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香粉(1 / 2)

</br>中島敦跟著祗鍾園的老板娘上了二樓,又跟著老板娘安排的禿去了那位振袖新造的房間。

十歲左右的女孩進入吉原之後稱為「禿」,類似婢女,先從事日常雜務,侍候游女們的生活並耳濡目染,有悟性的孩子將有希望打開走向花魁的道路,帶著中島敦去祗鍾園唯一的振袖新造的房間女孩,就是服侍那位振袖新造的禿。

索性帶領中島敦的那位女孩今年也才十二歲,正是活潑的時候,一路上嘀嘀咕咕地,幾乎把所有能說的都說給了中島敦聽。

「說來也是奇怪。」那個小姑娘說,「枝子(振袖新造的名字)姐姐平日里也沒跟人結過怨,可是自從上個月開始,每次有店家想要請她去表演的時候,她的臉上就會出現紅色的疹子,但是枝子姐姐也沒有什么東西過敏得那么嚴重呀。」

「那枝子小姐發過幾次紅疹呢?」中島敦敏銳地意識到這個或許會是很重要的線索,於是開口詢問到。

「總不過是五六次吧。」小姑娘掰著手指數了一會兒說道,「花街口有家居酒屋,那里一般每天都會安排姐姐們去表演才藝,我們祗鍾園的枝子姐姐可彈得一手好琴,不少客人都說她的琴聲甚至可以比得上十幾年前那位以琵琶出名的葵姬……雖然老板娘說有誇張的成分在,但是枝子姐姐確實很厲害。」

眼見著小姑娘的話題越說越偏,中島敦只能打斷了小姑娘的興致:「你前面說的居酒屋,請枝子小姐的頻率是多少?」

「頻率?」小姑娘偏了偏頭,「是問幾天去一次嗎?」

「哎?嗯,對的。」中島敦愣了一下,這才點了點頭。

他總覺得剛才跟他們擦肩而過的某個人有點兒奇怪,身上的香粉味也濃郁刺鼻,膩得讓他想吐。

「大概是每隔五、六天就會請一次枝子姐姐……話說,中島先生剛剛在看什么呢?」小姑娘眨巴眨巴眼睛,看著中島敦問。

「不,沒什么。」中島敦將視線收了回來,「那個人是誰?」

「不知道,好像是一個推銷自制香粉的老婆婆,我不認識她,也不清楚香粉是不是好用。」小姑娘思考了一下說道,「我目前還只是禿,也沒有自己的積蓄,所以對這些不太清楚……不過枝子姐姐,或者其他的新造們可能會清楚一點?」

「那么,如果可以的話,能夠拜托你嗎?」中島敦笑了笑,「因為我總覺得,那位老婆婆身上能夠找到線索。」

「好呀,那就包在我身上啦。」小姑娘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大包大攬地應下了,「中島先生就放心好啦,我可是祗鍾園出了名的包打聽,就沒什么秘密我弄不清楚的!」

「那么,你的名字是?」中島敦問道,「我是中島敦,算是武裝偵探社的成員。」

「老板娘還沒有給我起花名。」小姑娘笑了起來,「如果不介意的話,敦先生就請叫我澤美好啦,那是家母給我起的名字,如果不能讓人稱呼的話,就未免太可惜啦。」

*

中原中也最後看在織田作之助的面子上,還是停下了打宰的沖動。

他坐在織田作之助的對面,也干脆點了一份普通的甜咖喱飯。

太宰治這一次卻意外地沒有跟織田作之助保持一致。他這一次點的是蟹肉料理,還問旁邊的侍女小姐姐要了一份清酒,吃著蟹肉喝著清酒好不自在。

「敦君下來了。」太宰治咂咂嘴,「祗鍾園的食物果真名不虛傳。」

「這種玩笑還是不要開了吧,這位先生。」路過的侍女聽到了太宰治的感嘆,認真地停下來說道,「作為一家花閣,在花街以這樣的名聲傳揚出去,我們祗鍾園的女孩子們可都是會覺得羞恥的呀。」

「哎?是這樣嗎?」太宰治只作不知,「為什么吶?」

「這樣不就是像在說,我們祗鍾園的姑娘還比不上一碗飯食嗎?」侍女小姐說道,「這樣一來,我們還做什么花閣,不如改成飯店好啦。」

「那么你們為什么不改成飯店呢?」太宰問道,「話說您們的名聲明明已經打出去了吧?」

「這一點我也說不清。」侍女小姐說,「但是看著看著我就明白啦——這位先生,您看,我們這家花閣里,是沒有男士員工的,哪怕雇佣再多的女性來做體力活,我們也沒有雇佣任何男士。」

「原來如此,是為了給女孩子們提供工作嗎?」

「是的,畢竟這里也算是靠近貧民街嘛,大多數未成年的孩子都在努力找工作,而女孩子又大多搶不過男孩子,所以我覺得老板娘就是為了這個,而堅持開花閣的。」侍女小姐說,「畢竟如果換成飯店的話,說不定女孩子就更找不到工作了。」

「聽著倒是不錯的理由。」太宰治說道。

「不是聽著不錯,而是這種決定已經被老板娘確確實實地執行了十幾年啦。」侍女小姐說道。

這時候,正好又有客人招呼侍女小姐過去,於是她匆匆忙忙地對太宰治三人點了點頭,就踩著小碎步走遠了。

太宰治若有所思地收回目光,就對上了織田作之助和中原中也兩個人的視線。

「怎么了怎么了?」太宰治眨巴眨巴眼睛,「你們被我迷住了嗎?」

中原中也立刻收回了視線,抽搐著嘴角道:「誰特么被你迷住了,你一條青花魚有什么好看。」

「行行行,就你家沈君最好看。」太宰治撇撇嘴,「不過你們應該也發現了吧?關於老板娘……等等,老板娘呢?」

「剛剛上樓去了。」原本一直在埋頭享受咖喱飯的織田作之助說道。

「哎呀,這可壞啦。」太宰治吊兒郎當地抹了抹嘴,又給自己倒了小半杯清酒,滋溜一聲喝了個干凈,「我覺得老板娘有問題。」

「那敦現在是不是危險了?」織田作之助皺了皺眉。

「沒事啦,相信敦君吧。」太宰治笑嘻嘻地把打算起身的織田作之助按回凳子上,「而且不是還有對面的小矮子嗎?」

「哈?有病吧?」中原中也剛好吃完最後一勺咖喱飯,「為什么我要幫你們武裝偵探社的家伙的忙?」

「哎呀,也不算是武裝偵探社的人啦。」太宰治隨意地擺擺手,「其實敦君真正的資助人是沈君哦。我和織田作只能算是代理監護人而已。」

「啊?」

「不說清楚的話,以蛞蝓的腦容量是完全無法理解的呢。」太宰治長長的嘆了口氣,「說白了,敦君是沈君在養著的哦——從知道敦君把[白麒麟]弄死了之後,就開始資助他啦。」

中原中也額頭上青筋暴起,「咔嚓」一聲捏碎了手邊的玻璃杯。

「太宰,你特么的為什么不早說!」他惡狠狠地沖太宰放了狠話,轉頭就輕盈地翻上了祗鍾園的二樓。

*

【您問我用過什么特殊的化妝品?】雖然失去了臉,但是枝子的耳朵還在,她清晰地聽到了中島敦向她詢問的問題,但因為沒有嘴,又沒有辦法說出來,於是只能招手叫來自稱澤美的禿,通過她來向中島敦傳達自己的意思。

「是的,因為聽說枝子小姐臉上出現紅疹大多是在登台前後,所以……」中島敦撓了撓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