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之花】一 pǒ⑱čǒ.čǒм(2 / 2)

「沒事。」邢歡揉揉胳膊,在她背後走著,迷惑而認真地問她。「好香,你擦香水了?」

「什么?」羅曉曉已經走進廁所,沒太聽清她的問題,就反過頭來看她。

「啊,沒什么。」邢歡回過神來,沖她擺擺手。「快去吧,我在門口等你。」

邢歡靠在走廊的圍欄上,蒼翠又寬大的玉蘭樹枝葉斜生過來,她攀住一枝,飽滿的玉蘭花伸過來,花心是蕊黃色的,她仔細嗅了嗅,發現香味不一樣。

她先前聞到的起初是橘子糖一樣普普通通很日常的味道,而後的一霎那,她懵懵懂懂,擦過他肩膀,極為敏銳地聞到了扳開水蜜桃吃到果肉時鼻尖嗅到的香味,有點酸澀,但更多的是甜膩清香的汁水在口腔中爆炸的味道。

好香。

仿佛嗅覺感應器才剛剛開始工作,當大腦接受到這一甜蜜的信號時,他正側身走向樓梯口,清爽的白襯衣被風吹過,衣角拂動,像只蝴蝶翩翩然即將離開自己的視野。

她仿佛又聞到那股清香,身體下意識地邁開半步,似乎想追著過去。

「喂――也不等等我。」羅曉曉攀住她的肩膀,將她拉了回來。

身體的鼓噪一瞬間回籠,她的肩膀軟了下來。

當她走進教室的時候,地中海發型的數學老師早已經站在講台上開始講解昨天布置的作業了。她們從後門進去,聲音很輕,老師也只是看了她們一眼,點點頭,便放過她們。

邢歡回到座位,拉開椅子坐下。書桌里的那本《abo生理知識概要》露出封面橘紅色的一角。她松了口氣,抬頭看了黑板一眼,用白色的粉筆寫的全是整齊又密密麻麻的解題步驟。

她抄下筆記後,轉著筆,頭搖搖晃晃地,耳朵半進半出選擇性地聽講。同時,腦海里又想起在過道上的那個男生和他身上那好聞的味道。

香甜的,清爽的白水蜜桃的味道。

邢歡記起來有一次她媽媽從鄉下回城里帶了幾個水蜜桃,說是乘車路上看見有人擺攤在賣。去皮,切開擺盤的桃子,果肉飽滿,色澤潤亮,有著粉嫩的顏色。

她換了個姿勢,手拄著臉頰,頭歪向窗外。

多么好聞呀!

她還記得那個味道,甜,潤,甘,卷起唇舌間的味蕾,甜蜜的汁水隨著牙齒咀嚼流進喉管,食道,進入暖呼呼的胃。

像熟裂開的桃瓣,緋紅了臉頰。

她微眯著眼,避開閃熠的日光。水泥地上銀光閃閃的碎石子,濃蔭匝地的斑駁疏影,還有紅色的塑膠跑道上成群的上著體育課的穿著寬大夏季校服學生全都倒映在她眼底。

再後來,邢歡發現他們嘩啦一下解散了。拉長的影子交織重迭又分開。聲音漸行漸遠,操場上變得有些空曠,慢慢地,人分散在各個區域。

濃郁茂密的寬大樹叢間隙飛快閃過一條青綠色的影子,她凝神一瞧,才恍然大悟。那是一個網球來回跳躍,因為速度快而形成了連續的條形影像。忽然,那球打在白色的網上,彈落下來。一只素白的骨節分明的手伸過來,握住了那只球,寬大的手掌包裹住它。邢歡的眼睛就只能看見他素白的手,和隱約的輪廓。黑色的鬢發有些過長了,清瘦的身體穿著寬大的校服,領子上的紅白條紋像一道道火焰升騰起來。

是他。

邢歡弓著腰,找著角度看他的身影在樹叢枝椏間不斷的跳動,有時候是上半身,有時候是黑色的發頂和少年人仍處於發育中的肩膀,肩線流暢,有時候是握住球拍的手,還有的時候只是白色的衣角飄起。那在太陽底下閃閃發光的汗水,飄逸的碎發和偶然抬手時露出的有一層薄薄肌肉的腰腹就像是調了慢速的電視畫面,一幀一幀在她眼前緩慢轉過。

她沉浸在遐思之中,連下課鈴聲早已經響起都沒有察覺。直到負責抬桌椅女生出聲提醒她時,她才恍然驚覺,連忙收拾了桌面上的東西,起身讓開。

星期五的最後一節課是全校大掃除。因而上課鈴響後整棟樓都活泛起來,吵吵鬧鬧的頗具一番生氣。過道上來回人多,拿掃把撮箕掃地的,拖地的,倒垃圾的,還有提了水桶擦拭瓷磚的。衛生委員張開大嗓門地吆喝著同學認真搞干凈了之類的話。

邢歡和羅曉曉上周搞過衛生了,這次便倚靠藍白波浪形的過道瓷磚上,吃著冰棒說著閑話。夏日的蟬鳴聲越發地聒噪,仿佛要趁著生命的最後一個夏天絢爛一把,玉蘭的清香也透了過來。夕陽余暉下,斑斕的晚霞紅爛一片。

「你認不認識他?」邢歡突然開口問。

「誰啊?」羅曉曉吃著冰棒,正咬下一口,嚼碎了融著津液同冰水一同下肚,將夏日的晚熱驅散了。

「就是今天,在過道上撞到的男生。」邢歡咬下最後一口綠豆冰棒,冰渣被含在嘴里融化成了甜膩的糖水。她佯裝不經意地問,「我看他有點眼熟,是不是叄班的?」

「他啊――」羅曉曉仰起頭,反手靠在過道的圍欄上,仔細在腦海里搜刮一番,「不清楚,沒什么印象了。」

「哦。」邢歡迅速吃掉了最後一口,把棍子扔進了放在一邊的撮箕里。

換個思路再搞搞黃色吧。

最後的倔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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