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大明奸臣的小情詩》/ 殘星
北京, 紫禁城。
同樣是春天, 萬壽宮內的春卻比江南來得沉悶,殿內緊關著門窗, 一絲風也無,紗幔一動不動地低垂著。
李芳站在精舍前, 捧著本奏折讀,聲音帶了一絲小心翼翼:
「啟稟主子,戶部和工部上奏說, 國庫的銀子都用作了收復河套的軍餉, 修道觀的銀子……不夠了。」
李芳不敢抬頭,精舍里是一陣陣沉默,好半天, 才見道袍男子抿起了唇道:
「無妨,收復河套是軍國大事, 朕自然可以把銀子分出來, 為國分憂。」
李芳:「……」
***
結束了和嘉靖的談話, 李芳回到了司禮監。
司禮監只有四位秉筆太監在房內,黃錦在一旁忙活, 陳洪在閉目養神, 向來不怎么說話的石霖與孟涵,正在桌前喝茶閑聊。
陳洪聽到動靜便睜開眼睛, 見看出李芳臉色的不對勁, 偏頭問道:
「老祖宗, 怎么了?」
「主子生氣了。」李芳還是用那波瀾不驚的平緩語氣, 只是其中略添了點埋怨的意味。
一旁的石霖問道:「這是為何?」
「……國庫空了。」
雖然只是不咸不淡的四個字,四位秉筆太監們也都明白,國庫空虛,只能是因為夏言那邊收復河套的軍費開支,占用了原本定好給嘉靖修道觀的銀子。
石霖嘆道:「這也不賴夏大人,當初修道觀,本來說好得是外面用夯土,中途卻改成磚石,還要里面一律用金砌,嚴大人那點的銀子,恐怕都不夠修的。」
李芳沉默半晌,道:
「備轎,我出去一趟。」
「老祖宗,您去哪?」
「……陸炳高明啊。」李芳嘆了一聲,「他看出了我們都沒看到的地步,讓嚴世蕃去了江南,為得就是避夏大人的銳氣,好擊其惰歸。」
四位秉筆太監全都不說話了,黃錦首先站起來,出去幫李芳備轎。
陳洪發泄似的道:「依著主子這道觀的修法,再修十年也不是個頭,上頭貪,下頭也貪,兩人一拍即合才好干事。」
孟涵哼了一聲:「等吧,等把嚴大人叫回來,這朝廷又沒個安寧日了。」
***
李芳乘著轎子出了紫禁城,一路來到嚴府。門口的從人趕快迎了上來,施禮道:「李公公請。」
李芳跟著從人走進嚴嵩的書房。
嚴嵩一見是李芳,忙離了座行禮,笑道:「公公要來怎么不提前派人告知一聲,我也好叫下人備些好酒菜,招待公公。」
李芳將嚴嵩攙回座位上:「不必閣老費心,閣老請坐。」
嚴嵩望著他道:「李公公,今日來此有什么事嗎?」
李芳笑道:「沒什么事。無非就是主子今日精氣神兒不太好,沒叫上朝,我們幾個奴才便也都閑了下來,咱家想著許久沒見閣老,想一同敘敘。」
嚴嵩笑著點了點頭,沒說什么。
「東樓公子近來可好?」李芳挑了個話題問道。
「好,」嚴嵩連連頷首,渾濁的眼眸看不清是何意,「雖是在江南忙著遷祖墳的事,卻無時無刻不惦記著聖上呢。」
李芳笑道:
「當初主子還誇東樓公子的青詞寫得漂亮,依我看,主子身邊有這么多善於青詞的官員、翰林院的文士,但還是東樓公子的青詞屬大明一絕。」李芳一邊說著,一邊拍了拍嚴嵩的膝蓋,以示親近,「閣老,我們可都想念著您們吶。」
「還記得當初主子祭天,叫翰林院那些文士每人寫一紙青詞呈上去,主子全都不滿意,可偏偏東樓公子的青詞一送上去,皇上就高興了。」李芳連眼角的皺紋都笑出來了。
嚴嵩笑道:「公公說得都是陳年舊事,現在,寫青詞也都是夏首輔的事了,我和東樓又怎好再摻合,只能祈禱夏首輔和皇上的關系越來越好,這樣,大明才能國泰民安吶。」
「話不能這么說,這夏首輔權力再大,您也是個次輔不是,皇上只是讓您暫時歇息,也沒說不讓您干活。」李芳笑笑。
李芳話都說到這份兒上,嚴嵩也終於不再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