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2 / 2)

朱巧巧是個豁得開的。

在上次被人抓奸,大街上被姘頭的老婆扯開了衣服,露出了白花花的肉,不僅沒有因此羞憤得不敢見人,反而更加放得開了。

身上的傷一好,到處蹦躂著找男人。

但坊間有傳聞,朱巧巧得了治不好的性病,男人就算有心想占便宜,也不敢招惹朱巧巧。

沒得逞的朱巧巧就在家里,使勁折騰梁棟,折騰梁棟的父母。

折騰沒多久,一個眼生的,不到20歲的年輕小伙子找到了她,說有個財大氣粗的男人看上了她,讓她在某個時間,到某個地點去見面,朱巧巧想著,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就過去看看唄。

結果,財大氣粗的男人沒看到,倒是好端端地走在路上,膝蓋的地方被調皮的小孩用彈弓打中,直直地朝前面拄著拐杖的男人撲了過去。

在平時,董衛兵這樣殘廢的男人,朱巧巧可看不上。

但現在,周圍知道她底細的男人都離她遠遠的,朱巧巧悶得發慌,董衛兵又是個出手大方的,在她剛才的話一說,董衛兵從褲兜里掏出了五十塊錢來,直接塞進了她的衣襟里,「老子口袋里有得是東西,只要把老子伺候爽了,老子不會虧待你的。」

朱巧巧把錢從衣襟里取出來,驗了下真假,嬌軟的身體跟藤蔓般,纏在董衛兵身上,「就喜歡像你這樣出手大方的真男人!」

就這么,朱巧巧跟董衛兵廝混在了一起。

一個狠,一個賤。

絕配!

因為在初次,董衛兵是給了朱巧巧錢的,有了這樣的開頭,董衛兵再碰朱巧巧,朱巧巧肯定不願意被白干了,要的錢一次比一次多。

董衛兵不給。

朱巧巧直接上手去搶,「快給我!昨天我輸了不少,今天我得要把錢給全部贏回來!」

但賭博這種東西,十賭九輸。

朱巧巧除了頭幾次的時候,還能夠贏上幾把,後面是越輸越厲害,不說把自己的工資都給輸了進去,梁棟的工資,梁棟父母的退休工資,以及家里的存款,能夠變賣的家當,甚至從親戚朋友那里借到的錢,也一並都輸了出去。

越輸,朱巧巧越急躁。

越輸,她就越想贏。

可想贏,總得有本錢押賭注吧,自己那邊她是再也摳挖不出一毛錢了,朱巧巧就把主意打在了董衛兵身上,知道董衛兵在特殊年月的時候,斂到了不少的不義之財,只要她拿到了這些錢,她就有機會翻盤,把敢贏她的龜孫子們,全部給干翻了!

朱巧巧紅著眼,凶戾地坐在董衛兵的身上,雙手伸進董衛兵的口袋。

見掏來掏去,只掏出皺巴巴的廁紙,朱巧巧知道董衛兵這是防著她了,把錢都給藏起來了。

著急回到賭桌上賭博的朱巧巧,不管不顧地直接威脅著董衛兵,「現在風向可是變了,你之前做下的那些事情,足夠你吃上幾十顆槍子了,你敢不把錢給我,信不信我現在就到公安局告發你!」

董衛兵早就厭煩了朱巧巧。

貪婪,不知道收斂。

現在竟然還威脅他,瞬間激起了董衛兵的殺意,猛地掐住了朱巧巧的脖子,「騷娘們,膽子不小呀,敢爬上老子頭上了。」

董衛兵右手被打斷了,左手也使不上太大的力氣。

朱巧巧很快就掙脫了開來,張嘴就要喊救命。

董衛兵迅速從枕頭下面抽出把小刀來,割了朱巧巧的喉嚨。

血涌如柱,朱巧巧溫熱的血濺了董衛兵一臉。

董衛兵沒有驚慌,這種殺人的事情,他在那個年月里沒少干,只是那個時候容易掩蓋下去,現在他沒有身份,沒地位了,董衛兵當機立斷,找了要錢不要命的混子,把朱巧巧的屍體給弄了出去,丟在了之前丁春梅被丁來福誤殺的橋墩旁邊。

同一個地方,出現了兩次……不,算上幾年前知青顧風的那次,算是三次人命案子了。

不管是不是人為的,傳到了市民的耳朵里,下意識就會認為橋墩這個地方邪門,有鬼魂在作祟,然後口耳相傳的,越來越邪乎,假的成真的,真的變假的,擾亂警方的辦案方向。

為了徹底消除自己的嫌疑,董衛兵在殺害朱巧巧的那晚,找來了曾經的相好,故意在房間里弄出動靜,引起鄰居們的注意。

但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再縝密的殺人手段,只要做了,都會留下痕跡。

董衛兵是逃不掉的。

犯下的罪孽,終究是要還的。

……

朱巧巧被殺的案件告破,參與偵辦這件案子的舒方總算可以喘口氣,來柳家找程麗,「局里給了我幾天的假期,我可以好好陪陪你了。」

程麗在柳家生活的這段日子,被封閉的內心越來越願意向旁邊的人打開。

性格變得開朗了,膽子也變大了。

不知道柳家家庭成員的,都誤以為程麗是柳成軍和常秋雨的大閨女。

常秋雨也對程麗說了,「你弟弟歸你弟弟,如果你願意的話,就當我的閨女吧,我就喜歡你這樣乖乖巧巧的大閨女,貼心!」

程麗猶豫,「這樣可以嗎?外人不會說什么嗎?」她弟跟柔柔的事是釘在鐵板上的事,如果她成了伯母的女兒,關系不就亂了嗎?

常秋雨不在乎地擺擺手,「關外人什么事?只要我們自己過得舒心就行。」

程麗想了想,同意了。

自從她沒了家,她就很想有個跟從前一樣溫馨的家。

柳家,她真的很喜歡。

常秋雨連忙道:「過幾天不是要給小程和柔柔辦訂婚宴嗎?在那天,等親戚朋友們都在,我帶你認認人,讓大家都知道我的大閨女有多么的懂事。」常秋雨是個喜歡打扮閨女的,柳柔柔主意太大,整天風風火火的,是個坐不住的,常秋雨就沒在柳柔柔身上體會到養閨女的樂趣,現在有了乖巧的程麗,常秋雨每天最喜歡做得事情,就是拉著程麗到街上到處晃悠,給程麗置辦衣物。

程麗忙著陪伴常秋雨,就沒辦法抽出時間陪伴舒方,很是歉意地對他道:「對不起,這幾天我得要陪著我媽。」

常秋雨在廚房忙著呢,聽到程麗的話,拿著菜刀探出腦袋,「麗麗,既然舒方找你玩,你就跟他玩去吧,媽這幾天逛得雙腳都發抖了,正好可以歇歇。」家里都知道程麗對男性的排斥,目前這種排斥即使有了不少的改善,可如果讓她單獨跟男人相處,她還是會緊張害怕,常秋雨很憂心這種心理病症會影響到程麗的婚姻,看舒方一過來,不用舒方絞盡腦汁制造機會,常秋雨就先做了很好的助力。

其實程麗不傻。

她的心理在有關男人的事上,的確出了點問題,可智商還是在的。

初次跟舒方見面的時候,她的確把舒方的性別給搞錯了。

舒方隱約猜測到她的事,在後來跟她相處,努力壓制自己男性的一面,消除她心底的害怕和焦慮。

柳家的奶奶他們也一樣,小心翼翼地呵護著她。

在被愛的包圍下,程麗試著從過往的陰影里走出來,沒有戳破大家善意的謊言,努力跟舒方相處,把舒方當成了治愈心理疾病的葯。

隨著相處的時間越久,程麗對舒方有了別樣的感覺,不再把舒方當成是治愈她的葯,而是……而是……程麗心里也說不清楚,反正看到舒方不開心,她會跟著不開心,他難過,她也會跟著不好受,心情深受著舒方的影響。

慢慢的,她知道,自己似乎喜歡上了舒方。

察覺到內心的悸動,程麗很慌張,很害怕,很抗拒。

她不想喜歡舒方。

她太臟了。

她配不上他。

他不知道自己曾經都遭遇到了什么,如果知道了,他會用異樣的眼光看自己的。

就像,就像當年的鄰居一樣。

知道她的遭遇,他們同情她,憐憫她,同時也嫌棄她,嘲諷她。

她不想再承受這樣的目光了。

尤其是被她當成是葯的舒方,看到他也這樣的看待自己。

她會發瘋,會瘋的!

程麗避開了舒方灼熱的目光,親昵地挨在常秋雨的身邊,給她按了按肩膀,「媽,最近奶奶教了我物理按摩,等下我給您按按?」然後眼瞼微垂,看向了舒方,「這幾天陪著媽逛街,我也累了,而且奶奶對我寄予厚望,想讓我跟大哥一樣,繼承奶奶的衣缽,我想抓緊時間,好好看醫書,成為奶奶的得力助手。」

「你要看醫書?」舒方的眉頭微皺了下,似想到了什么般,眼底浮現出了擔憂。

凝望著程麗,試探地道:「我對醫學方面也挺感興趣的,我們可以一起看。」

程麗為難,「這……不太好吧。」

「奶奶的醫書不能讓外人看?」舒方的眼眸深鎖著程麗。

程麗低頭,沒有說話,算是默認了。

常秋雨察覺到了氣氛的不對勁,先掃了眼欲言又止的舒方,再若有所思地看向了程麗。

當時,她沒有插手管舒方和程麗的事,等到了晚上,程麗陪著柳老太到外面散步消食,常秋雨把程麗的異樣跟柳柔柔說了,「眼看著她跟舒方相處得越來越和諧,水到渠成的,只差捅破舒方是男人的窗戶紙了。可最近瞧著,麗麗又有些不對勁了,感覺她在躲著舒方。」

「躲著舒方?」柳柔柔倒是沒發現,最近她跟程陽都在忙著采買訂婚宴上需要的東西。

忙叨叨的,每天累得腰酸背痛的。

在前世已經辦過婚禮的柳柔柔,不想大辦,比較傾向簡簡單單地吃個家宴。

柳成軍、常秋雨不同意。

在他們看來,他們是頭次嫁閨女,就算不能大張旗鼓地惹眼,也不能靜悄悄地就把閨女嫁出去了。

柳柔柔最終考慮到,父母沒有前世已經嫁過一次閨女的記憶,只能依照著他們的意思來辦。

常秋雨看著柳柔柔,「麗麗是你的大姑子,現在又是你的姐姐,年齡上沒差多少,你跟她好好談談,興許能夠對你敞開心扉。」

柳柔柔沉思,「我估計,姐姐會躲著舒方,是喜歡上了舒方。」因為喜歡,顧忌到曾經的遭遇,內心產生了強烈的自卑感,出於對自己的自我保護,她就不敢再往前一步,重新回到自己創造的小天地里,「等下我找大哥好好聊下心理方面的問題,再去找姐姐談談心。」

柳釗自從上次柳柔柔跟他說了,把握病人的心理,對於治愈病人身上的病痛有著事半功倍的效果,他就沉迷在心理學上面了。

醫學上,在柳柔柔這一輩人中,柳釗是最有天賦的。

找他商量,如何對程麗對症下葯是准沒錯的。

跟往常一樣,柳釗坐在書桌前,拿著本厚厚的醫書在研讀,聽到柳柔柔敲門的聲音,他頭也不抬地說道:「進來吧。」

柳柔柔拉了把椅子坐在柳釗的邊上,直接進入正題,「大哥,姐姐她……」

話還沒說完,柳釗就道:「我看出來了,她想要克服從前的遭遇對她現今的影響,舒方起著很關鍵的作用。」

「大哥,你好厲害。」她什么都還沒說呢,柳釗就已經把她想要說的話給說了出來,「舒方的確很關鍵,可問題是,姐姐對舒方有排斥心理,不願意讓舒方親近她。如果舒方不顧她的意願,繼續親近。你說,姐姐會不會更加邁不過這道坎?」

柳釗敲了敲桌面,「程麗已經在這道坎的邊緣徘徊了。」

「現在該怎么辦?」柳柔柔完全沒有頭緒,「讓我過去跟她談談心嗎?」

柳釗擺手,不同意,「你跟她談不到一塊兒去,因為她跟你沒有共鳴。」

是呀,柳柔柔從小順風順水,沒有遇到太大的坎坷,就算明白程麗當年的痛苦,可沒有遭遇過,是沒有辦法感同身受,讓程麗毫不保留地傾訴,把她不堪的過往在弟媳面前攤開。

柳柔柔著急,「想找個跟她有共鳴的容易,但給她起到積極向上的卻不容易。」

女人很弱勢。

一旦社會沒有了秩序,首先受到侵害的是女人,柔弱的女人。

本來是受害者,理應受到社會的關愛和保護,但因為根深蒂固的思想,受到侵害的女人反而會被推上風口浪尖,承受來自四面八方的非議,不說現在70年代,比較保守,就是再過幾十年,新聞有爆出女人受到陌生人侵害,也會有不少人從受害者的角度去分析案件,認為受害者會遭遇強丨暴,那是她穿得太清涼,長得太漂亮,甚至惡意揣測,女人這么多,不去侵害別人,偏偏侵害你,你肯定也不是個好貨。

在這樣的環境下,如果沒有特別強大的心理,是很難好好地活下去,更別說積極向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