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夜花火·其九】(2 / 2)

換作平日,安德烈早就沖進浴室用冷水壓抑污穢念頭,那些淤泥一般的齷齪、貪婪與虛偽,是他恐懼的根源,不敢暴露於人前。她是不該降臨在他面前的美好,唯有精心呵護,方能長長久久。所以他竭力掩飾自己那副丑惡的面目,渴望與她共居白塔之上,感受歲月枯燥流轉,直至雪終。

但在今天一切竟都失控了。

安德烈小幅操弄著阮秋秋的雙手,感官真實鮮活,與素日的自瀆截然不同,白嫩手指在他的控制下擼過凹凸莖身,鈴口泌出的透明粘液盛滿掌心。由於阮秋秋閉目淺眠的關系,兩人之間的行為近乎猥褻或者睡奸。

但他對此很是滿足,當那雙褐瞳投來溫和視線時,無以復加的自卑促使他躲入忐忑表象,假扮無害姿態,全不似現在,可以盡情展現迷戀耽溺。

如同標記領地那樣,他松開雙手,挺著下身靠近對方,性器不厭其煩地沿著肌膚勾勒,輾轉於紅唇之上。

似乎被它侵擾,阮秋秋別過腦袋,囈語兩聲以示不滿,睫毛顫了顫,始終不曾睜開,因此沒能看見身前蜥人畸形的狂熱神態。

過了許久,直到她整個人皆被雄性的濃郁氣息吞沒,屬於女性的甘甜體香微不可聞,精液才肯噴灑而出,淅淅瀝瀝濺落在雪白小腹上。

前所未有的失落取代了一瞬即逝的歡愉,安德烈拂開她臉畔上的發絲,盤踞心底的怪物叫囂不止。

還不夠,還不是。

縱使經歷了叄次射精,陰莖依舊保持堅硬挺舉,距離不應期尚早,可他凝望女人的睡顏,忽然不打算繼續折騰下去——空虛感莫名席卷而來,素來高熱的體溫有了一點涼意,身體某個角落裂開了一個破洞,寒風鑽入四肢百骸。

簡單拭去體液後,安德烈抱著對方走進浴室,為彼此清潔身體。

期間阮秋秋有過短暫清醒,水流聲驚碎了夢境,她茫然看向正替自己沖洗的安德烈,直到溫水順著乳尖滴向腳背,才後知後覺反應到身處何地。浴室燈光耀眼,即便隔了淡薄霧靄,赤身袒露的狀態還是令人無措,她下意識捂住胸口,可片刻功夫後,又紅著臉默默倚回了他的懷里。

旁側的落地鏡面泛起一層朦朧,倒映深淺交融的兩道人影,他們看起來是如此的密不可分,安德烈久久注視著,甚至為之失神。

等兩人再度返回卧室時,她已然睡熟了,躺在新換的深色被單之上,像一尊做工精巧的白瓷人偶,適合擺放在堆滿五彩斑斕的糖果架台里,而不是這座森冷白塔。

安德烈浮躁地卷起長尾,從後方擁著阮秋秋,十指交扣。

這個時候往往需要一支煙,在點燃的草木灰燼中沉淀情緒。

但高蘭實在枯燥匱乏,安德烈只能把腦袋埋進她的發間,略帶潮濕的暖香使人安心。他極少憶起往事,但在這個萬籟俱寂的長夜里,歡情揮霍一空後,他不能免俗的被舊日塵埃裹挾。

率先浮現在腦海里的居然是頭火蜥形象,面目扭曲,唯有兩只拳頭無比清晰,緊攥揮動之時青筋縱橫盤虯,暴力的足夠擊碎鐵石——毫無疑問,那是父親。

意識到這一點後,安德烈的心態卻是無波無瀾,對於這名生父,他早就不存任何畏懼了。

作為一切悲劇的源頭,父親本該成為人生中一道深刻陰翳,可由於他的日益長大,看似永無止歇的暴力終於迎來了盡頭。

那時安德烈剛滿十二,青春期的發育自然驚人,骨骼拉扯肌肉,生長引發的痙攣總是疼痛難熬,不過掩蓋在密集毆打下,也談不上明顯。

起初他不曾在意身上變化,直到某次父親熟練揮舞鐵棍砸來,他被巨力打得身形踉蹌,卻沒有按照慣例摔倒在地,雙腳退開一步,竟穩穩立住身形。

然後他轉過頭,居然平視了自己的父親。

兩只等高蜥人在緘默中劍拔弩張,父親的豎瞳驟然收縮,仿佛在這一刻,權威遭受極大挑釁,滔天憤怒使得這凶劣火蜥徹底失去了理智。

於是這場家暴結果格外血腥,安德烈反而在鮮紅中無聲狂呼。

他終於意識到了兩者體能差距的縮短,歲月是如此殘酷公平,他成功在父親的衰老中找到了解脫契機。在一個滂沱雨夜,安德烈就用同樣手法結束了暴虐支配,他潛伏在暗巷中,從背後悄然逼近了醉酒歸家的火蜥。

思緒到此戛然而止,安德烈靜靜看向懷中沉睡的女人,粗壯胳臂環繞那段纖細脖頸,只要稍稍施力,擁抱便與絞殺無異。

念頭一起,肌肉隨之隆鼓,而她的呼吸淺而規律,渾然未覺置身蜥人枕邊是件何其愚昧的事情——安德烈垂頭咬著她的肩窩,脈搏正在白皙皮下有力跳動,而他的牙齒輕微發顫。不僅牙齒,他的手臂、胸腹包括雙腿,全身上下正一齊劇烈顫抖。

……他在害怕。

像是幼時無法逃離鋪天蓋地的毆打那樣,他躲在女人嬌軟的後背,瑟瑟發抖。

同床共枕的親密觸碰沒能填補缺漏,那番為了私欲而進行拙劣謊言勉強遮蔽在空洞缺漏之上,一旦遭受拆穿,不堪設想的後果便會撕扯出巨大創口。

今夜之前尚能自欺欺人,打算挽留一個雪期的溫暖,然而在切實品嘗過她的滋味後,安德烈愈發不能遏制肖想。難以啟齒的願望讓他嚴重焦躁,像是匍匐深淵的惡龍,為了璀璨秘寶而殫精竭慮,提防所有潛藏隱患。

倘若他是一名普通人類,自不必這般痛苦,但蜥人血統為他造就了一切不幸。

浴室那扇鏡中倒映的,只有那雙與父親相同的火紅眼睛。

即使對方不在人世,依然留下了深刻烙印,如同跗骨之蛆,哪怕身處孤兒救濟院,也不能免除歧視與欺凌,安德烈時常在斗毆後被帶去懺悔室,而院長則在他耳邊嘆息,一面捧起經文,一面為他禱告。

「這是原罪啊,」院長說,「你需贖了你的罪,孩子。」

每當聽見這番話語,憤怒從心底油然而生,燎得血肉生疼。

這不是他的錯,安德烈想,但他選擇保持沉默,恭順戴上那根枷鎖般的項鏈,被道德與責任限制,妄圖借此成為與父親截然相反的存在。

毫無疑問,他失敗了。

臣服於渾濁欲望,使用卑劣手段欺瞞,再踐踏她的信任,他的品性糟糕透頂,完美驗證了院長所言。在這場孤寂旋渦中,安德烈無法判斷會迎來何種結局,也許直到風雪彌散,他都無法松開鉗制,直到花朵凋零在白塔之上。

自厭感翻攪著胃部,他再一次感到作嘔,身軀不自然向內收縮。

而阮秋秋在他手臂的緊密纏裹下蹙著眉頭,忽然呻吟一聲,半醒半夢調轉身體。察覺安德烈仍在身側,她似乎有些詫異,勾住蜥人發顫的小指,嘴角很快扯出惺忪笑意。

「晚安,做個好夢。」她輕輕說道。

回應她的是台燈關閉的啪嗒聲,漆夜之中,安德烈雙眸始終不曾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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