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魔主出世(1 / 2)

林間戰事漸漸止息,朝陽升起之時,眾人押著數位紅衣薩滿回到石坪,宣告大獲全勝。

這些紅衣薩滿武藝高強悍不畏死,雖被俘虜,卻毫無懼色,反倒嗚嗚哇哇叫囂不停。

黃蓉站在一旁,見眾人聚齊,便使了個眼色,人群中走出一位老者,用蒙語對那薩滿說了幾句,只是薩滿們桀驁不馴,自顧劈頭蓋臉辱罵不休。當前那薩滿正跪在地上罵得起勁,忽見兩只大腳出現在跟前,不待他抬頭去看,一顆頭顱便滾落在地!

薩滿們駭然看去,只見一個七尺壯僧雙手抱胸站在面前,他滿臉刀疤,不怒自威,站在那里足足比別人高數個頭,宛如一座鐵塔。

這壯僧本名雷洪,人送外號「血和尚」,在江湖中殺戮無數名聲赫赫,也因此人們常喚他名號,而不知他法號。他因殺性太重被方丈責令閉門思過,終身不得踏出少林,此次少林寺大劫,雷洪臨危受命,率眾殺出重圍,是為數不多的幸存者之一。

雷洪出手便殺人,也不說話,只單腳踩著地上那顆血淋淋的頭顱,銅鈴般的雙眼環視一周,原先叫囂的薩滿頓時不敢聒噪。

老者再次上前翻譯訓問,只聽那薩滿應道:「我們是國師大人派來,趁武林大會之機,將中原武林一舉殲滅,為我大軍南下清除障礙。」

黃蓉聽他口氣頗大,譏諷道:「今日我等聚此勢力,那烏山老妖親來都未必能活著回去,只派你等蝦兵蟹將,還想成事?」

「國師大人武功絕頂,你們怎會是對手?」那薩滿大聲爭辯著,忽而又冷冷一笑,道:「趁現在趕快放了我們,投降可汗,說不定還能活命,等到大軍南下,定教你等葬身火海!」

「蠻夷之邦,也敢覬覦我中原?怕是有來無回!」黃蓉搖了搖頭,不再與他爭辯,只道:「你且告知我,是如何得知此處?」

「如何得知?嘿,想殺便殺,休想套我說話!」

黃蓉見那薩滿頗為硬氣,此時又不便嚴刑拷問,便又對雷洪使了個眼色。那雷洪手提大刀一步踏出,抬手便將薩滿頭顱斬下,不待那頭顱落下,又揚起血紅的刀口斬向另一人。他手起刀落,片刻不停,一顆又一顆頭顱滾落在腳下,熱燙的鮮血噴滿了他高大的身軀,卻讓沉默寡言的他眼中泛起一絲興奮。

雷洪殺得興起,轉眼間便屠戮一地,待黃蓉將他叫住,場間卻只剩下一個薩滿,看著血淋淋的場間,滿目驚恐。

「我……我也不知內情……」

那薩滿哆哆嗦嗦說了半句,便被嗜血的雷洪一刀砍下頭顱,黃蓉勸之不及,只能無奈地搖了搖頭。

看著那站在一堆屍體中的「血和尚」,繞是歷經爭斗的江湖中人亦倒吸涼氣,這般嗜血狠人,江湖少有,不知昔日做下多少殺業。

那血和尚殺完人便自去河邊沐浴凈身,盤膝念佛,也不知他心中的佛是何模樣。

黃蓉見此間事了,便道:「今日我等歃血為盟,以蒙人之血做祭祀,結兄弟姊妹之心,共抗大敵。當下時局緊迫,魔教蠢蠢欲動,便化繁為簡,留存精神。」黃蓉這邊主持結盟之事,而在河下游的一處木屋中,卻進行著另一場會面。

小龍女推開門,見面前袈衣佛珠,老僧含笑,連忙拜道:「聞命而來,見過大師!」

一燈大師虛手一抬,將小龍女二人扶起,道:「路途辛苦,清兒信中已告知於我,不知楊施主現在病情如何?」

小龍女略略說來,一燈大師道:「黃葯師既已看過,便循法而治,待此間事了,我親去相助。」

一燈大師說完,又為小龍女巡脈一回,道:「毒火難卻,實是心法作祟,早年有一奇咒,名曰蓮心,專克火毒,可惜如今難覓蹤跡。」

「還有這種咒法?清兒定要去尋來!」

一燈大師搖了搖頭,道:「那是四十年前,我途徑華山,見一青年滾落懸崖,又被火蛇所傷,命不久矣。當晚我將他置於身旁,打算次日埋葬,夜深之時卻聽他口誦真經,吞吐精華,天亮時已精神奕奕。我心中驚異,趕忙相詢,得知他乃是江湖秘派「凡龍門」弟子,所誦真言是門中秘咒蓮心咒,專克火毒。問及門派之處,青年避而不答,言道門派存危,此行乃是尋找門中遺失真經,不宜久留。

我與他匆匆分別,只知他名號赤龜,可惜這幾十年來從未再聽聞此人,更不知凡龍門在何處。」

「這赤龜,老夫倒是略知一二。」

一個渾厚的聲音響起,緊接著是一股濃濃的酒氣撲面而來,小龍女二人大吃一驚,沒想屋中還有一人,而且近在眼前。只見他五短身材,濃眉大鼻,舉止間與周遭氣息渾然一體,讓人無法察覺。

小龍女暗暗感知,頓知此人乃是化境絕頂高手,怪不得這般高深莫測,無跡可尋。想她昔日亦曾登臨此境,只可惜這些年毒火纏身,早已跌落凡塵。

那真是:一花一葉一真蕊,一顆丹心化仙胚,夢里問道誰人知?取朔功果入輪回。

說話之人正是翁江雪,他見眾人看來,喝了口酒,反問道:「大師可還記得,四十年前江湖中曇花一現的「四大淫賊」?」

「略有耳聞,傳言那四大淫賊個個武功高強,嗜色如命,更曾聯手夜闖皇宮,褻辱妃嬪,搞得京城雞犬不寧。後來卻一夜間銷聲匿跡,再無消息,是為武林一大奇事。」

「沒錯,這四人中便有一者,名號赤龜!白蟒,毒龍,赤龜,蒼松,這四大淫賊師出同門,行蹤詭異,雖喜淫事,卻又與淫賊大相徑庭,難以具說。」翁江雪言罷,又忽道,「我記起一宗秘事,當年我師尊路經鬼域,見域外走來一男子,師尊連忙阻之,言道此處乃江湖三大禁地之一,入者十死無生。那男子笑道:「我乃凡龍門中蛟,入得此門得自然。』言罷,一指定住師尊,悠然踏入。師尊在域外久立三日才得自由,料想那男子已然命隕,便轉身離去。」

「前輩的意思是,那男子也是凡龍門中人?」小龍女開口問道。

翁江雪點點頭,道:「那男子名號鬼杵,一招制住師尊,武功深不可測,應是那四大淫賊長輩。這等高人,江湖中卻從未聽聞,真不知那凡龍門是怎樣的卧虎藏龍,現今又在何處……」

小龍女聽完,忽見身旁的左劍清面色異樣,連忙捉住他的手,問道:「清兒,你沒事吧?」

「沒事,只是聽聞那前輩如此高深莫測,卻要去鬼域送命,心中甚是可惜。」

「凡塵險地皆有道,那先者想必也是應道而去。天地萬物源於氣,我等研武之人納氣修身,亦要遵循天道,反哺自然。」一燈大師悠然道,「我這些年來亦在尋找阿修羅島,只不知何時應道。」

「大師萬萬不可!」小龍女驚呼道,「那阿修羅島乃是與鬼域、黃泉天並稱的江湖三大禁地,凡入者無一生還,大師又何必以身犯險?」

一燈大師微微一笑,只搖頭道:「罪孽之處,自要有人度之。」

小龍女和左劍清見無法勸說,心中甚是焦急,卻聽翁江雪道:「你且放心罷,那阿修羅島飄渺不定,已經幾百年沒有人找到了,大師就算想去,也無路可循。」二人聞言,這才略略放心。

眾人一番言談,已是天色大亮,小龍女欠身告辭,一燈大師起身相送,行至門口又道:「你且不必太過憂心,楊施主非常人,自有道運造化。」

小龍女心中一動,道:「大師何出此言?」

「數年前,老衲曾與楊施主山中論道,適逢暴雨連綿洪水蔓漲,山邊小鎮即將淹沒。楊施主以掌隔山,言道此山外傾內疏,可潰之以阻險水,遂以身化道,御大地而崩高山,鬼神敬也。老衲心中駭然,才知楊施主天縱英才,早已走在眾者之前,其法浩渺,其意盪盪,凡人莫可意會。」

小龍女從未聽說此事,暗道莫非過兒已經達到那般境界?那為何又被金輪法王毒火攻身,功散將死?想到他如今生機全無,命不可知,只嘆道:「人有力窮時,又怎知天意何為?」

「傳言地臧者,天意難斷,生死只在心中,且觀日後。」一燈大師合掌而禮,道,「此去一路艱難險阻,便讓清兒隨身相護,待除魔事畢,我再去相助。」又對左劍清道:「你且小心謹慎,日日念我真言,莫要懈怠。」

「甚么真言?」左劍清疑惑道。

一燈大師一怔,繼而嘆了口氣,只道:「萬事小心……」

小龍女二人告辭離去,結盟之事也近尾聲,忽聽林間傳來一聲張狂的大笑:「堂堂中原英豪,卻躲在這偏僻之處,莫不是被魔教殺破了膽?」

「何方賊子!」

眾人紛紛怒斥,卻見笑聲響處,十幾個紅衣薩滿簇擁著兩位紫衣人飛渡而來。

那紫衣者一高一矮,一喜一悲,卻均是天庭飽滿,氣息綿長,端得內力深厚。

二人兔起鶴落,眨眼間便立於石坪上,那胖者笑道:「我乃關外一和尚,烏山座下烏喜也,今奉烏妖法旨令,專取英雄項上頭。」烏喜言罷,那另一位高瘦的紫衣者只一臉悲色,冷聲道:「烏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