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情(2 / 2)

一個姑娘家,若糊里糊塗地過一輩子,自己不覺得這世道不公,倒也罷了。可一旦看透了,想要掙脫出去,不撞南牆不回頭,未免要落得個凄涼無依的境地。

「十六娘,這些話,你切莫再和旁人提起。」

榮老太太正色道:「那位馮二公子是當朝首輔馮大人的嫡子,名門貴胄之後,千萬不要沾惹半分。」

「你瞧得確實不錯,這人看似一團和氣,實則心機深沉內斂,絕不是個好相與的。」說到這,榮老太太冷笑了一聲:「你那幾位舅舅舅母,還指望著借此攀附上馮家,說什么『富貴險中求』,哪里知道官場的厲害……」

生意人好歹還講求個江湖道義,這些高官顯貴,全都是翻臉不認人的狠角色,和他們耍心機套近乎,怕是連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崔織晚暗暗嘆了口氣。這一家子人,果然只有外祖母她老人家最眼明心亮。

「你叄姐姐,估計是瞧上了那位馮二公子。」

聞言,崔織晚心里一驚,只見榮老太太滿臉愁緒,繼續道:「你平日見了她,千萬別由著她胡鬧,免得大家面上都不好看。」

「首輔家的嫡公子,怕是配個公主郡主都綽綽有余了。與其到那吃人的去處苦熬一輩子,嫁個殷實人家做明媒正娶的正頭娘子,有什么不好呢?」

原來如此。

崔織晚原先還奇怪,現下算是聽明白了。果然又是什么「一見傾心,非君不嫁」的俗套情節,她一時倒忘了馮轍此人對姑娘家的殺傷力。

其實,榮沁雅存了給馮轍做妾的心思也不算什么稀奇事,又或者說,這正巧合了二房的心意。

沉默片刻,崔織晚搖了搖頭。她是切身經歷過,親眼看見過的,莫說她這個見不得人的妾室,馮轍對他日後的妻子沉二小姐也實在不算好。

那位姑娘,才是名副其實的天之驕女,家世、容貌、修養、才學,樣樣冠絕京城,可照樣不得馮轍愛重。

一個自小便閱盡風月的男人,能有什么真情實意?面上看著矜貴清傲,實則心里的陰謀詭計層出不窮。誰嫁了他就是倒了八輩子血霉,硬生生往火坑里跳啊。

說到這,榮老太太似乎不太能理解兒孫們對功名利祿的渴望,就不提這件事了,直接吩咐下人伺候崔織晚就寢。

崔織晚睡下之後,卻做了一個夢。

夢里,她被關在馮府的後院,每日被人寸步不離地看管著,想尋死都沒有機會。

時間一長,她求死的心越淡,極度的憤怒之後就是鋪天蓋地席卷而來的,對未知命運的恐懼。

馮轍關了她半個月,期間只來過一次,還被她潑了一身滾燙的茶水。當時下人們躲在屋外,聽崔織晚破口大罵,問候了馮家祖宗十八代,人人噤若寒蟬。

可是馮轍卻不怎么生氣,應該說,絲毫不生氣。他靜靜聽著,直到崔織晚徹底鬧累了,癱坐在地上,才終於開口說了一句話。

「差不多就行了,別又當婊子又立牌坊。」

半推半就、欲拒還迎的把戲,他見得多了。不過,在他玩膩之前,還是可以勉強允許她發發脾氣的。

崔織晚霎時怒了,她從沒想過這個外表光風霽月的男人會說出這樣的話,氣得直發抖。

「你以為你算什么東西?難不成全天下的女人都喜歡你,我呸!給我滾出去!」

馮轍輕輕笑了一聲,抬步向她走去。崔織晚看著他一塵不染的官靴,心底發寒,不停向後挪。

他的好脾氣總是用在些莫名其妙的地方。馮轍蹲下身,望著她,男人灰墨色的貂裘領口被她潑上去的茶水染污,腰間的白玉垂地,卻無損他半分貴氣。

他湊近她的耳畔,語調微揚,輕聲說:「喜不喜歡,你試試不就知道了?」

聞言,崔織晚揚手就要打他,卻被一把扣住了手腕。

「我本來就不是什么君子,見色起意我不否認,至於強搶民女,倒還算不上。只不過是一場公平的交易而已。」

明明險些被打,馮轍居然還笑了,一雙瀲灧鳳眸,多情還似無情。

他丟給她一道文書,淡淡道:「吏部文選司可是個肥差,沒有門路,二十萬兩白銀也換不來,你那位夫君胃口不小啊。」

他勾起她的下巴,替她拭去了眼角的淚。

「不過,我准了。在我看來,你倒是值這個價碼。」

————————————————————————————————————————————

閨蜜和朋友都是馮轍黨,我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