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開雙臂的固翰癲狂大叫：「墨蓮羅漢，豈非不比佛國那些菩提薩埵金身越發貼近菩薩果位嗎！」

滔天死氣凝成一朵墨蓮，蓮生三十六瓣，瓣瓣漆黑，那流轉不停的死氣里，隱隱能夠看到無數張臉。

貪、嗔、痴、慢、疑、邪見。

凡人為六毒所苦，執念越深怨氣越重，為了凝聚這三十六瓣墨蓮，固翰走遍西賀，尋找應怨之人三十有六。

這三十六人無一不是六毒極致，有坐擁萬傾良田卻不知足，就連雙親口糧都要克扣的重貪；有著迷畫作，不惜賣兒賣女典妻為妓也要購置假畫的痴兒。

佛國的極樂有多美，蓮瓣的形成便有多苦，最終這三十六瓣墨蓮能化用世間萬方怨毒之氣。

而端坐墨蓮之上的，卻是一尊金光閃閃的羅漢，容貌與固翰九分相似，高眼微斂，俯視蒼生，說不盡的慈祥庄重。

這是最頂級的禪宗門生才氣觀想出的佛象，這說明固翰這座羅漢，確實有位列十八永駐阿羅漢的資格。

這也是他以為自己這條路走對了的最大底氣。

而衍善只是抬頭看了墨蓮羅漢一眼，淡淡道：「這不是菩薩，更不是佛陀，只是一尊殺性極重，踏著眾生悲苦的鬼羅漢而已。」

「鬼羅漢！」

聽到評價的固翰震怒：「敢問衍善大師，整個佛國，可有任何一尊羅漢，願力精純過老衲這尊」

「惡廝混入僧寶，穿著袈裟，持用禪法卻曲解經典教義，破損三皈戒律，修為越精湛，危害便也越大。」

衍善看著面目慈祥的羅漢，嘆息道：「佛陀無常心，以眾生心為心；魔亦無常心，同以眾生心為心。可世人無知，總以為那些森嚴戒律是束縛，順應的行動才是本真，心魔本就因貪欲而起。固翰大師，你入魔了！」

「入魔！」

固翰以為十分荒唐，嗤笑道：「僧人將體內丹田氣海拆分，匯願力於體內骨骼，這二百零六塊骨頭受精純願力浸染百年，根根化作佛骨，堪比舍利，萬邪不侵，老衲如何能夠入魔！」

「佛骨諸邪不侵，魔性卻生發於心。」

衍善搖搖頭，向著固翰遙遙舉起手指道：「佛骨只會麻木大師的良心，殺欲越來越重卻還以為這是自性使然，若還不醒悟，就只有棄佛從魔了！」

「不行能！我...」

固翰下意識地想要否認，卻如卡殼般說不出一句話，衍善正對心房的食指似乎槍尖，把他心底最隱晦的秘密戳破。

屍僧人並非從一開始就嗜殺的，最少在初修屍煞死氣功法的時候，他還能以精純佛法斧正自己的殺意。

可隨著資源的爭奪與破了殺戒之後，他便越來越不將人命當回事了，早先他以為，這是自性使然，而眼下被衍善說破，他卻驚然醒悟，自己很有可能，是墮入魔道了。

但他怎么可能認可，一旦接受了衍善的說法，便意味著否認魔佛修成的可能性，那么他放棄禪宗證道的意義，不就被徹底推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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