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負(2 / 2)

明知故犯 刀下留糖 2718 字 2020-12-29

另一個民警正抽著煙,聞言,嗆了一口,笑出聲:「妹子你要不要先問下他爸是誰,他爸犯事兒?我天——」

陸沉沉臉上浮起一絲尷尬和好奇,周恪一及時替她解答,「我爸是公安局的,嗯……局長。」

他說得克制,引來周圍人若有似無地側目。

a市不是中央直轄市,因此公安局市局的局長本身只應是副廳級干部,但周父同時兼任著a市市委常委,級別便成了正廳級。總而言之,言而總之——

「哦,」陸沉沉面無表情,「太子爺啊。」

周恪一眉峰一揚,陸沉沉放下手,說:「警局還真是你家開的。」

剛剛做記錄的民警憋笑憋得亂顫。

陸沉沉嗤一聲,轉過頭佯裝去看窗外的風景。

難怪呢,一圈民警站的站,忙的忙,就他一個人悠閑地像在逛超市,也沒人趕他。

是她遲鈍,沒看出來隱藏在大家舉止之下的客氣與恭維。

陸沉沉站起身,一副懶懶散散的樣子,轉身往外走。

走到門口,又停了腳步,轉頭對周恪一說:「第二次了,謝謝你。」

周恪一淡淡地笑笑,「不用謝。」

陸沉沉嗯了聲,轉身,很快離開了派出所。

她沒忘記鑰匙的事,但不知怎么,從周恪一說了他爸爸是公安局局長的事情後,她就下意識不想去找那幾個民警幫忙。

那些人揶揄的眼神她看在眼里,她在意的不是這個,她只是不喜歡那種「原來太子爺喜歡的是這種人」的感覺。

平白無故,仿佛低人一等。

……

十分鍾後。

「誒,這女孩兒的手機怎么落這兒了?」

*

夜色里。

霓虹一晃而過,照亮年輕女孩帶傷的臉。

她穿著黑t恤和黑色長褲,低垂著頭邊走路邊抽煙,模樣很冷漠,仿佛拒人於千里之外。

有個影子隱匿在明暗交界里,隔著不近不遠的距離,默默尾隨。

良久,她停下,抖了抖煙,煙灰化作黑暗中一點兒的猩紅,緩緩掉落。

「別告訴我,你這回也是純粹路過?」

煙草的味道散在夜里,長長的煙霧順著風侵入鼻腔,攻占五臟六腑。

陸沉沉看到周恪一從後頭走上前,兩手插在口袋里,漆黑的眼睛直視過來。

「這回不是路過,特地跟蹤你的。」

陸沉沉蹙眉:「干嘛?」

她腦袋亂糟糟的,搞不清楚他的目的,夜風吹過,她的指尖有些冰冷,下意識搓了搓手指。

周恪一看了眼她,把手里的手機遞過去,「剛落派出所里了。」

陸沉沉定睛一看,真是她的手機。

她接過,說了聲謝謝。

周恪一搖頭,說:「不用謝。」

這一段對話在他們之間重復上演第叄次了。

每一次,她都在對他說謝謝,他都會回答她,不用謝。

像一出約定好的默契情景劇。

一根煙畢了,陸沉沉又低頭,抽出一根點燃,露出的脖頸線條清晰,黑的發,白的手,濃郁而清冷的厭世感,她含著煙,似乎與黑夜渾然一體。

這里是商業街邊上新修的地鐵站,靠近出口,每當地鐵轟隆隆地駛過,耳畔邊似乎能聽見穿堂風,從地下而來,拂過人間煙火。

周恪一站著不動,「陸沉沉,很晚了,該回家了。」

陸沉沉吐出一口氣,把手里的煙滅了,丟到垃圾桶。

周恪一又說:「回家吧。」

回家吧,回家吧。

可是家在哪里。

從陸長河去深圳那天開始,她早就沒有了家。

她被流放了,判的是無期徒刑。

……

【你永遠都這樣,所以沒有人會留在你身邊。也不會有人愛你,永遠不會有。】

【沉沉,爸爸走了,拆遷的錢都在這里,存折你記得好好收著。你……照顧好自己。】

【小傻蛋,白又胖,吃得多,長得丑,我才沒你這種傻蛋妹妹呢。】

【沉沉,媽媽要結婚了。】

……

那些碎片糾纏在一起,將陸沉沉撕得粉碎。

她的人生才剛剛開始,卻這樣一團糟。

陸沉沉沉默,自嘲一笑,她轉身,四目相對之下,輕聲說道:「可不可以陪我開個房?」

周恪一驀地抬頭,「你說什么!」

這話,震驚程度不亞於被雷劈了,生生給陸沉沉看笑了,但那笑容轉瞬即逝,快得仿佛只是錯覺。

陸沉沉垂下眼,解釋了一番,避重就輕地回避了自己為什么不叫警察,只簡單講了講鑰匙的事情。

最終,他們去了一中附近的一家賓館,周恪一用身份證登記了信息,出來的時候把房卡遞給等在外面的陸沉沉。

陸沉沉接過卡,把他的身份證也一起接了過來,薄薄的硬卡片在指尖打轉,她注意到身份信息,「你還比我大一歲?」

周恪一說:「我留級過,今年都二十了。」

陸沉沉挑眉,訝異地想,學霸居然也會留級。

她把身份證還給他,捏著房卡,探頭看了看前台小姐,她正低頭整理東西,沒注意門前的動靜。

「你就這么放心我,不怕我背著你干點別的勾當?」她說,「警察查起來,房間可是以你的名義開的。」

「怕什么?」周恪一尾音上揚,煞有其事地說道:「你忘了,警局可是我家開的。」

「……」

陸沉沉把房卡放在手里,和手機貼著,塞到口袋。

「周恪一。」她叫他名字。

周恪一歪頭,「嗯?」

陸沉沉笑笑,聲音落在風里,沉悶沉悶的,「你朋友有沒有和你說過,千萬別和我靠太近。靠我太近的人,名聲都被我連累。」

周恪一一時之間找不出該說什么。

陸沉沉不在意,她已經習慣了,這么多年來,身邊的人來來往往,始終陪著她的只有余霽。

她開玩笑般地說道:「明天開始,離我遠一點。」

周恪一上前一步,把剛才就寫好的紙條塞到陸沉沉手里,只說:「你好好休息,明天還要上學。如果有什么事情的,可以打電話給我。」

紙條上寫的是十一位數字,是他的手機號碼。

陸沉沉立在原地,看著紙條,半晌,「嗤」地笑出聲,「你這個人,是不是太好欺負了?」

周恪一抬頭,視線與她相對,黑白分明的眼里有著赤誠和溫厚,他的眼睛波瀾不驚,像極了深海,深海能包容一切。

他笑,不疾不徐地說:「那你來欺負試試看。」

話語聽著像威脅,又像傲嬌,所有情緒糅雜起來,最後成了難以言喻的溫柔。

一時間,陸沉沉像是被他身上的溫暖氣息給迷惑,有些不自在地調轉了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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