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1 / 2)

沖鋒陷陣 闕垚 2507 字 2020-12-28

</br>人生充滿意外,如果你做好接受一切的准備,沖鋒陷陣後一定是遍體鱗傷。

但如果你接受了,沖鋒陷陣後你依然毫發無損,因為總有那么一個看對眼的人在替你擋住一切困難。

護你平安不害怕。

我知道那個人是顧聽。

他會在另一個世界默默地永遠地守護我。

1

我發了瘋地沖向中心醫院。

那一天的天氣十分晴朗,萬里無雲,唯我獨尊的太陽坐在湛藍的蒼穹之上,蔑視著每一座城市里孤獨或熱鬧的場景,揣摩著每一份凡人心思。它以為它是最偉大的神,綻放著耀眼的光芒,投射於世間的各個角落。

它自傲,冷清,無所畏懼。

我頂著烈日炎炎,終於跑進了醫院之中。

時至今日,當我回想起那日的自己,仍恍若昨日。

顧先生啊,為什么我們的重逢是在白色的醫院,偏偏最後的告別,也依然無處可尋,回到了此地呢?你快點醒來,告訴我答案啊?……

我沒有那個勇氣去揭開披在顧先生臉上的白布,我就那么靜靜地凝視著他,想要把這一幕牢牢地記住,卻又希望這是一場可以清醒的夢。

我清楚地看見自己的眼淚掉下來,落在那白布上。我在無聲地哭泣。我不知該對著冰冷的他說些什么,加之昨晚的烈酒沖擊,我整個人都是混沌迷惘的。

我緩緩地跪下來,手顫抖著撫上顧先生的身體,卻不敢用力。

他走了,徹徹底底地走了。我們不會再見面相逢了,原來上天早已注定好了一切。初三那年的驚鴻一瞥,不就是今時今日不敢相見的最後一面嗎?

相見不如懷念,也只能懷念。

顧先生要被一群穿著白大褂的人推走了,我不想離開他,我想再看看他,我終於放聲大哭,回盪在無人問津的手術室門口。

「顧聽,你混蛋!」

你怎么可以丟下我一個人就走了呢?你還沒有說過你愛我呢,你還沒有親過我,我們還有好多好多浪漫的事沒有做呢,你怎么就這么草率又狠心地自殺了呢?你怎么可以離開我?!

顧聽,你到底心里有沒有我?你到底在不在乎我的感受啊?

你說你沒有親人,好啊,那我就是你的親人,我甚至都想說這輩子非你不嫁這種矯情的話,你怎么就先合上了眼呢?

你快點睜開眼睛看看我啊?我不想以這種方式和你結尾啊……我不想……

「顧聽,你別走,你別離開我……」

我癱在冰涼的地板上,卻死死地抓住病床。

穿白大褂的人要拉開我,我像個怪力少女,怎么也不肯松手,也無法松手。

後來,後來南方她們來了。她們都勸我放手,都讓我就此忘記就此結束吧。

可我怎么甘心,怎么能啊……

顧先生,今年是2016年,也是我認識你的第十五年。

十五年前,因為你的一句「我們是不是見過啊」,我就拼命地記住了你;

十年前,我們因為畢業分開了,你那時沒有記住我,我卻將你刻在我的骨血里;

四五年前,你以「聽說」的身份再次闖進我的生命里,我不知道那是你,你卻對我難以忘懷。

半年多前,我們再度重相逢,我卻想「何必曾相識」。

幾個月前,我們在一起了,不過短短的時間,你就不見了。

你真的不見了。最後那一聲「拜拜」,就是永別了。

2

我昏倒在顧先生的面前。

顧先生卻毫無反應,他真的被人推走了,推進了一個寂寞虛冷的地方。

我合上眼的前一秒,手仍然保持著「抓」的狀態。

醒來的時候——准確來說我不願醒來,因為在夢里我遇見了顧先生。

他穿著致雅學校的校服,正值最純真的時刻。

他沒有對我笑,卻對著周圍的花草樹木笑。有風襲來,吹起他的發梢,我想喊他一聲,卻發現自己失了音。

我也不惱。在夢里的顧先生雖然並不知道我是誰,但那是我最最喜歡的顧先生。

——熱血沸騰,叛逆張揚,聰明伶俐。

君終淡笑隱黑夜,我身仍纏痴心攜。

不過人終歸是要醒的。

我的身邊只有三個好姐妹陪伴。我像灘無聲無氣的死水,毫無焦點地不知在看什么。

「七七姐,你醒啦。」安羨第一個開口。她的眼睛微眯著,努力扯出一個笑容,希望我也能笑。

但我只有冷漠,還有苦澀。

「七七,等你打完吊針,咱們就回家,離開這鬼地方。」姜慕不喜歡醫院的消毒水味,故作姿態地嫌棄道。但我知道,她這是在變相地勸我離開。

「七七,你想吃什么嗎?要不先喝點水吧。」南方給我倒了一杯溫水,安羨扶我起來靠在床邊,我如同機器人般僵硬地喝了一口水。

「還要喝嗎?」南方溫柔地問。

我搖搖頭。

即使有溫水過肺,我覺得我的心還是冰冷無比的。

「不就是個男人嗎……七七,沒什么好傷心……」姜慕置身事外,自然不懂我心里的痛。

「七七姐,雖然我不知道最愛的人真正離開自己的感覺是什么,但是我想那種滋味和明川上了火車,我卻不能上的心情是差不多的吧。」

安羨的網戀男友叫明川。

我呆呆地看著安羨,覺得她是懂我的那一個。

「七七姐,你一定要振作起來。」

我又陷入絕境。

沒人知道我想的是什么。

「你們先出去吧,我一個人靜靜。」我終於開口。聲音不大流利,但她們都松了口氣,適宜地離開了病房。

我不知道現在是什么時候,只覺得照射進房間里的陽光沒那么大了。

我不知道他在另外一個地方是否安好,我其實已經接受了這個不可改變的事實,只是哀默。

不過有句話怎么說來著——情場失意,職場得意。

寫作網站經過事實證明,我的《微甜》並沒有涉嫌抄襲,只是有些地方雷同罷了。就在剛才,官方十分積極地給我發了條短信,希望我不要因此頹廢,放棄寫作的夢想和信念。

我突然想起,有人說愛與信仰,不可辜負。

如今愛都沒了,信仰怎可以丟棄。

突然有人禮貌性地敲了兩聲門。我沒回應,那人也自顧自地開門走了起來。

「你好,是宋小姐吧。」來人穿著白大褂——此後有很長一段時間,我都討厭白大褂。

我不易察覺地點點頭。

「這是顧先生生前身上唯一帶著的東西,你應該是他很重要的人吧,這部手機我想對你有用。」

來人將顧先生的手機交給我了,便轉身離開了。

我盯著這部黑色手機,點開開機鍵,就見我的照片出現在屏幕上。

那是我在顧先生家做雞湯時的背影。

——我扎著低馬尾,微低著頭,腳上穿著那雙女士拖鞋,身上套著黑白條紋的圍裙,手在舀湯,光看背影,我就知道當時的我很開心。

我向上劃去,出現了解屏手勢。

我從未見過顧先生在我面前解屏,我也沒有了解手勢密碼的習慣。

我不知道該怎么辦,想來我拿著顧先生最後的東西,也毫無用處。

可是,我真的很想看看顧先生的世界到底是怎樣的。我想知道這十幾年間,他是怎么走到今天這一步的。

況且,人不可能無緣無故地自殺,一定是有原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