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跟我走好嗎?」(2 / 2)

他發尾是濕的,隔幾秒就有水珠順著發梢滴落,在深色的衣服上留下幾點不太明顯的水印,段天邊現在才反應過來他已經換了身衣服,大概是洗了個澡,空氣中隱隱能聞見味道有些熟悉的沐浴露清香。

他走到床邊拿起手機,沒有翻通話記錄,隔著一步遠的距離問,「困嗎?」

段天邊保守地回答:「還好,不是很困。」

實際上她在病床上昏迷躺了好幾天,這輩子都沒睡過這么長時間的覺,精神得不得了,但她很快注意到青年眼下淡淡的青黑,想到自己剛醒來時看到對方閉眼靠在床邊,眉頭緊皺,在夢里都不安穩的樣子,抿了抿唇,改口道:「確實有點累了,不然你也找個地方好好休息吧,有什么事,等睡醒再說也不遲。」

過了一會兒,十七才點頭說好,但人還是在床邊站著,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短短一上午的相處,段天邊有點摸清了這個帥哥的性格,覺得對方和自己說話時表情雖然平靜,態度卻格外謹慎,就連之前段天邊問他叫什么名字,對方都得反應幾秒才張口回答,生怕說錯了惹她生氣似的。

可在某些事上這人又格外專制,比如不許她喝粥只喝一半,不許她打電話超過十分鍾,不許她說「謝謝」,重要的是他自己或許都沒發覺這種獨裁,而段天邊竟然也不反感,下意識就照著他說的去做,仿佛他們的相處方式就該是這樣。

這多多少少讓段天邊感到驚悚。

她忍不住低聲催促,「你不去休息嗎?」

十七沒動,雖然人離她有一步遠,但因為背對著光,身影便完全籠罩在坐著的段天邊身上,大概還是怕她不高興,他的聲音很輕,卻又帶著難以理喻的固執,「等你睡著了就走。」

你在這我怎么睡得著?

這話壓在嗓子里出不來,想拒絕又沒辦法說出口的情況在短短一個上午出現了太多次,以至於段天邊都快習慣了。她短促地嘆了口氣,沒再執著於讓對方離開,指著房間里的沙發道:「這病房是你繳的費,好歹坐下吧。」

見十七總算乖乖聽話地坐過去,段天邊也躺下,閉上眼睛。

窗邊的簾子拉得很緊,壁燈一關,整個病房就顯得有些昏暗,只余幾束明亮的光影從窗外投射進來。她翻了個身背對著沙發,沒多少睡意,兩個人的空間很安靜,除了自己的呼吸,只剩下床頭櫃上鍾擺的滴答聲。

段天邊在心里數了一會兒,腦子卻控制不住地去想關於十七的事,又想之前傅子琛說的那些話,慢慢也真的有些困了。

耳邊的滴答聲逐漸變得模糊,時斷時續,沒等到裝睡把對方騙出去,下一秒就毫無防備地墜入昏沉的夢里。

她做了一個光怪陸離的夢。

夢見濕冷的雨夜,悶不透氣的屋子,淡紅色的液體,黑色窗外出現的看不清人臉的影子。

零散的片段打亂了順序,無法拼湊,卻依舊讓段天邊渾身發寒,本能掙扎著想要爬起來逃走,手腳卻被什么無形的東西壓住,全然動彈不得。她就像條被沖到河岸上的魚,絕望無助地攤開肚皮,在毫無溫度的冬日下逐漸被風干,被遺棄。

無數冒出來的詭異碎片幾乎要將她割裂,窗戶外的人在低聲喊她,有時候喊段隊,有時候喊天邊,那只修長漂亮的手從漆黑的窗欄縫隙中伸進來,溫柔地撫摸她,說,「跟我走好嗎?」

遠處有閃電凌厲地劈下,而段天邊看著反光玻璃上一晃而過,藏在人影背後冰冷的鎖鏈和項圈,緊抿著唇,沒有回答。

*

下章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