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2 / 2)

「這個蕭詩晴犯了滔天大罪,即使你是嚴世蕃,也容不得你再擋在她面前。」

「你倒說說看,對於蕭詩晴的事你有何證據。」

他慢慢用右手覆上左手,等待著。他算准了徐階並沒有什么實質性證據,只是突然借機發難,想打他一個措手不及。

徐階自然說不出來證據,只是道:「我代表的是聖上,若聖上讓你放人,你還敢抗旨不成?」

朝廷里的人都知道,嚴黨一向為嘉靖馬首是瞻,徐階將嘉靖當作槍使,令嚴世蕃的手不禁握得緊了緊。

就在徐階以為將到了他的軍時,便聽嚴世蕃一字一句道:

「即便是皇上站在這里,也不能毫無證據就抓人。若是皇上按你的說法,不分青紅皂白就抓人,豈不成了昏君?大明朝豈不是再無王法?」

嚴世蕃一向能言善辯,徐階是清楚的,但他真沒想到,為了蕭詩晴這個女子,他連皇上都可以違抗。

徐階干脆笑了笑,不再糾結於文字游戲:「嚴大人,這蕭詩晴只是一個女子,你何必這樣質疑護著她?若是把她帶走,也影響不了你嚴家一分一毫吧?」

「我今天就要護她到底。」嚴世蕃沉聲說著,上前一步。

徐階不再跟他廢話,盯准了街道中央的女子,雙眸一凝,揮手下令:「拿下蕭詩晴!」

少女一顫,雙手不覺抓緊了身旁嚴世蕃的衣袖。

徐璠遠遠見此,心里更是充滿了嫉妒的憤恨,也同時大吼道:「拿下!」

十幾名兵部士兵朝著蕭詩晴走了過來,嚴府的侍衛們也同樣上前,抽刀出鞘擋住對方去路。而在這當時,嚴世蕃卻走出了保護的重圍,站到了最前方。

兵部的尖刀對著他,他卻絲毫不懼,橫起手臂護在蕭詩晴面前:

「誰敢。」

他咬緊牙關,一字一句,聲音陰冷而堅定。

一如那日在馬車里為她擋刀般,視死如歸。

「嚴大人,你身為當朝工部右侍郎,如此執意維護犯人,混淆是非。這個蕭詩晴涉及皇宮大案,我們今日此舉,是為向皇上盡忠,你若是執意阻攔,便是對皇上不敬!」

嚴世蕃才不理會徐階那套虛偽說辭:「好啊,今日誰要是想把她帶走,就從我的屍體上跨過去。」

隨即走到徐階面前,貼在他耳旁咬牙切齒地道:「徐階,不就是玩嗎?我嚴世蕃大不了拼了這條命跟你們玩。」

徐階不動聲色。

嚴世蕃狠狠吸了口氣,「但蕭詩晴是無辜的,無論有什么事都是我做的,你別牽連她。」

遠處的蕭詩晴聽不出嚴世蕃在說什么,一顆心卻已提到了嗓子眼兒。

「哼,牽連?你以為這些年來,你做的事還少嗎?」

徐階抬眸冷笑。

黑雲遮蔽了月亮,此時寂靜的街道里火光閃耀,劍拔弩張,似乎任何人只要再說一句話,就會引發場面的徹底失控。

就在雙方僵持不下之際,一盞燈籠忽然出現在了巷子口。

伴隨著搖曳的燭火,一個緋袍老人邁著顫顫巍巍的步子,緩緩走進了巷子。他左手提著那盞燈,右手拿著一卷黃帛。

「爹!」

看清來人的嚴世蕃不禁張口叫道。

此時嚴嵩剛從紫禁城中回來,按照平日的時間計算,他應該是剛剛結束內閣值房里的工作。

道路盡頭的嚴嵩卻沒呼應兒子,板著那張滄桑的面龐,靜默注視著一整個巷子的人。

沙啞的聲音卻極其有力,穿透了在場的所有人群:

「聖上口諭,戶部尚書徐階、工部右侍郎嚴世蕃聽旨!」

老人「嘩」地展開黃卷,巷中之人嘩然變色,齊刷刷地跪了下來。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嚴府家中諸事,以及一切有關嚴世蕃之傳言尚有待查明,望徐閣老切勿輕舉妄動,以免有損諸位大臣之明察秋毫、廉明公正。爾等皆為朕赤膽忠肝、清正廉潔之臣,朕特令雙方不得發生沖突。今夜之事,將於日後交由北鎮撫司親自定奪。欽此。」

「臣遵旨。」

徐階長跪之後,起身垂首說道,別看表面依然平靜,冷汗已濕透了衣衫。

巷子中的人也都懵了,徐璠更是暗暗咬牙,氣憤地望向了嚴世蕃。

嚴世蕃長出一口氣,恭敬地應完聖旨,也跟著人們起身。

蕭詩晴也聽懂了這聖旨的意思。

嘉靖的指令十分玄妙。沒說查,也沒說不查,只是說交由陸炳判斷,但眾人都知道陸炳和嚴世蕃的關系,這個「判斷」,恐怕也只是場面話罷了。

既然知道是欺君之罪,卻不讓查明,為什么?

今夜的情況如此之緊張,也只有嘉靖的聖旨,才能解救得了她和嚴世蕃。只是……他為什么要救他們?

蕭詩晴不自禁抬起頭,視線仿若穿過重重街巷,透過了層層疊疊的宮瓦,望向深宮中龍椅上的人。

***

與此同時,紫禁城萬壽宮精舍上坐著的道袍男子,結束了一天的玄修,就像是預感到了那穿越幾十里的目光般,緩緩睜開了精光湛湛的雙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