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大明奸臣的小情詩》/ 殘星
聖旨宣畢, 徐璠狠狠地瞪向了嚴世蕃。
「嚴世蕃,算你狠……」
話剛說到一半, 卻被徐階一個眼神禁止, 強行拉走了。
清流和官兵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黑暗里,嚴府的門前又重新歸於平靜, 四周燈光昏黃,淡淡的月光照下來,卻照不穿那彌漫的壓抑。
每個人心里都明白,若不是嚴嵩帶來了嘉靖的聖旨, 嚴世蕃和蕭詩晴可絕沒有那么輕易能從清流手里脫身。
空氣靜默著, 嚴嵩走到門前, 淡淡瞥了嚴世蕃一眼,隨即走了進去。
明白父親生氣了,嚴世蕃抿了抿唇, 卻是首先望向身旁的蕭詩晴。
蕭詩晴也要往里面走。
他拉住她。
「嗯?」
「最近這些日子不要出去了。」
嚴世蕃垂下眼簾, 又沉默許久, 低聲道,
「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 我會幫你扛下來。」
「如果真的出了事,我們一起扛。」蕭詩晴凝視他,一字一句,「事情是我們共同做的, 我們共同承擔。」
嚴世蕃抿抿唇, 卻聽到已經進府的嚴嵩喊他:「世蕃。」
他定了定神, 便先離開蕭詩晴,往嚴嵩那里追了過去。
***
當晚,嚴世蕃囑咐蕭詩晴安心休息,什么都不要管,她乖乖照做了。
第二日清晨,嚴世蕃便來到了她的屋子。
少女推開門,望見他的瞬間便笑起來,容顏清麗依舊。
嚴世蕃眼中有蠢蠢欲動的光芒,似乎是有要緊的話想跟她說。然而他無法控制自己的是,當他看到蕭詩晴的那一剎那,首先不由自主想起了他身體的缺陷。
那只瞎了的眼,似乎開始隱隱刺痛。
即使他衣著華貴體面,卻掩飾不住眼底的尷尬。面前的人是那么美,令他不禁自慚形穢。
嚴世蕃有一剎那想轉身回去。
蕭詩晴卻上前拉住了他的手。她似乎看出了他心底的失落,暖意從握住的手直達他心底,安慰他,包容他。
他望著那只手,抬眸,才道:
「昨晚我跟爹商量過了,不如,將你在嚴府的身份直接公之於眾,從此以後,任何人都不用再顧忌提起你,對於你的存在更不用再遮遮掩掩,你就是嚴府正式的一份子。」
「明日我會見幕僚時,你就去露個面,先讓他們知道你是嚴府的人,到時這事在朝廷中就會傳開了。」
對此蕭詩晴沒有什么異議。第二天,嚴世蕃召集了麾下羅龍文等幕僚商議朝政之事,蕭詩晴便去了一趟,在會議開始前看似隨意和嚴世蕃說了幾句無關痛癢的話,也算是讓眾人心里都有了數。
會議結束後,嚴世蕃叫住她。
「怎么了?」
他沉默了半晌,神情似乎有點生氣,又有點無奈。走到她面前,居高臨下地逼視她:「你都已經是我府上的人了,對我還總直呼其名,像話嗎?」
蕭詩晴這才覺得自己對嚴世蕃的稱呼確實有些不妥,方才在會議上,她還總是對他直呼其名,這若是傳出去了,朝廷中人也不知會怎么想。
畢竟現在是在大明朝,不是在她的現代。
嚴世蕃深吸一口氣,又低聲道:「以後,我也會慢慢學著習慣你,給我一點時間。」
蕭詩晴怔住。
原來他的對她的感情是這么包容。她不知道,嚴世蕃實則每次見到她都一直在壓抑忍耐自己的情感,其實他只想把一顆心給她。
「那我叫你什么?」
少女抬起頭認真地問。
「嗯……」
嚴世蕃低頭,模樣有點糾結,似是在思考,還沒等說話,她明亮的眼睛睜得大大的,望著他。
她輕輕地道:「應鈐。」
少女的聲音淺淺軟軟的,還帶著些小心翼翼的猶豫。她或許都不自知,那聲音就像一滴雨水落在他心靈的湖泊上,帶起了點點漣漪,又像一只羽毛小心地撥弄著他的心房,惹得他心癢癢的。
應鈐。
嚴世蕃猛然抬眸。
多少年,多少人沒如此稱過他。就連嚴嵩和歐陽氏,都不曾這樣稱呼過他了。
他在官場游走多年,這個乳名早已險些從旁人口中消失,取代而之的,是那個聽上去甚雅的別號「東樓」,兒時的純真,也早已被周圍的陰謀算計抹殺。
可是他一直深深記得這個乳名,是不是因為,他自己心里也有一汪隱藏起來的、許久不曾領略的純凈?
就像那朵一直以來隱藏在他內心的曇花。
嚴世蕃剎那間愣住了,不知道說什么,只能裝模作樣地咳嗽了一聲。
「這么叫你可以嗎?」
少女仍然抬眼望著他,明亮的星眸露出期盼和些許笑意。
「……隨你的便。」
嚴世蕃語氣平板地丟下一句,隨後突然轉身走了。
蕭詩晴在原地,想著他方才失措的模樣,輕輕笑起來。
***
第二日嚴世蕃起早去上朝,出了院門,卻見對面思清院的大門敞開著。
蕭詩晴就住在嚴世蕃對面,因此嚴世蕃能輕而易舉地看見院里的景象。
她早已經起了,清晨的空氣里,少女坐在院子里的長凳上,晃白瑩瑩的雙腿看著他,眼里仿若有星星。
她笑嘻嘻地開口,像在跟他打招呼,又似乎是在逗他:
「應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