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沒有3(2 / 2)

兩人不需要過多交流,在境外安插卧底,本身已是極危險的事,時間每流逝一分,就多一份暴露身份的可能。

——「千風地下賭場12月中旬開業,名義上是付南風做主,但入股的大佬全看付千城的面子。說是賭場生意,我認為背地里絕不簡單。」

——「我知道付千城現在手上有一批貨,他急於開拓越城市場。下個月賭場開業會邀請越城的地下社團前來捧場,同時將毒品運進大陸。」

——「我搜集到付南風販毒的證據,但付千城一直深藏不露。千風地下賭場開業時他會和付南風一同赴越城,可以利用這個機會,將他們全部拘捕。」

唐毅禮聽著高修暘拿到的情報,鏗鏘有力地用了一個「好」字作結。他告訴高修暘下一步的行動部署,提醒他在付氏中還需要關注什么情況,叮囑他注意自身安全。

末了,唐毅禮無聲地拍拍高修暘肩膀,眼中有鼓舞和欣慰。他參與「驟雨計劃」這么多年,眼見這個行動收網在即,心中懷了巨大的喜悅和執著。

而作為一期和二期都參與的「警員」高修暘,此刻眼中閃動的,卻不是堅定。那份神思,閱人無數的唐毅禮揣摩不清,只能低聲問他:「修暘,你還好嗎?」

唐毅禮真的很久很久,沒有這樣近距離的跟高修暘說話了,重要的是,以一個警員的身份。

都忘了這場戲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演的。或許是朱開旭來幫高修暘求情加入驟雨計劃時;或許是朱義明把唐毅禮召到省公安廳獨見面時;亦或是多年前,唐毅禮親自去高修暘體育西路那個破敗的家里,勸他加入越城禁毒支隊時。

那么多個日日夜夜,那么多的紛紛擾擾,高修暘迷失在往日情傷中無法自拔,不斷挑戰著唐毅禮的底線。遲到、早退、辦案不力、破壞公務、違法亂紀、頂撞上司、消極怠工,無數條罪名砸在這個越城警校曾經最優秀的孩子身上,每一條都能讓他滾蛋回家。

但唐毅禮沒有這樣做。朱開旭曾經說過,高修暘變成這樣不是他自己的錯,是整個越城禁毒支隊的錯。如果當年禁毒支隊的總隊長、現今的越城公安局副局長唐毅禮,能彌補哪怕半點當年罪責的話,那么唯一的方式,只有允許高修暘參與「驟雨」二期計劃了吧。

唐毅禮目光幽幽地,看著略顯疲態的高修暘。只是他不知道,高修暘找回了死去的付南風,贏得了付南風的信任,借由這份信任去深挖毒販背後的秘密,並且終有一天會將毒販們繩之以法——而唐毅禮究竟是在幫高修暘,還是以幫助他為借口,把高修暘推向更深的地獄?

想到這里,唐毅禮有些不忍心,又問了一遍:「修暘,你還好嗎?」

高修暘回了神,唇邊抿出淺淺的笑。

他有點走神了。他想起付南風把他引薦給付千城時,催促他說「你進來啊,我爸在里面等你呢」;他想起昨晚在宴會上見到黃毛老外,理清所有來龍去脈後動情地抱住付南風,那人問他,「你是不是想吻我」;他想起今天早上,一貫高傲的付南風放下身段,摟著他後背說,「你是自己人了」。

高修暘,你還好嗎?如果五年前唐毅禮這么問他,他一定斬釘截鐵地說「不好」。

但一心要成為警察,對榮譽、勝利、正義有強烈渴求的付南風死了,留下那個毒梟的兒子,即將迎來新賭場的經營權,將毒品帶入越城,禍害更多無辜的人民。

現在唐毅禮問他,高修暘,你還好嗎?你是否已經准備好,親手抓付南風了呢?

高修暘鄭重地望著唐毅禮,斬釘截鐵地說:「是的,我已經准備好了。」

他准備好收余恨,改性情,且自新;休戀舊人,擒奸討暴,苦海回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