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官僚作風(2 / 2)

「你已非人間九五,又奈何卷入凡塵俗事呢。」黑無常裝模作樣的感慨著。

「是也,爾內修道之人,自該知知天易,逆天難。雖是為天下蒼生乃是大公德之事,可畢竟是忤逆地道在前逆天在後,終究有違天和。」白無常是一棒子一棗,承認許平所說的事還有功勞,當然了絕不會忽略這種違法亂紀的性質。

黑白無常已經和許平打了多次的交道,上一倍許平壽終正寢的時候就是他們來索魂,帝王命數這東西地府還是頗給面子的,一般不是這樣的大活他們這種領導級別的也不會出面。不過那次許平特別的莫名其妙,他們也是感覺到匪夷所思,因為這個帝王命數最終已經不歸地府管了,那時候的情況就是大眼瞪小眼的都感覺莫名其妙。

超出三界,不在五行,不受六道輪回的管束。明明修為已經到了白日飛升的程度,登峰造極按理說該羽化成仙了,可偏偏就是呆在人間而且還和凡人一樣命數盡了,這樣的情況他們是聞所未聞。許平那時候也是嚇傻了,一聽自己不入輪回還以為得永世不能超生,事實上對於自己修為許平也沒一個准確的定義,反正這輩子活得精彩歲數到了該死也就死了沒什么遺憾,可死了卻不入輪回的話就沒那么好玩了。

黑白無常也是一腦門的霧水,擁有良好職業道德的他們趕緊跑回地府去查探究竟,之前光怪陸離的事情他們也沒少見,有功德在身不受地府管轄的強人也不是沒見過,但從業這么多年來還是第一次碰上這樣詭異的情況。

地府那邊一聽也感覺莫名其妙,暫時還想不到是哪個環節出了岔子,不過有一個事實很清楚,那就是許平這條狗命已經不歸他們管了。為此地府那邊也下了一番功夫研究,大概的結果就是許平的修為登峰造極按理說該羽化成仙的關系,也可能許平本身是穿越者的關系命數在出生時就沒在地府造冊,而且魂魄又與常人有異一開始就不正常了。

帝王命數本來就比較特殊,後來牽絆了太多的因果,一世帝王雖然被譽為是聖皇明君,可是功成名就也就代表著雙手沾滿了血腥。結果這命數是復雜到地府一看都直接傻眼的地步,據說鬼帝們研究了半天最後只剩無奈的苦笑,這樣的錯綜復雜加上人家都已經有了登峰造極的修為,這樣混亂的情況著實是讓人看不透。

最後地府只能睜一眼閉一眼不去管這個人間奇葩,左右他已經不歸地府管束,想詐屍還是想沒事起來裝僵屍這個地府也懶得管了。黑白無常倒是稱職的回來告知了一下原因,也嚴厲的警告了許平不要亂來,地府沒有處理結果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這斷讓許平郁悶了很長一段時間。

後來許平還是被埋了,不過中間復活了幾次,每次復活都是個異數引起了地府那邊的察覺,而每次都是這二位爺過來看一眼就直接閃人。交情也就是在那時候打下的,那段時間許平因為這人不人鬼不鬼的狀態心情特別的沮喪,黑白無常每次都白跑一趟也很郁悶,偶爾會交流一下或是說一些其他奇葩身上的事,一來二去的在百無聊賴中倒是混成了熟人。

反正過程就是死了,沒事就復活了,許平是折騰得夠嗆,最後黑白無常跑來跑去的也煩了。

到後來許平心態已經古井無波,死又死不掉是一種特別痛苦的事,經常就是活了以後就躺墳墓里繼續睡。地府一看,喲,這么老實也不起來鬧個鬼什么的,也就更懶得管這個不受束縛的家伙了,甚至還不少次開會的時候誇獎著這個奇葩一等良民不惹事不鬧事的好覺悟。

黑白無常是老熟人了,立刻任由許平在這表演強大的內心戲,一副悲天憫人的模樣表示不願看到生靈塗炭的模樣,這精湛無比的演技可以問逐任何一個影帝的頭銜,真正的實力派從頭到腳都是扎實無比的內心戲。

黑白無常明知這貨無恥的嘴臉,都被打動得差點落淚,感慨這是一位心懷家國天下的正人君子。可問題是他們回頭一看,牛頭馬面倆家伙依舊是面無表情,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樣,盡管動物腦袋看著表情就不豐富,問題是這倆也太淡定了。

你不感動,不信的話你起碼露出個鄙視或者不屑的樣子,再不濟看不慣這老流氓的表揚你也可以眉頭一皺什么的。可惜的是這倆禽獸腦袋的簡直是榆木疙瘩,從頭到尾一點變化都沒有,赫然是八級的面癱讓人感覺冷汗直流猜不透他們到底在想什么。

許平嗓子都說啞了,一看這陣勢也是冷汗直流,看牛頭馬面這不為所動的模樣,總不成地府是想抓自己回去。不入六道輪回不受管轄是一回事,問題是這次徹底的得罪了人家,不入輪回也可以把你軟禁起來,就算不折磨你但真要去了那鳥不拉屎的地方一直關著那才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許平頓時慌了,趕緊朝黑白無常打著眼色。牛頭馬面雖然實力牛逼,但官銜這個確實是硬傷,黑白無常雖然不想招惹麻煩,但到底吃人的嘴短,白無常只能咳了一聲說:「兩位手足,既然此事也關天下蒼生,不知道你們怎么看。」

「觸犯陰間之法,卻救萬民於水火之中,實在是讓人頭疼啊。」黑無常也在一旁裝模做樣的感慨著,當然了他們也明白許平所說的都是真的,一但皇室無後的話確實天下得面臨生靈塗炭的結局。

黑白無常這倆貨也是當鬼久了精得嚇死人,既想賣許平一個面子又不想惹火上身,立刻裝出一副很為難不知道怎么處理的樣子看向了牛頭馬面,明顯是在征詢他們的意見。

這一幕瞬間就讓許平松了口大氣,看起來地府那邊只想找回面子也沒想怎么為難自己,照這樣來看的話他們還是有作主的權利,只要搞定了牛頭馬面的話估計問題就不大了,地府雖然場子擺足了不過問題應該沒自己想象的那么嚴重。

官大一級壓死人,這是亘古不變的道理,黑白無常以退為進這一手玩得那叫一個漂亮。既然領導都表現出了這是難題的模樣不下定論,這時候身為一個合格的馬仔絕不能擅自的發表意見,哪怕你實力比領導牛逼但就是得在乎一下領導的感受。

官場上這已經不叫油滑了,而是基本的准則也是生存的不二法,牛頭馬面雖然不是那種滾刀肉油滑嘴的性格,但這一看形勢也不太對啊。地府的人一向率性而為,黑白無常這樣義正嚴辭的打官腔本身就有問題,要真是一門心思來找麻煩的話還廢什么話,要爆打一頓直接把y的腿骨打折了,如果真有深仇大恨的話直接拉回地府去讓這貨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可黑白無常的態度實在太曖昧了,來了先說一些官面話不說,看似義憤填膺的話也沒多少嚴苛的意思。牛頭馬面是梗直但又不傻,按理說許平確實強絕人寰,但在他們的眼里絕對沒強到地府還要再給面子的地步,說難聽點在他們的眼里就許平這種不人不仙,不神不鬼的家伙,捏死一個和捏死螞蟻差不多。

事出驚奇必有因,除非傻了才看不出里頭的貓膩,牛頭馬面二人面面相覷,琢磨了一下後馬面才不陰不陽的開口問:「無常,既然如此的話你們覺得怎么辦,此次朱元平食言在先,若不施以懲戒的話地府之威何在,若是其他奇人術士亦是如此視我地府如無物的話那可謂顏面盡失,天道規矩的存在又有何意義。」

「確實,懲戒須有,只是如何拿捏尺寸著實讓人為難啊。」黑白無常一聽就知道他們很是上道了,許平亦是松了一口大氣,知道這事不嚴重了。

「兩位上官自行拿捏即可。」牛頭馬面依舊是一副面癱相,大有一副事不關己絕不輕易開口的架勢。

黑白無常一看就知道他們對這事其實也不上心,但走個過場是必須的,最重要的是給地府上司有個交代,也得有一個可以讓手足們信服的理由。

牛頭馬面別看面相很憨,但實際上心眼還是滿活絡的,他們開口說必須有懲戒,就算上頭事後不滿也沒他們的事。至於懲戒這個可就門道頗多了,可以分很多種不說是輕是重他們也沒個准話明顯您老隨意,這個就由黑白無常去決定不過出什么問題的話肯定也由黑白無常來負責。

白無常已經是心里有數,裝模作樣的一陣為難後說:「其實,一但天下大亂生靈塗炭的話,各位手足的工作也會忙起來,此舉若能換人間的太平也是大善一件,有過是不假但亦是有功德之舉確實難辦。」

這話一出,牛頭馬面頓時贊許的點了點頭,以往人間每次天下大亂哪一次不是腥風血雨,每次改朝換代哪一次不是屍橫遍野,那樣的慘狀從大明王朝鼎立以來已經沒出現過了。以往只要到那種悲慘的時候,地府的人就忙個不可開交,因為華夏九洲四處都是慘死的冤魂,哪都有那種死不瞑目的厲鬼,屍橫遍野血流成河的凄慘並不可怕,他們害怕看到的是那種家破人亡,害怕看到的是妻離子散後萬念具灰的凄涼。

一但遍地烽煙的話地府的衙役會忙得不可開交,那種累成狗的情況最少得持續十多年,而且還不一定能把那種復雜的局面全搞定,可以說每一次對於他們而言都是痛苦的記憶。不是因為忙得不可開交的狀態,更是因為他們目賭了人間所有的慘絕人寰,目賭了太多他們都不願意面對的疾苦,即使身為鬼差但那對於他們還是天大的折磨。

地府的人手本來就有限,這種時候就是特殊的加班時間,沒日沒夜的幾乎把人忙瘋。那種時候就是神仙來了也頂不住,那種高強度的工作狀態幾乎把鬼都逼瘋,眼一紅都分不清哪個是人哪個是鬼經常鬧出冤家錯案,在地府工作久了最討厭的就是那個時候,是所有地府衙役一致最厭惡的時刻。

「想想都頭疼!」黑無常不是演戲,那樣的時候他們比誰都煩。因為底下的鬼卒修為低出錯誤的話可以理解,他們這樣的地位一但有點差池的話就不好交代了,很容易弄出一些幾乎身敗名裂的虛假錯案。

牛頭馬面更是感同身受的點著頭,他們是性情使然率性而為的人,到了天下大亂的時候就是他們犯錯誤的高鋒期,對於他們而言所承受的那種痛苦是旁人難以理解的,那種周而復始的無奈於鬼差衙役而言也是一種折磨。

天災,瘟疫,若是因為這些而去拘魂的話觸動還不大。可所是因為人禍的話,他們害怕看見人間是凄厲,害怕看見凡人的無奈,更害怕的是看見天下蒼生那時候無可奈何的善良,那時的人間比地獄更加的恐怖,觸目驚心的不只是遍野的橫屍,更是人性被徹底摧殘後的萬念具灰。

許平的話瞬間勾起了他們不好的回憶,若不是磐石般堅硬的心志他們根本無法目賭那些凄慘,而事實上他們也忘了有多少鬼差在目睹過後心志不定,憤慨得幾乎瘋狂的情況下選擇再世輪回不願面對,那絕對是常人難以想象的折磨。

非傷,非痛,非苦,但那人世間的疾苦折磨的是你的靈魂,身為地府衙役的他們一致認為但凡有人性者看見這一切都是生不如死的折磨,其苦,比十八層地獄里所謂的酷刑更凄慘百倍,千倍。

事實上許平這樣的怪胎地府也不是第一個碰到,地府從有人的時候就掌管人間輪回,碰見的人間至傑數不勝數,甚至有少數是可以挑釁地府的存在。對於地府而言最不好處理的就是這種人,那些受仙門傳承或是於地府有淵源的還好一些,畢竟是冤有頭債有主,而像許平這一類掌握不了的異數是地府最討厭的,要不然也不會放任許平在墳墓里死去活來上百年。

但問題是這次許平確實是犯了大禁,可從側面出發的話又避免了生靈塗炭,地府雖然嚴格遵守輪回天道可也不得不顧及因果和善德。但凡世道大亂的話絕對是妖人倍出,是他們忙得暈頭轉向間出的錯也是不少,大的責任有上頭抗著小的責任他們就得來背鍋了,有時候稍微是個官最煩躁的就是這種時候。

黑白無常是瞬間想起了許多往事感覺特別不爽,一直巍然不動的牛頭馬面亦是一樣,太多不好的回憶涌上心頭,加之人間亂世的凄涼確實是慘不忍睹,想想誰都不願意面對那種兵荒馬亂的年頭。

一但到那種時候地府就會亂成一鍋粥,還會讓地府的氣氛最少壓抑個幾十年,這樣一想人家干的事倒是利人利己,起碼對於地府的工作人員而言好處是大大的。許平冠冕堂皇的話確實刺到了他們心里的軟肋,其實地府不願意管這些奇葩,但被打臉了又不得不管,一瞬間牛頭馬面也被觸動了覺得頗有些棘手。

「哎,和平真好啊!」白無常感慨著,那慘白的面色上竟然有隱約的惆悵之色。牛頭馬面亦是一樣,回憶起那些前塵往事誰都不好受,於私心而言確實誰都不願意看見人間再成地獄,大明王朝的四百年鼎盛他們也是直接的受益者。

黑無常沉吟了一下說:「三位手足,不過之前的事多少也視我地府如無物,此番上頭震怒不管怎么說咱們都得拿點彩頭回去,不然的話沒法交代啊。」

冠冕堂皇的理由有了,可以和其他手足交代的理由也有了,現在剩的事就是該怎么懲戒許平回去好交代一下,事實上只要牛頭馬面不反對的話,黑白無常完全可以做決定了,只要別太敷衍地府那邊也能交代過去。

只是這個懲戒的大小還真的很難拿捏,於地府而言打斷一條腿或是爆打一頓也太小兒科了,人家動不動就十八層地獄什么的,殺人就和玩一樣的絕不好糊弄,想敷衍了事也太天真了。

許平也不是傻子,眼見黑白無常一副為難的樣子就知道思想工作起了作用,立刻恭聲道:「幾位仙家,遠道而來總在這站著是在下失了禮數,既然幾位仙家有事斟酌,莫不如就讓在下備上幾杯水酒吃食,你們邊吃邊商議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