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極樂秘法(1 / 2)

明成祖朱隷其實是中國歷史上,一位功跡彪炳的皇帝,若純論他的功跡,比之中國歷代著名帝皇均不遑多讓,甚至還有歷史學家認為他「功邁漢唐」,也就是說他的功跡超過漢,唐的任何一位皇帝,在內政方面有大家熟知的[永樂盛事]。在軍事方面,他五次親征北伐,平定塞外,並設立中國首批的火器部隊,神機營。而在外交上,他派遣鄭和七下西洋等等,均是不世功跡。唯獨有兩件事,讓他始終為人們所詬病,一是靖難之役中,他篡了自己親侄的皇位,一是殺了方孝儒,諸其十族,尤其是後者,更讓他在中國歷代賢明皇帝的排行榜當中完全翻不了身。

當眾人來到順天東郊時,時值永樂七年秋,朱隷是位也篡了,人也殺了,正是權位鞏固,預備成就其不世功業的時期。

東郊圈獵的布置緊密,最外一圈是京畿兵衛的層層戍守,接近核心的則是服飾耀眼,軍容赫赫的皇宮直屬禁衛軍,再往內才是以布幔與竹干接搭而成的宴客地點。眾多座位圍繞著一處顯眼的高台,呈扇形展開,高台上,一群精英武士混雜著十數名太監宮女分散於高台兩側,中心的一只烏檀木桌前,端坐著正是當今的大明皇帝,明太祖朱元璋的四子,朱隷。

只見朱棣頭戴烏紗折上巾、身著黃衣袍,穿盤領,衣窄袖、胸前滾龍形,輔翟紋,玉腰帶,看上去果是一代堂堂人君的雍容氣度。若論長相,比起遼王朱植,他更像他的父親朱元璋,雖談不上如何英俊,但高聳長直的隆鼻,圓潤肥大的福耳,深濃長直的眉毛,將他深遂睿智的龍目襯托得恰到好處,給人十足威嚴與深沉的感覺。其肌膚雖因長年宮中的養尊處優而白嫩若處子,但搭配上他唇上所蓄的短須與長及胸口的尖長胡須,再配合他長年勤修武術的壯碩身軀與中年發福後的渾圓肚腹,仍令眾人深深感受到其威壓天下的沉穩氣度,儼然一代明君的威嚴架勢,膽子小一點的朝臣,有時侯在他面前還是會緊張到連半句話都說不出口。

只見這位上位甫七余年的中年皇帝,意氣風發的向諸位參與秋獵的朝臣們致過意,行過巡酒,正打算拿起手上冰鎮過的珍貴吐魯番進供紅酒一飲而盡之際,南方忽爾傳來兵馬騷動的跡象。他龍眉一皺,但表面上仍是恆定如常,面帶從容微笑的舉杯欲干,酒甫沾唇便遠遠聽見陸昊天再熟悉不過的聲音傳來。

「皇上~先莫沾酒食。」

就算喊的人不是武威王陸昊天,這樣的話便己經夠叫謹慎無比的朱棣停下,更遑論他這位極少數真心信任的結拜義兄。

話才說完,南方的兵馬騷動轉眼間己來到左近,只見朱棣身旁的眾精英守衛神色緊張的正欲上前護駕,卻被朱棣抬手制止,最後僅呈圓陣形環列於四周戒備。但就在朱棣剛抬起手,圓形陣形尚未完成的那個空隙,原本正欲散開的精英兵衛中,其中竟有四名兵衛不約而同的突然轉身,齊向中心抬起右手的朱棣攻擊而去,論其發動的驚人氣勢及身形肯定是高手中的高手。

朱棣本身的武藝雖也不差,但是這些年遠離了兵戎生涯,又是中年發福,在四名頂尖高手的圍攻下,原本必無生理。然見他冷眼環顧四名進襲的高手,竟也不見驚慌,只稍靠向他後方的太監堆中。只見一群原本在眾中眼中再猥瑣不過的下級太監,忽爾身形一長,竟也發出無匹的氣勢勁力,與十幾名事先伏下的高手,和這幾名功力幾可媲美宗師級高手的太監們,分別向襲來的四名刺客攻去,只余一名形貌矮小枯瘦,但氣度卻有若汪洋深淵般沉潛渾厚的神秘公公眼觀鼻,鼻觀心,像個沒事人似的守護在朱棣身前。

冷然旁觀情勢的朱棣當機立斷的再次抬手,夾帶內力的洪亮語聲,瞬間遠傳了開去。

「眾京畿將兵聽朕命令,立時散開予武威王等眾人進入,爾後嚴守崗位,不得妄動。參與秋獵宴客的眾臣子們,暫退至圈外,未得朕之命令,亦不得擅動。」

只見在漫天勁氣的沖突中,陸昊天,季右鶻等人,除了剛覺醒的夫魯與重傷的任伯惇,以及留下照顧他們兩人的左舞玄與關鎮遠等二人之外,在不久後己全數悄然進入秋獵宴會場內。

只見季右鶻一到朱棣跟前,便立時下跪,口喊道:「恕臣救駕來遲~」

朱棣嘴角微牽,示意起身後,淡淡說道:「你傳來的密信我己知曉,朕的酒食己囑人替換過,理應無妨。」

原本還在猶豫著是否該下跪的陸昊天聞言,轉頭狠狠的瞪了季右鶻一眼,整個人氣到連話都不想再多說,就更甭說下不下跪了。後來索性雙手環胸,一副火大至極,准備事不關己只看好戲的模樣。

原本表情淡定的朱棣見狀,連忙朝陸昊天咧嘴微笑道:「陸大哥,您別怪平西王,這次為了方便與平西王連系,朕原就安排了些連絡的手段,未能事先告知,是朕的疏忽。」

陸昊天見人家堂堂的一國之君都如此低聲下氣的道歉了,他還能說什么,只好放下手,無奈回道:「重要的是聖上龍體無恙便好。」

這時掀開護衛隊頭盔的極樂聖教主里八刺,提高聲調喊道:「朱棣,你若是還想要活命就先叫他們住手。」

「停手。」,龍眉微皺,臉色轉為深沉的朱棣聞言抬起右手喊道,只見眾兵衛及太監服色的高手隨即停下攻擊己被困在核心的四名刺客,但仍以數尺的距離團團包圍住刺客,神態絲毫未見放松。

面無表情的里八刺環顧四周,最後目光停留在慕清溪身上片刻才又轉向朱棣,過了半晌,里八刺才正式開口道:「朱棣,我承認我輸了。今日行動的消息走露,我還猜得出是誰出賣了我們,但我們在洞庭湖及大同府兩處的布置會遭到識破,就只能說是你們漢人的運氣好。雖然我今天殺不了你,但你身上潛伏的金線蠱毒,再加上我們精心調配的混毒,你頂多再支持半年就注定要腸穿肉腐而亡,無葯可醫,無法可治,除非......我告訴你身中混毒的配方。」

四周部份"忠心護主"的大臣們,立時鼓躁起來,紛紛喝罵道:「大膽逆賊,竟敢冒犯皇上。」,或「無恥狂徒,竟敢胡言亂語。」等雲雲,均巴不得罵得比別人還大聲。

只見里八刺冷峻的神情絲毫未見動搖,只聽他續道:「而我唯一的條件就是讓我及原本極樂聖教的手下部眾們,安全返回塞北,永不再履中原。」

朱棣聞言神色難看之極,轉頭向原本護在自己身前,現己退至身後的神秘公公低聲垂詢,眾人雖聽聞不見,但料想多半與里八刺適才提及的毒傷有關。只見該名神秘公公聞言後,只微頭了下頭,卻見朱棣的神色越發難看,抬頭遙望向人群里的陸昊天,只見陸昊天同樣也微點下頭,這下他才深吸口氣,抬頭朗聲道:「我大明人才繁盛,你說的毒患未必無解。只是朕念你們的惡跡未著,行事未成,也未嘗不可寬宥,以顯我大明天朝的泱泱氣度。朕獨好奇,你既為屬下求情,為何也不為己之性命求朕寬待?」

里八刺聞言高傲冷笑道:「順帝皇爺敗了,也死了。我里八刺身為元室的嫡系皇孫,今日既然敗了,又有何顏面繼續苟活於世?只是你口說無憑,要如何給我個安心?」

這時,那幾位狗腿成性的官員,連忙又齊聲開罵道:「大膽,那里來的狗賊,竟敢對聖上無禮。」等之類的辱罵聲起此彼落,皆急忙表彰自己忠心為主的情懷。

只見朱棣微抬起左手,令眾人噤聲後,才從容道:「朕在此承諾,待朕的毒傷一愈,便護送令部眾返回塞北,君無戲言,又何須毒誓。朕尚不欲失信於天下,汝大可放心。」

里八刺聞言也不回話,逕自轉頭向身旁的極樂教主慕青柏道:「柏兒,那接下來就靠你了。」

慕青柏表情微帶哀慟,點下頭後輕聲回道:「父王,您放心。」

里八刺點頭後昂首向天以蒙古語道:「眾位先祖,我里八刺盡力了,奈何天不予我。」,隨即一掌拍向天庭,眼見是不活了,十余年間引起中原武林的腥風血雨,又意欲以一己之力,扳倒明室的一代梟雄就此殞落,在場知內情者均不禁唏噓。

一場策劃長達十余年,意圖傾覆明室的壯大陰謀就此隨著沖天的血柱煙消雲散,消弭於無形。

秋獵結束己過月余,京城己處處得見深秋景致,長年缺少主人,平日寂靜無比的武威王府,現今偌大的庭院卻被一群吃白食的武林人士給長期占據。

內院里,夫魯,遼王,左舞玄,季右鶻,明祈道長等五人正圍著張大桌子打著一場看起來一點不輕松的牌九,表面上五人笑語如風,但暗地里卻是巧變詭譎,機關算盡,誰也不願讓了誰,看似平和一片的牌局,私底下卻是暗藏洶涌,絕對是一場武林中精采少見的心機較量。而關鎮遠,關長征父子兩人則抽身事外,坐在一旁埋頭討論著這些日子從京城各地收刮而來的古董字畫,兩人一派悠閑自得,自成一片謐境天地。至於內傷初愈的任伯惇,則滿頭大汗的忙進忙出,才剛把三碟下酒的小菜,另加一壺白酒送到遼王眼前,又忙著轉去招呼關鎮遠老堡主,全場最忙的顯然就是他,見他忙得開心,笑得開懷,一副樂在其中的模樣,忙進忙出的身影配合上眾人打牌過程中免不了的喧嘩,讓原本安靜寂寥的回廊內院,憑添了幾份熱鬧的氣息

「喂~我說你們這些閑閑沒事干的"大俠"們,到底還想在我這宅第里白吃白喝多久啊!」

說話的是正這宅第的主人,武威王陸昊天陸王爺。只見他搬了張凳子,就靠在內院中心的大槐樹干上,邊喝著酒邊看著眾人的飲酒嘻鬧。

才剛獲得補給的遼王朱植聞言笑道:「武威王爺,虧你還記得這偌大的武威王府是你的,一年到頭也不見你在府里頭待上幾回,怎么,這回稍微讓我們幾位客人住個幾天就心疼啦!」

被夫魯殺得潰不成軍的左舞玄,正生出一肚子悶氣,聞言也笑的附和道:「哈,我瞧武威王爺是舍不得他府里地窖中快要被我們喝光的陳年老酒,嘿嘿~好歹貴為王爺,就為了這么幾壇老酒,變得這般小氣巴拉的怎行呢?」

陸昊天聞言,沒好氣的譏諷反擊道:「嘖嘖~你們這里隨便拉個人去出,都是跺跺腳驚動四方的大人物,那邊那兩個在看古董字畫的,倒還勉強算得上是附庸風雅,可你們這幾個窩在一塊沒日沒夜的連打了好幾天牌的,說出去沒的讓江湖中人笑掉大牙。」

雖未落在下風,但也是皺眉苦思的季右鶻與明祈道長兩人顯然己無余力多嘴,就還應付得尚猶有余裕的夫魯聞言噴聲笑道:「噗~陸王爺一副瞧不起牌九的模樣,可也沒見過陸王爺上上場展展威風,好向我們證明這牌局有多么無聊,是吧!」

陸昊天聞言老臉微紅,原來他對牌九並不甚在行,那丟得起這個臉上場,有點惱羞的回道:「呿~最應該走的人就是你了,先前不是說好,讓任胖小子陪你去辨完事之後,便要返回北疆,也不見你說話算話。老季跟明祈兩人一個代表朝延,一個代表武林,要不是他們得盯著你離開中原,你以為他們閑閑沒事做,就那么好興致,留在這兒整天凈陪著你打牌?」

夫魯聞臉一沉回道:「原來陸王爺是趕人來著,行~我夫魯也不是個厚顏之人,等會我東西收收便走,成吧!」

「我....我不是那個意思....」,陸昊天也曉得自己情急說錯話,但就是壓不住心里那股的莫名煩躁,又續道:「我說,你先前帶著任胖小子到底去干什么事去了?」,卻不料,話剛問完,夫魯一臉恍然大悟的模樣,將氣氛弄得更是尷尬難堪。

只見夫魯故作嚴肅的回道:「你們可是答應過,絕不過問內情的,不是嗎?」

「小子!」,陸昊天沖著端著酒菜,剛踏進內院的任伯惇喊道,見到楞在當場一動都不敢動的任伯惇臉上那既為難又無辜的表情,再次不忍心的改說道:「噢,沒事,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