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蛇】一(1 / 2)

</br>深夜,秘銀色的月光如煉乳般濃稠,海霧上浮,籠罩住無邊的彌海。霧氣蒙蒙中有一黑影在水面上浮動,仔細一瞧才看到是人面蛇身的男子在水里游動,他正是擔任龍宮守衛的阿伏。

阿伏身子健壯,蜂腰猿背,又有一雙如同墜落深海的星辰凝結成的璀璨藍眸。眼下,他正在急切地尋找著什么,面露憂色。

他往東游了一個白晝,在彌海與白澤的邊界處,找到了他日思夜念的人兒。海神並沒有拋棄他忠誠的信徒,而是將開啟寶藏的密鑰置於他手心。

眼下正是他開啟寶藏的時刻。

阿伏急切地上前,甩動長尾將沙地里縮成一團的人輕輕攬進懷里,一只手顫顫巍巍地按住她心脈處查看。

微弱但尚存的心跳脈動讓他揪緊的心猛地舒緩下來。

還好,還活著。

阿伏俯身抵在她肩上,嗚咽出聲。「太好了,嗚,太好了……」

小哭了一會兒,恐懼,擔憂,失而復得的驚喜和隱秘的渴望從他心頭滾過,又消逝。

他將她攬進懷里,仔細查看她的傷勢,褪下皺巴成一團的衣裳至腰腹處,便看見她瑩白圓潤的肩頭下血肉模糊的傷口,血早已凝固,皮肉外翻露出暗紫色的血痂和外露的碎骨肉沫。

阿伏見她受傷,心緊揪著的痛楚比針扎還難受。他俯身伸出細長叉開的舌尖小心翼翼地為她清理傷口處的淤泥污漬和碎肉,最後將它們全都吞食入腹,像是讓自己和她融為一體。

血中肉,肉中骨。

他吐出妖丹,置於手心。綠色的光不停地照在她的肩頭直到傷口愈合長出新的細膩如脂的皮膚。他虔誠地在她額頭落下一吻,伸出手去剝她的衣,直到她玉雕的胴體全然落入他眼底。瑩白圓潤的乳他一手便能握住,纓紅的乳頭受到刺激在他手心顫立,微妙的觸感讓他即刻就感受到身下某處明顯的起伏,脹得厲害。

阿伏吞了把口水,艱難地把手往下探去,視線下移,摸過她綿軟白皙的大腿肉,小腿,為她翻身,撫過她的背,挺翹的臀,好在只是些輕傷隨著手心凝聚的光團掃過後立即就被治愈。

等回過身來,阿伏才想起龜爺爺的教導,男人的身體只能給妻主看,可要是女人的身體被男人看了,是不是就要以身相許……他不僅看了,他還摸過。

回想起手心的觸感,阿伏感覺自己的臉好像更紅了,一股燥意直竄心底。

自己這般膽大,敢輕薄女子。龍宮里的龜爺爺要是知道了定會嘲笑自己上趕著給人做夫郎。

忒,羞人就羞人。阿伏暗想道:他也是為了救她,她醒了難道還能賴賬不成。

如此思來,阿伏強忍下羞澀,拿白紗將她裹住,又吐出一顆避水珠喂進她嘴里,用粗壯蜜色的手臂摟起她的腰便往水下游去。

龍宮里正通宵達旦地慶祝龍君凱旋,酒席擺了一桌又一桌,全龍宮的妖、怪都聚集在宮殿里大肆暢飲吃肉,一個個喝得爛醉如泥,眼下防守正松,正方便了自己將她偷偷帶回洞府。

阿伏將她安置在自己的石床上,見她原先烏黑亮麗的發裹著污泥和草屑,想起極少次和她見面,她都是光鮮潔凈一絲不苟的模樣。她應是極為愛干凈的神,現如今卻如此潦倒。阿伏心頭一酸,起身取來皂粉,打成泡沫抹到她發上,細心揉搓、清洗。細密的泡沫在指縫間破碎,瞬間消散在在無處不在的水中。清洗後的黑發柔滑如緞,他細心地編成兩股辮,拿細紗制成的發帶綁住垂放在她胸側。

阿伏托著腮側扭著腰看她粉雕玉砌的臉龐,手指滑過她微抿的唇和秀氣挺拔的鼻來到蹙起的眉上。他伸手撫摸著,不厭其煩地為她抹平眉間的憂愁。

她神力耗損,恢復得慢,一連半月都未見蘇醒的跡象,阿伏憂她的內傷加劇,秘密拜訪好友阿翠求她幫忙。

阿翠見好友著急的模樣還笑著揶揄他少年懷春偷藏了美嬌娘。可一見她的相貌便變了臉色,揪住他衣領,狠狠地壓在石壁上質問。

阿翠感覺自己五臟六腑都在往外噴火,被好友氣的。阿翠壓低聲音怒道罵:「你不要命了,還敢把她藏這里。看龍君不扒了你的皮把你做成補酒葯材,你個憨蛇,膽子比叄重天上的窟窿還大。」

阿伏偏過頭直視他,眉目戚戚又暗含堅毅決然,「阿翠,你就幫我這一次,幫我看看她的傷。倘若東窗事發,我不會牽連到你。」

呸,都求治傷了,還要怎樣才是不牽連。阿翠罵他榆木腦袋,被愛情沖昏頭腦。

就算他鍾意她已久,可彼此是敵對,糾纏在一起能有什么好下場。更何況對方還不是什么普通神仙,那可是上界備受寵愛的神君,惹了自家睚眥必報的龍君才落到如此下場,神格損壞,神力盡失。雖與常人無異,但只要是神,總有血脈氣息,假以時日若被那暴躁龍君發現了,看不扒你皮,抽你筋。

「痴情種!」阿翠低啐了他一口,頗有恨鐵不成鋼的意味,可手卻漸漸松了下去。嘴硬心軟道,「我看看,醫死可不管埋。」

「好。」阿伏乖乖地站在一旁,見她掏出法器寶物,種種法術施展了個遍,眉頭還是皺著的嚴肅模樣,心下便有些忐忑,急忙問道:「她怎么樣了?什么時候會醒?」

「說不上好,她的心脈受損嚴重,神力耗盡,恐有神魂分離之症。再加上神體自動陷入休眠修補狀態,一時半會兒醒不來。」阿翠收回法器,見阿伏緊張兮兮的模樣,只在心里嘆,情一字,毀人不倦。

「是嗎?」

阿翠見他失魂落魄的模樣又忍不住開導道:「神的命格好著呢,和我們妖不同。」

「聚魂珠借你,掛在她脖子上,慢慢地魂魄會歸體的。不過在那之前可能她會痴傻或者失去記憶……」說罷阿翠一個閃身便消失了,好像從未來過。洞府又重新陷入一片寂靜中。

阿伏聽見前半句心中萬分歡喜哪顧得上凝神聽下句,急忙替她掛上珠子。

有希望就好,就算她再也醒不過來,他也願意永遠守在她身邊。

阿伏側身躺在她旁邊,聽她清淺綿長的呼吸,手指悄悄插入她指間,十指相扣。歲月靜好的就像是他幼年時敞開肚皮睡在石頭上聽海風呼嘯,愜意地一下子便睡著了。

他在睡意朦朧中恍惚憶起五百年前的事。

那天正是龍母生產之日,一胎龍鳳,龍女龍子出世之際,海水翻滾,巨浪滔天,是彌海幾千年難遇的大海潮。他一條還未修成人形的小水蛇被浪花狠狠拍在沙灘上,眼冒金花,半晌都沒緩過勁來,只能蜷著身子顫巍巍地蠕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