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1 / 2)

嫁魔 楊溯 2769 字 2020-12-28

</br>扶嵐掏出荷包,倒了一兩銀子在他手心。

「爽快!」掌門豎起大拇指,「好,打今兒起你們就是老夫的弟子了,老夫弟子字號為『雲』,小隱的道號便是『雲隱』,小嵐是『雲嵐』。雲知,你去給他們安排住處,其他二位長老下山除妖不在門中,便不必拜見了。」

直到出門戚隱都還沒有回過神來,那一兩銀子,就這么有去無回了?

他滿目震驚地望向扶嵐:「你為什么要交錢?」

扶嵐呆了呆,道:「他說要交。」

「他說交你就交?」

扶嵐有些不知所措,「不該交么?」

戚隱抓耳撓腮,「我的爺啊,一兩銀啊,夠咱倆活一年了,而且那一兩銀還是我給你的吧!」

這一定是進賊窩了,戚隱萬分肯定,鳳還山就他娘的是一個騙錢的賊山!

第8章 賊山(三)

雲知一面引他們下坡,一面道:「山腰是戒律長老的菜園子,你們未辟谷前,可以去那里的膳房吃飯。不過作為過來人,師兄奉勸你們早些辟谷,因為菜園子除了胡蘿卜就是青菜,唯一的肉是田里爬的青蟲。」

一聽見沒東西吃,黑貓的臉綠了。

雲知繼續道:「北竹林里的竹樓是葯長老的丹爐。」

戚隱眼睛一亮,道:「長老可是會煉許多靈丹妙葯,吃了修為一日千里那種。」

「想多了,他的丹葯只會治風寒感冒,還有跌打損傷。不過他的醫術不大靠譜,前幾年有個師兄御劍摔斷了腿,他沒把人家的斷腿醫好,反倒把好腿醫折了。」

「敢問那位師兄如今何處?」戚隱虛弱地問。

雲知聳了聳肩,道:「他家人把他接走了,師父還賠了好些銀兩。」他又朝南面抬了抬下巴,「往那走三百步就是思過崖,崖上可以靜坐,風景很好,只不過崖下不能去。那下面是我派禁地,鳳還山十座峰,只最北面這座峰是我派駐地,其余九座皆是禁地。據說里面關了我派立派以來所捉的全部妖魔,隨便揪一個壽數都可達好幾百年之久,你們可別吃了熊心豹子膽,跑去那里貪玩。」

「關得離咱們這么近,不怕他們跑出來作亂么?」戚隱問。

「有經天結界守著呢,」雲知指了指南面天穹,「仔細看。」

戚隱望過去,一排飛雁掠過山崖上空,有微不可見的光輝瀲灧一動,漣漪一般散開。

「身上若帶著妖氣或者魔氣,便無法通過那個結界。不過呆師弟應該沒問題,他身上的妖氣弱到幾乎沒有。」雲知背著手往坡下走,道,「你別看咱們鳳還山在四方仙山中位次最末,據說在遠古的時候頗受大神女雩眷顧,就那個大名鼎鼎的巫山神女。經天結界便是她布下的,大約是咱們鳳還山年紀最大的玩意兒吧。」

「……」戚隱不大相信,這賊山估計是哪個招搖撞騙的道士在這兒扎根,表面上傳授一星八爪的仙法道術,實則一面騙徒弟一面教徒弟騙人,傳到如今。

雲知又嗟嘆道:「近幾年光景不大好,靈氣漸稀,道法日衰,舊說仙門三千,現在好些山頭的門派都關門大吉了,不知道還剩下多少。師父說改日看看風水,說不准風水一改,咱們就成人間第一大派了呢。」

雲知帶他們走到方才御劍路過的那一片瓦房,這其實是個小村落,土牆瓦房參差排在一起,前面有水井有水缸還有晾衣桿,師兄弟姐妹各自用柵欄圍出各自的地盤,抬目望過去,幾件洗得發白的衣裙掛在屋前,戚隱眼尖,還看見幾件紅肚兜和綠褲衩。瓦房中間是一條泥巴土路,蜿蜿蜒蜒伸向山階。

雲知指了最邊上那一間給他們,「正好空著一間,你倆將就將就,一塊兒住吧。前面那個師弟留了被褥沒帶走,你們可以接著用。」

「前面那個師兄去哪了,怎的不住了?」戚隱問。

「道法修不下去,回家種地了唄。」雲知湊過來,攬著扶嵐的肩膀笑道:「二位師弟,道可不是這么容易修的。既然入了門,師兄給你提供些方便。」雲知從乾坤袖里掏出一本藍皮冊子,塞到扶嵐手里,「《傻瓜符籙大全》,你師兄我親自編纂,什么化形符、明火符、避水訣,應有盡有,咱鳳還山人手一本,符籙課有了它,保管次次甲等。師兄看你只有三個銅板,罷了,虧就虧點兒,三個銅板,就當送你了。」

扶嵐不知所措地看戚隱,戚隱無語,從扶嵐荷包里倒出三個銅板丟給雲知,拉著扶嵐進屋關門,「行了師兄,您慢走,我們不送。」

雲知的腦袋又從窗欞那冒出來,笑得露出一口白牙,「對啦,最後提醒你們一句,晚上別亂跑,別進林。」

什么意思?這破地方難不成晚上還鬧鬼?

想追問的時候那廝已經跑遠了,戚隱闔上窗,這才發現屋子沒燈,黑漆漆一片。重新打開窗,外面已是一片斜陽,橘黃色的陽光落在牆角,陌生的師兄弟姐妹在外頭收衣裳,嘰嘰喳喳鬧成一片。大約是晚上山里愛下雨,大家都忙著收衣裳,沒人有空來認識認識他們。雲知那廝也沒說一聲他住在哪兒,想串個門都不方便。

回頭看,扶嵐盤腿坐在書案前,睜著一雙大眼看他。黑貓巡視著屋內,兩張架子床各據一個牆角,中間一張黑漆長案,邊上是落地銅燈,沒有燈油,光有一個燈架子。竹簾隔出里外間,外間放了一張八仙桌並幾個曲腿杌,桌上放了一瓶枯掉的干花,鐵絲一樣硬。

以後這就是他的新家了,戚隱坐在扶嵐對面,心里忽然有些惆悵。

吳塘那個家,他再也不會回去了。

「我們是夫妻了嗎?」扶嵐問他,「夫妻才住一間屋子。」

「我們是兄弟,呆哥,」戚隱面無表情地說,「兄弟住一間屋子,夫妻睡一張床。」

「那我們什么時候可以睡一張床?」扶嵐問。

戚隱嘆了口氣,道:「你死了這條心吧,我不會嫁給你的。咱倆都是男的,沒准我脫了褲子,那玩意兒比你的還大呢。」

扶嵐呆愣愣地瞧著他,顯然是沒聽懂的樣子。

黑貓跳上書案,一本正經地說道:「差得遠呢。你出恭時老夫瞄過一眼,呆瓜的比你的大多了。」

戚隱:「……」

戚隱識相地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轉而打開雲知那家伙賣給他們的《傻瓜符籙大全》。戚隱對那小子沒抱什么希望,估摸著也是騙他們錢的。但那小子累死累活把他們載過來,又引他們走這走那,那三個銅板就當辛苦費了。

書編得倒是挺清楚,每一面都畫了一個符,邊上標注了符咒的名字和功用,越往後符的畫法越難,到最後已經完全是一堆亂七八糟的墨線,鬼畫符似的,看了就頭大。

「這玩意兒該不會要背吧?」戚隱慘叫道。

「當然,」黑貓把爪子按在書頁上,「符籙是讓普通人也能借助天地靈力劾厭妖魔的法子。古時大巫以通天語書於黃金牘上與大神溝通,稱為『金錯書』。現在黃金牘失傳,只留下這么一星半爪的幾個詞兒幾句話兒,就變成了符籙。你要是懂得金錯書,自然不用背,只不過你不懂,就只好死記硬背了。」

「啊……」戚隱低頭看那些「鬼畫符」,畫這玩意兒比讀四書五經還難。

「啊什么啊?」黑貓斜了他一眼,「你要學的還多著呢。符籙的畫法有嚴格的定規,那是在仿造大巫降神的儀式,大巫樂舞以降神,舞步節奏均嚴格按照程式,否則神不悅而不降。畫符也是一樣,起筆頓筆收筆必須步步到位,要不然就借不來天地靈力。」

「你畫個我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