要先尋找一件東西。

「……搞什么鬼?大家都是從山坡上滾落下來,我摔在樹林里頭,怎么冷翎蘭會不見了?有沒有那么會滾啊?」

摔在這里是因為冷翎蘭,我斷無扔下她獨自回去的道理,四下尋找一遍,最後在數十尺外發現了冷翎蘭。

不得不說,屋漏偏逢連夜雨這句話確實有道理,純粹以運氣而言,冷翎蘭是比我要衰得多了。大家都是從山坡上滾落,但我是摔在地上,冷翎蘭卻是撞斷了十七八根月牙木後,身體懸掛在一棵半斷的月牙木上,周身都是斷木碎屑,情況比我慘得多了。

「真是蒼天有眼,你這個死女人果然遭報應了,哈哈……呃,不對啊。」

忽然想起一事,姑且不論誰慘誰傷重,現在冷翎蘭昏迷,我卻清醒,要負責救人任務,忙里忙外的是我,這樣到底是誰倒楣啊?

花費了好一番功夫,我把冷翎蘭從月牙樹上放了下來,看她面色蒼白,嘴角溢血,傷勢極重,甚至有性命之憂。其實以她的武功,從陡峭山坡上滾落下來,並不至於受什么傷,她能撞斷十七八根月牙木就是證明,如果不是護身力量強悍,普通人哪有可能這么撞斷樹?早在樹毀之前就已先筋折骨斷了。

冷翎蘭的傷勢,主要是因為身中三種混毒,力量全失,而她無視身體中毒,用極傷身體的霸道手法,強行把毒力壓下,回復少許力量,卻也因此弄得自己氣血逆行,牙負重傷,再加上戰斗、滾落山坡,重傷惡化,終於弄出了生命危險。

不過,情況還是有些怪異。雖然說,純以意志力而言,像李華梅、冷翎蘭這一類的女強人,其意志力足以超越肉體困境,創造奇跡,並不足為怪,但我身為一流的葯劑師,也有我的尊嚴,我和華更紗賭上自尊所調配的迷葯,若說這么容易就被她們的「奇跡」給超越,這未免太說不過去。

「看在你是老子親妹妹的分上,解剖就免了,簡單研究一下……」

換做是碰上其他女人,檢查中毛手毛腳,那是不在話下,但對冷翎蘭我就省了這手續,橫豎親妹妹不能拿來干,手腳便宜占了也沒多大意義,要是弄得自己欲火狂升,這里可沒得泄火。

簡略地作了急救處理,順道查了一下冷翎蘭的狀況,結果頗為令我訝異。除了內臟受創,她身上有多處骨折,但似乎不是滾下山坡時碰撞成傷,因為骨頭折斷的方向不是由外而內,是從內部向外折斷,斷骨之力竟是來自冷翎蘭體內?因為體內真氣的沖擊,摧筋斷骨?

這情形果真異常,一般武者的真氣不會強盛到這種程度,要是護體真氣會反過來震斷骨骼,世上還有誰敢練武?

冷翎蘭練功似乎練出了問題,體內真氣強盛到失控的地步,甚至開始反過來摧毀,自身血肉。這次碰頭,冷翎蘭的武功較先前又有大進,我本以為是她刻苦修練,得到突破,難道其中另有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