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臟的位置1(1 / 2)

</br>「修、修暘……」重傷的朱開旭先開了口。

他想到高修暘可能會選他,可身為警察,或者身為比高修暘大幾歲的教官、比付南風大好幾歲的哥哥,他覺得自己有責任也有義務,作為最後舍身的那個人。

他叫了高修暘的名字,想表示自願犧牲,可高修暘沒給他這個機會。或者說,高修暘這一刻代表整個警隊的利益,沒給朱開旭這個機會。

「省公安廳官員之子行動犧牲,警隊內部指揮不利能力受疑」這種事情,比「警隊繳獲販毒團伙,一人不幸身亡」,嚴重太多了。可能會危及市民的對越城警察的信任,可能會不利於警隊形象建設,可能會在體制內部展開各種批評和斗爭。也只是兩個男生誰生誰死的問題,這背後掩藏的是是非非,遠非生命本身能夠承受。

人生而平等這句話,根本就是假的。

「朱哥你過來!」

高修暘眼中的冰冷是朱開旭從未見過的,他用一種冷酷的聲調喊他,眼睛盯著戴墨鏡的年輕男人。

那男人敲敲朱開旭後背,對准他的槍明顯放開,高修暘也使勁推了老外一把。

他聽見老外輕蔑地一哼,隨後盛氣凌人地向對面走去,而被墨鏡男放開的朱開旭,卻在原地猶豫起來。

他看了看眼神暗淡的付南風,那少年身上像施了什么魔法,整個人蒼老千歲。

「修暘……」

「朱開旭你給我過來!」

高修暘第一次直呼他本名,那聲音被轟轟作響的直升機割裂成破碎的顫音,飄零在風中。而高修暘從始至終沒再看過付南風,他不敢看。

老外已經向這邊移動了,如果朱開旭不想因自己的踟躕造成不必要的損失,最好立刻離開。理智逼迫他做最正確的選擇,於是他邁著千斤重的雙腿,顫巍巍地離開墨鏡男,離開付南風。

並且他走的時候,也都不敢看付南風一下。

朱開旭和老外在正中間的地方交錯,擦肩,彼此向前。朱開旭不知道這一幕不過瞬間的事情,在高修暘眼中卻仿佛過了幾世紀。因為一旦用老外交換朱開旭,付南風將再無生還可能。

是高修暘眼睜睜看著付南風死,不但不救他,還迫不及待推他一把——在付南風向他表白、還情不自禁吻了他之後。

黃毛老外走到墨鏡男人身前,挑高聲音說了句「well done(干得好)」。墨鏡男不敢放松,示意boss登上蹬梯,剩下的就只有自己了。

他用力拽起跪在地上的付南風,少年眼中閃著絕望的光,整個面孔顯出僵死的樣子。

「thank you, sir.」(謝謝你,警官)

墨鏡男戲謔一笑,拽著付南風上了蹬梯,懷中的少年似乎失去反抗能力,任由他推著,一直胳膊還就勢扶住蹬梯。

「付南風!」

直升機上的人開始收蹬梯,付南風呆愣地看著向他跑來的高修暘,眼角有凜冽的風吹過,把眼睛刮得生疼。

「take care, sir!」

墨鏡男最後喊了一句,槍口對准付南風的腦袋。蹬梯逐漸上升,付南風的視野一點點變大,視線也越來越模糊。

他看見圍攏過來制服獨狼剩余團伙的特警隊隊員,他看見依然拿著喇叭指揮的唐毅禮,他甚至還看見小亭子後面狙擊手的伏擊點。然後視線又落回山頂,有兩個人,在混亂中始終抬著頭,看著漸漸飛遠的付南風。

朱開旭那雙亮晶晶的眼睛,高修暘皺起的眉頭。其實付南風看不真切他們的表情,只是,他覺得他能想象出來。

他還能想象到什么呢?

其實有很多事情,付南風都想不到。

全年的九月初,來越城警察學院報道那天,他想不到因為那頭紅毛被訓,更想不到有個好脾氣的師哥站出來幫他解圍;實戰演習的時候,他一心一意想和高修暘組隊,他想不到高修暘也主動選了他;年末跨年那夜,他想不到有機會與高修暘同床共枕,他以為他會因過度表白被厭棄時,那個人竟輕輕摸了他的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