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昊天霸極(2 / 2)

任伯惇暗想,這便難怪,對陸前輩而言,要口交合,那是太過屈辱的動作了,陸前輩多半怎么也壓不住自尊,委曲自個兒做那檔事吧!

任伯惇諒解地追問,「那…陸前輩,是那種姿勢呢?躺?立?或跪?」

這時陸昊天總算放下酒壺,平靜地說道:「什么姿勢都無所謂了,反正我再不想跟你這笨小子有任何糾葛。」

這句話令素來自卑的任伯惇再度受傷,由情緒高漲的頂峰一下子跌落失望的深淵,低下頭也不再言語。

陸昊天仰頭喝酒之際,偷瞄了下任伯惇的表情,沉默少許後,便將酒放下,淡淡的說道:「別再理會壁畫那件事了,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在極樂聖教本部大廳,最後是怎么從聖教主等三人的圍攻中逃脫的嗎?」

任伯惇一聽那件事居然出現轉機,立時大喜,抬起頭來睜大了眼睛,猛點其大頭。

「我們到外頭去吧~」,話未說完,陸昊天人早己走出門外。

屋外夜晚的天際,找不到半絲雲絮,蒼穹星空里滿布了燦爛至難以形容的點點星光,彷佛鋪天蓋地而來,緊緊壓迫著任伯惇受到震撼的小小心靈。

「小子~你聽說過〔昊天霸極拳〕嗎?」,陸昊天的話打斷任伯惇被滿天星光所壓倒的震撼。

任伯惇猛點著大頭,開心地回道:「當然有啊,那是前輩傳說中最厲害的武功,武林里的傳說可就多了,有人說,前輩的昊天霸極拳,可以一拳打掉一座小山。也有人說,前輩的昊天霸極拳,一拳擊出,光是拳風,就足夠打死十丈外的大老虎,甚至還有人說,陸前輩的昊天霸極拳,根本就不必出拳,只須心念一動,對手便立時支離破碎,形消骨毀,什么加油添醋的傳聞都有。只不過,南陽城里,從來沒有人能仔細的說出前輩的昊天霸極拳到底是種怎么樣的拳法。」

陸昊天啐了聲道:「嗟~別理會那些莫名其妙的傳言。」,說完,只見身上沒半件衣服,全身赤條條的陸昊天,挑了顆大樹之後,叮囑身後的任伯惇。

「你就留在那邊,小心別過來,仔細看著,這便是我的〔昊天霸極拳〕。」,說完,陸昊天在樹前沉腰坐馬,然後雙拳緩緩收於腰際。

在任伯惇眼中,當陸昊天沉腰之前,背影都還只是個全身脫得精光的壯碩叔伯,但當他開始沉腰坐馬,整個人便開始發出驚人的氣勢,彷佛周圍的事物都開始圍繞著他打轉似的,而當陸昊天開始緩緩收拳於腰際時,那更不得了。任伯惇發覺周圍的空氣竟隨著陸昊天緩慢收拳的動作而開始流動起來,所有事物,都像是以陸昊天的右拳為中心,被不自主地狂吸過去,就連站在遠處觀看的任伯惇,都有種因為吸力而幾乎快傾跌過去的可怕錯覺。

只是,那並不是錯覺,因為任伯惇隨之就赫然發現,陸昊天面前大樹的樹枝,居然就在陸昊天緩慢收拳的過程里,被迫全數彎曲倒向陸昊天收拳的方向,就彷佛有股無形的力道牽引著它們,不斷的彎曲變形,部份樹葉更是受不了那股無形力道的牽引下,紛紛脫離了樹枝,不斷飛向陸昊天端坐馬步的方位,最後在力道的牽引下,竟呈現螺旋形狀,圍繞在陸昊天赤裸的身形周圍不停的打轉。

就當陸昊天緩慢的收拳動作終至腰際,只見他的右拳以最直接的方式,老老實實,平平凡凡,絲毫沒有半分花俏地直線出拳,看似再簡單不過的出拳動作,但卻是由腳尖至膝蓋,由膝蓋至腰部,由腰部至肩膀,由肩膀至手肘,最後由手肘將力道傳遞至拳頭之上。整個動作,透過陸昊天全然赤裸的身軀,完美表現出力道的傳遞,整個肌肉與關節的彈動與收放的過程,一氣呵成,完美無暇,就像是隱含著某種宇宙至理一般,完美呈現出人類體態中,最威猛陽剛的那一面。

只見那顆大樹的樹干中心,無聲的出現一只有如拳頭般大小的空洞,周圍卻是完好無損。此時,圍繞於陸昊天身邊的樹葉,方隨著空洞的出現而紛紛頹然落地。

這一幕瞧得任伯惇嘆為觀止,如痴如醉,呆滯著雙眼,張開大著嘴巴,還完全沉浸在適才驚心動魄及完美無暇的出拳過程,直到被陸昊天屈起中指,又在他大頭下狠狠敲了一記,任伯惇方才如夢初醒。

「陸前輩~」,感動至忘我的任伯惇,像個發瘋的胖小白痴般的又叫又笑又跳的,激動的想攔腰抱住眼前的陸昊天。

「笨小子~別胡亂抱人。」,陸昊天輕描淡寫地閃開任伯惇激動想摟來的賊手。

「抱…抱歉!陸前輩~」,一下子撲空才冷靜下來的任伯惇,紅著臉,不好意思地向陸昊天道歉。

陸昊天沒好氣地瞪了任伯惇一眼,才又淡淡地開口道:「昊天霸極拳的〔霸〕,不在力道,不在速度,而是在於它無可閃,無從躲,無能擋的氣勢。當萬念懸於一間,神明存於一念,無論諸法,不論應對,對手仍須被迫應戰,硬生生接下這一拳,這才是昊天霸極拳的真意。」

「多謝前輩指導,小子受教。」,任伯惇此時己全心全意將陸昊天當神明似地崇慕著。

雖然心中還有著「這與極樂聖教一戰有何關系」的疑問,但此時把陸昊天當神明似地供奉的任伯惇,光可以看見昊天霸極拳的出拳過程,便早己心滿意足了,故連大氣都不敢吭上一聲,更罔論開口質問了。

只聽得陸昊天悠然續道:「這套拳法,我在十多年前初創之後,便藉之以轉戰天下,終得以擠身武林宗師之林,當時我還年輕,但己在武林中闖出不小的名聲,又在偶然機緣里與當時還是燕王,亦即當今聖上,結為義兄弟,風頭之健,可謂一時無兩,我雖然還不至於目中無人,但對自己的武功自然深具信心。不過……就在十余年前,太祖駕崩前兩年,我在漢水河畔遇見一個人,他居然只單單用一只手,便輕描淡寫地接下我全力出擊的一拳。」

任伯惇聽見居然有人能僅用一手便接下陸昊天那驚心動魄的一拳,簡直令人難以置信,但見陸昊天似乎也講得出神,故不便出聲驚動。

「而更叫人氣憤的是,那人接下我全力出手的昊天霸極拳之後,竟還若無其事地說了聲,噢~這拳法果如傳言般威猛無儔,果真不錯!,結果我們聊了老半天之後,他居然說沒必要再跟我干架,就此飄然離去,留下我獨自個一人在那里生悶氣。只不過,我怎么都沒想到,當我再度遇見那不可一世的家伙的時侯,卻是在一個最最最糟糕的場合,從此我再也沒機會與那個人好好公平且痛快地打上一架,唉~」,陸昊天說到這里長長的嘆了口氣,似乎深以為憾。

不久才又接道:「但雖然我當時沒辨法好好再跟對方干上一架,但我心里早就明白,我多半還是打不過他的,所以這十年來,尤其是自我卸下武林盟主一位之後,便一直反覆思考著如何勝過當年那個人。」

「而在這十年里,我所想出來的這一手從未與人交過手的武功,便是我能從極樂聖教大殿那樣惡劣的情況里脫身的主因。」

接著,任伯惇見陸昊天右腳似乎快捷無比地微微擺動了一下,只見一片樹葉輕輕的由地面上揚起,飛至半空中,任伯惇心下狐疑,難不成便是這手,但隨即便否定,因陸昊天此時開口說話了:「小子,你等會留意一下這片樹葉落下的時間。」

說完陸昊天便再度坐馬沉腰,置拳於腰際,待得樹葉飄落約至他腰間高度之時,陸昊天突然輕描淡寫地緩緩朝任伯惇擊出右拳,任伯惇才剛覺得奇怪,為何陸昊天的右拳要打得如此之慢的時侯,才赫然發覺,陸昊天緩緩向他擊來的右拳,居然越變越大,都還沒打到半途,就己經大得像個鍋子口一般,正想著該不該閃躲時,就發現自己彷佛深陷入一場噩夢之中,明明意識再清晰不過,但身體竟然全然不聽指揮,就連稍動下手指頭都有所不能。

而當「怎么身體動不了。」的這個念頭才剛浮現,任伯惇又赫然發現,自己周遭不知在何時,己經陷入一片完全看不見盡頭的黑色迷霧里,而陸昊天的身形也隨之漸漸消失,彷佛天地之間,僅剩下陸昊天的右拳與任伯惇他自己一般。而他卻只能全身冒著冷汗,眼睜睜地看著拳頭在眼前不斷變大並接近。同時,那只拳頭接近的速度雖是緩慢得像是烏龜走路一般,但不知為何,卻帶給他抺殺一切生機的感覺,任伯惇從未如此清晰地看見自己的死亡,與當時在神農架掉落崖邊時的感受全然不同,當時的感覺是一生重要的事物彷佛在眼前如走馬燈般一閃而過,但此時,他卻只是清晰地看見自己的死亡,唯其過程卻又緩慢無比,這感覺讓他忍不住想大聲狂喊來釋放他心中無可比擬的恐懼,可嘴唇卻如石頭般,一點都動彈不得。

就在任伯惇己經快被眼前的景象嚇得放聲大哭的時侯,突然間,四周的一切又再度恢復了原狀,他又再次看見燦爛無比的星空,聽見山林間的蟲鳴獸吼,也再次呼吸到珍貴無比的空氣,接著就看見才剛剛緩緩收回拳頭的陸昊天,以及他雄偉無比的赤裸身形。

就在安心下來的時刻,任伯惇眼角才突然間瞄見,適才那片被揚起的樹葉,居然在此刻才剛好輕巧巧的落至地上,他甚至有種錯覺,好像自己能夠聽見那片樹葉碰觸到地面時,所發出的那一下,咚~似的聲響。

但怎么可能,剛剛所發生的一切,居然只不過是樹葉由半空中落至地面這么短暫的時間里所發生的,任伯惇駭然抬頭望向一臉得意的看著他的陸昊天。

「懂了嗎?所謂的快慢,其實只是人為主觀的感受。日月運行,星辰輪轉,四季變換,快不快?可你能感受得到嗎?我們的眼界往往只能意識到自己主觀的認定,同時也一直受限於自己主觀的認定,所以我們才只能看見虎豹的奔跑過程,卻感受不到日月運行的神速,能看見天際流雲的變換更迭,卻丈量不出星辰輪轉的無垠,能查覺得出天氣陰晴的輪轉變化,卻體會不出四季腳步的推移。」

此時任伯惇眼中,負手身後解說著玄之又玄的拳法至理的陸昊天,雖是光溜溜著身子,但全身上下卻散發著一股無以名之的神聖光采與氣勢,既威嚴又和善,既剛猛又睿智的長者風范,深深令他心生崇慕與折服。

「所以當我們掌握到人身主觀與客觀的差別,然後再參透宇宙洪荒的運行軌跡,我們便能突破人體本身的主觀限制,進入一個神而明之的奇妙境界,那便是我剛才打向你的那一拳之中所蘊含的至理。」

任伯惇又再度聽得滿頭霧水,但他也不甚在意,因他正沉溺在欣賞陸昊天那威武雄偉無比,宛若天神般的壯碩身材所散發出的動人光采之中。

「當時,只有那名聖教主,還能勉強架住我那一拳,其他兩人在毫無心理准備,又猝不及防的情況下…」

原本負手於身後,悠然回想並行解說的陸昊天,此時低頭望向張著大眼睛望著自己的任伯惇,在一陣可怕而不安的短暫沉默之後,怒氣再度爆發:「小子~~~你那雙賊兮兮的眼睛到底是在瞧哪里!!!」

任伯惇腦門上又狠狠地挨了一記,這記可非同小可,敲得任伯惇一陣天昏地暗,天旋地轉。

原來剛剛任伯惇正流著口水,死盯著陸昊天隨著解說的動作而不時晃動的兩粒雄丸及大屌看著,就只差沒撲上去,狠狠的咬上一口而己。陸昊天被瞧得渾身不自在,又不能做出用手遮住下體之類的娘兒們作法,最好的方法便是狠狠敲醒任伯惇的大頭,發作兼泄憤。

「後來呢?那後來呢?」,被敲醒的任伯惇慌慌張張地追問。

「沒有後來了~我不說了!趕緊睡了,明日一大早我們就出發,先至武昌搭船,再順流而下直達應天。」

陸昊天的意境由悠游於神而明之的天際蒼穹,一下子落回與任伯惇糾纏不休的泥水沼地里,火大的朝任伯惇一陣怒吼之後,便再不理會任伯惇,自行轉身返回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