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言,成大事者,需借天時,地利,人和!
狄仁傑此番舉動,無疑只是借人和行事。
可三言兩語,似是就能利用『人和』掀起一場濤天巨浪。
「狄大人素有大唐第一神探美名,卻是不曾想,布局謀劃竟也如此擅長。」稍怔之後,程龍朝著狄仁傑拱了拱手。
然而話才剛說完,他又怔住了。
「狄大人,您剛剛說的,好像是『我』?」想起狄仁傑剛剛所言,程龍卻又越想越不對勁。
「沒錯,就是你!」狄仁傑點下了頭,「從現在開始,應對倭人之事,捕擒阿底路老爺真凶之事,全權交由你一個人負責。」
「這是為何?」程龍大驚,「莫不是我懷疑您,讓您不悅?」
「若是如此,在下願意向您磕頭認錯。」說罷,程龍竟真的往下跪去,毫不猶豫。
狄仁傑立即蹲身摟手,將半跪了下去的程龍扶了起來,笑道:「之所以說『你』,只不過這場局中,我這顆棋子的位置不在此處。「
見程龍又滿臉疑惑著又要開口,狄仁傑抬手揮了揮,將其制止。
「無需多言!從現在開始,你只需專心將你能組織的力量盡力組織起來。」
「切記,絕不可將我已將金蟬放出,陳尚山極有可能會出現在大理的消失放出。流市井中傳出相關流言,你也無須查管!」
「此計成無與不成,皆看你秘密能守得多嚴,明白嗎?」
言畢,狄仁傑抬腳往宅府大門走去。
程龍緊追其後。
只是才追幾步,狄仁傑便已抬手輕輕揮了揮,「留步!雖言天下無不散之宴席,不過宴席才剛剛開始,好戲也才嶄露頭角罷了。不日你我二人定會再見。」
程龍聞言止住,抬臂拱手,彎腰淺躬道:「狄大人且珍重慢行!」
七日時間,晃眼便過。
風急雨驟!月夜無光。
虛掩的城門中,一名鶴發童顏,右手反執拂塵,左手撐著漆黑油紙傘的老者從門外進入門內。
只見老者身穿皂角道袍,頭發也束著道稽,以青玉長簪固定!
老道入門之後,兩名守城士兵也轉入門內。
一名士兵迎了上來,恭敬地道:「道長,大理前日一名富賈不幸遇害。城內這幾日子也有宵禁。」
他說著大唐話,卻並不熟練。可還是耐心地向老道指著方向,「您往前直走,約摸半里距離後便有一間客棧,煩請盡快投棧。不久後便會有士兵巡街。宿外之人皆會被捉拿。」
老道稽首:「無量壽福,小哥的好意貧道心領了。」
抬手又從衣袖中滑出數兩碎銀,送入士兵手中。
許是因為漢語並不純熟,這士兵並未聽懂老道的話外弦音。收好碎銀後笑了笑之後,招呼著另外一名士兵關閉城門。
老道執傘,迎風入雨。
劇風襲來,盡被老道道袍挾骨,只得疾風之音,獵獵作響。
這天地之間,城中老道宛如風中殘燭。
可這零星燭火,卻堅挺如箭。
疾雨打落傘上,啪嗒直響。便如箭矢疾流而來。
雖被油紙傘盡數擋下,無法侵入。可那雨聲卻疾鑽入耳,再鑽入心。
聽得心發慌,發悶,發愁。
老道一路緩行,腳下布鞋早已濕透。皂袍衣角也已經被雨水浸濕。
可老道卻一點也不急,微眯雙眼,細聽風雨。
沒多時,便有一間客棧出現在了老道身側。
雖門戶緊閉,不過還有燭光自客棧中溢出,隱約也能聽到人聲交談。
若是敲門,必有回應。
老道斜眼輕瞟,暗中低語:「風雨入我懷,游子方進店。可惜,貧道酒足亦飯飽,也非游子。」
兀地,客棧中燭光隱沒,人聲盡歇!
老道抬腳,再往前踱。
大雨下了許久,城中已有積水。越往城里,積水越深。
又前行了百步,城中積水已沒至老道腳踝。而此際,他亦已到了城中黃龍之位。
視野廣闊,四通八達。
老道終是停下了步子,抬頭望天,持拂塵的手微微抬起,捏指而掐:「風雨飄打,水自洶涌。看來貧道合該在這月中雨夜,渡此一劫。」
「爾等,動手吧。莫讓巡夜士兵壞了此等佳夜。」
老道話彈落畢,卻不見風雨之中有何異景。
老道不急亦不怒,只是挑嘴微笑,「還不露面?反倒是落了下乘。」
「也罷,想來這也是爾等行事手段。便讓貧道,反請爾等現身吧!」
持傘之手,速轉半圈。手中紙傘,隨手而動,亦是轉了半圈。
而那啪嗒大作的雨水之聲,卻是驟然停止。
只見傘鋒之間,積聚之水飛盪而出。打落在傘上的雨滴,也受力盪飛。
雨水連著雨水,似是化作了一層水幕。在雨傘之上朝著四面八方,飛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