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廂(2 / 2)

她篤定他是碰巧依著玉鐲買的,不過這也不重要,總之崔織晚十分喜歡這件禮物,便興高采烈地讓梁追幫她簪上。

她拉著梁追躲到街邊檐下,催促他收了油紙傘,將玉簪遞到他手中。

然而,梁追望著她亮晶晶的眼眸,捏著手中的玉簪猶豫許久,還是沒有動作。

這件東西,他有勇氣送給她,卻沒資格替她戴上。

崔織晚顯然是高興過頭了,竟連這樣淺顯的規矩都忘了。這世間的男子,只有她未來的夫君能為她簪發。

梁追不著痕跡地將玉簪收回錦盒,重新遞給她,輕聲道:「回去再玩罷,我還有事要去張先生家一趟。」

說完,他邁步就走,崔織晚滿臉失落,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袖,委屈道:「你騙人,都這樣晚了,張先生早就閉門謝客了!」

梁追停住腳步,轉頭有點訝異地看向她。崔織晚回過神,瞬間紅了臉,十分不好意思地松開他的衣袖。

他有什么理由要騙她呢……再說,就算是騙了又如何?

「你是不是有話想問?」梁追一語點破她的心思。

崔織晚硬撐著不吭聲,梁追卻十分有耐心,就站在她面前等她開口。

和這人比耐心簡直是自尋死路,果不其然,崔織晚最先綳不住,忍不住問道:「張姑娘……就是張先生家的那位小姐,她是不是挺喜歡你的?」

「……」

這話問得還挺直接了當。

梁追真不知道這丫頭的小腦瓜天天都在想些什么,估計她爹娘也不怎么管教她,便十分無奈地告誡道:「十六娘,誰教你這樣說話的,張姑娘如今待字閨中,莫要毀人清譽。」

崔織晚委屈得不行,只覺得他平白給自己扣帽子,立刻理直氣壯地反駁道:「那你做什么躲著她!」

梁追很不喜歡這種氣勢洶洶質問的語氣,他伸手,想摸摸她的發頂,卻被崔織晚躲開了。

「……十六娘,你還小,不明白這些。」梁追嘆了口氣,耐著性子道:「她自幼熟讀四書五經,一般的女先生根本教不了,張先生雜事繁多,便讓我給她講過幾回課。僅此而已。」

滿屋子侍女仆婦,又隔著兩面屏風,除了聲音,什么都也透不出來。再說了,他總是講完書就走,哪有那么多的彎彎繞子。

然而,崔織晚是不信這些的。她聽著梁追的解釋,總覺得他有點嫌棄自己不聰明不好學。

也是,人家張姑娘飽讀詩書,和他很有共同語言,哪里是自己這個滿身銅臭的小丫頭可比的。

就算郎無情,妾也未必無意,更何況梁追是那個郎君,一見鍾情什么的簡直再尋常不過了。梁閣老的風采相貌究竟如何,只有他自己不怎么清楚。

「據相貌,憑才情,我從來心硬,一見了也留情……」

崔織晚小聲哼哼了幾句《西廂記》的詞,沒成想梁追的耳力極好,聽了個清清楚楚。他霎時便皺起眉頭,冷聲道:「你唱的什么。」

「你管我。」眼見雨停了,崔織晚扭頭就走,卻不出意料被梁追拎小雞似的揪了回來。

梁追微微頷首,若有所思道:「難怪,我說你怎么總想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原來正經書不看,倒看起這些不正經的雜書了。」

說著,他突然想起從前那本《素女經》,眸色更冷。

梁追的語氣實在很有壓迫感,迫於這人的威懾,崔織晚心虛地回懟道:「什么雜書,什么不正經!說得好像你沒看過似的……哎!」

梁追略施懲戒,她只好捂著被敲的額頭,憤憤不平道:「騙子!你不是說過只教我一個人讀書嗎?現在又去教人家張姑娘,以後說不定還有什么王姑娘李姑娘……」

她一股腦說了一大堆,梁追靜靜聽完,神情莫名。

半晌,他淡淡道:「我從來都只用心教過你一個。」

崔織晚怔住了。

「總之,這回算我不對。」梁追難得主動低頭認輸,緩緩道:「作為補償,請你幫我個忙,怎么樣。」

哪有讓人家幫忙做補償的。崔織晚沒好氣道:「什么忙?」

「拜托你,幫我取個字。」梁追看著她,笑了一下:「你可以慢慢想,想好再告訴我。」

……是啊,過了年他就十六了,還沒取字。崔織晚突然想到這茬,有點受寵若驚。

她知道,梁追向來是不說則已,說了就必然會信守諾言。一定是她取什么,他就用什么。

那如果她取個二狗翠花之類的字,梁追會不會打死她?

此刻,天色已經很晚了。梁追隨手拾起一旁的油紙傘,下了石階,正要轉身離開,卻聽見身後的崔織晚似乎輕輕說了兩個字。

「以琢。」

他聞聲回頭,正對上小姑娘燦若繁星的眸光。

「追者,琢也。『追琢其章,金玉其相』。」

她笑了,一字一句地喚他:「梁以琢,你覺得怎么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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