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處事(2 / 2)

指向楊書香和許加剛時,他分別點了點手指頭,隨之繼續說道:「你們的身份可都代表咱們夢庄中學,這個可不能忘了。」

旁聽的眾老師也是頻頻點頭予以支持。

話鋒一轉,張文江板起臉來說道:「打架這件事掀過一篇,就此打住。又沒有多大仇恨,以後我不希望咱們學校再有類似的事情發生,聽明白沒有!」

楊書香冷冷地看著,他雖然淘,但知道該做什么不該做什么,從沒惹過事。

關於打架這件事,楊書香沒覺著自個兒有哪里做得不對的地方,可現在他卻覺得自個兒像只猴子,被人耍來耍去。

有感於此的同時,又讓楊書香想起了夜個兒晚上看到的情形,老實的琴娘被欺負……連鎖反應,楊書香心里又想起了昨天晌午隔牆聽到的話,許加剛和大奎等人辱罵自個兒的媽媽。

心思百轉,楊書香暗忖著。

媽總說讓我學會忍耐,說能忍自安。

可我媽招誰惹誰了就給屄養的張嘴閉嘴掛在嘴邊上,當好人就都該挨著忍著,挨欺負?如果被人欺負了還要忍氣吞聲,我就真的不知所謂了。

收斂心神,忽地一笑,楊書香沖著校長和教導處主任點點頭,說道:「我保證遵守紀律……絕不帶頭煽動同學,也不會主動組織別的同學和我一起去參與打架斗毆,請校長、主任和班主任以及各位老師相信。」

內心卻極其蔑視,我管你誰,肏你媽的耐誰誰了,騎我脖子上拉屎,去你媽的,我還就得跟你屄養的干。

看著楊書香這個姿態,許加剛撇起了鰱魚嘴,他哼哼唧唧地說:「張主任說出來我也同意的,不會的反對。那趙煥章搶我女朋友……哦不是的,趙煥章欺負人,原本的時候,我也不想繼續的繼續,我是校運動員,也有責任的,可他和楊書騷……楊書香合起來欺負我。昨天我鼻子都給打壞了」

說完還不忘用手指著自個兒的鼻子,讓在坐的老師看上一眼,隨後把目光盯向楊書香,一臉怒容。

辦公室里隱約可以聽到一些奇異的聲音,或許該把那些聲音叫做微笑?!楊書香扭過頭來斜睨了一眼許加剛,看他那屄樣兒心里更瞧不起了。

楊書香把身子後撤一臉驚訝:「哎呦,你瞅瞅這事兒鬧的。我還說就我眼犄角子讓人抄家伙給打了呢……這么著吧,就算你夜個兒晌午頭上我們班挑釁鬧事,又把社會青年——你二姐夫找來打我,放學又找一群人半道上劫我和趙煥章,看在你是我姥家侄兒伙計的小舅子的份上,我也絕不會把這事兒嚷嚷出去。我聽你這口音~不像本地人,還真把鼻子給打得不輕哈。我說侄兒小舅子,我看看你這鼻子歪沒歪?」

楊書香邊說邊朝著許加剛身邊靠攏,把左手伸了出來。

許加剛以為楊書香又像昨天那樣要下黑手,急忙往一旁稍起來,防備的同時喊道:「你想做什么?老師校長可都看著的,你打人的你的還有理?」

楊書香戳在原地,他用左手攏了一下頭發,慢悠悠說道:「心別那么臟,我不過是想跟你握手言和罷了!」

很快又笑著說:「當著陳校長張主任和在坐的各位老師,你差不多就別裝了,握個手我也該回去上自習了。」

復又把左手伸了過去。

「我希望你們在學習上有所表現,比學趕幫超嘛,就應該有這股精神!好啦,過去的事不要再提,我和張主任都不希望咱們學校的學生打架斗毆,影響團結嘛!兩個人握握手,言歸於好!」

陳寶昆敲了敲桌子,比較肯定楊書香的做法。

許加剛伸出手來,還沒等他握住楊書香的手,楊書香便迅速把手抻了回來,沖著校長鞠了個躬,說道:「陳校長,我堅決贊同您和張主任說的話,五講四美嘛團結友愛,我一定遵守校規。沒什么事兒那我現在就回去上自習了。」

把許加剛晾在一旁,楊書香轉身走了出去。

陳校長和張主任對了個眼兒,這楊同學看起來可比那許同學有路子,就是性子忒執,得需打磨打磨。

不過好在事情說開了,身為校方的主要負責人,他倆的心里也都踏實有譜了。

「許同學,你是大夢庄本村人,里外的人也都認識,這件事兒以後別再糾纏了,知道了嗎!」

陳寶昆點了點許加剛,見他臉一陣紅一陣白,擺了擺手示意他回教室上自習,直等著許加剛離開,這才囑托三班的李學強和四班的王會友兩位班主任,再有類似事件發生,讓他們停課叫家長,省得鬧騰得烏煙瘴氣,兩頭難伺候。

一天下來平平靜靜,沒有什么大的波動,仿佛這起打架的事兒經由校長主任的化解真就給埋在了雪里,就這樣囫圇著過去了,但楊書香的心里……挨到下午放學,就在楊書香去車棚推車時才發現,自個兒的車子後袋癟了。

怎么早不癟晚不癟,偏偏趕上這個時候?他腦子里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許加剛干的,可那邊煥章的自行車卻安然無恙,又令楊書香有些費解,納么著這里面的事兒,他總覺得近來自個兒的生活像是被什么打破了,特別不順當。

車胎癟了自然沒法再騎,楊書香把車子交給陳浩天,讓他去夢庄村里把車胎補了,然後一屁股坐在煥章的自行車後座上,朝前一吆喝,隨著同學順著大路便走了下去。

夢庄道口是必經之地,每次上學放學都要經過這里,楊書香讓煥章「大大央央」

穩住車子,隨著二年級學生的大部隊朝前行駛,他看到街道口里面不少湊份子的二八伙子在一旁稍著,楊書香的心里稍微踏實一些,不過他也沒敢掉以輕心,車上別著兩根棍子,只要哪里不對,講不起,就一個字,下車跟他們「干」!這回不管煥章如何拉著,楊書香是死活再不敢往琴娘家里巴碴了。

夜個兒晚上那一腳丫子帶來的後果差點讓楊書香魂飛天外,他甚至不知自個兒是怎么鑽進屋子里的,又是怎樣爬到炕上的,隨後輾轉反側胡夢顛倒。

清晨起來吃飯,楊書香始終耷拉著腦袋,那公媳亂倫的一幕困擾著他,讓他既不敢去看趙永安,又不敢正視馬秀琴,可謂狼狽至極。

直至逃離出門,一顆緊綳的心才算稍微松弛下來,卻又在後面攪得他上課都有些分心,渾渾噩噩。

與其心里備受煎熬,楊書香寧願被媽媽發現自個兒臉上的傷,也好過跑到琴娘家里之後堵得慌,心里別扭。

所以到了家門口,便沖著煥章說道:「早晚妥不過去,還不如及早見你靈秀嬸兒呢,省得她惦記……對了,車座子後面的家伙事兒可別扔,那幫狗食嘴上可說過,讓咱們拿出五十塊錢來,今個兒我車袋沒氣了,不管誰干的,咱萬事都注意點吧!」

在家門口和煥章分手道別,回到家里生了爐子,楊書香又把作業捋了一遍,寫完之後,開始坐在書桌前等待柴靈秀,准備把情況跟她分說清楚。

左等也不來右等也不來,天都黑兒了,也沒看到自個兒媽媽回來這心可就有些兜不住了。

楊書香順著西場坡捯飭到了煥章家門外,他沒敢直接言語,踅摸著沒看到媽媽的自行車,又急不撩地去了東頭褚艷艷家,待他看到門外立著的那輛公主車時,這心里才踏實下來。

晚飯前楊書香坐在里屋看著電視,順道把大姐賈鳳鞠的情況轉告給褚艷艷,讓她不用擔心,嘴上不時說上兩句卻不時斜睨著眼睛,偷瞟外面忙乎著的柴靈秀。

柴靈秀沒想到兒子會跑到這里,還以為他要在馬秀琴家里多待些日子,忙忙活活的也沒工夫搭理他,直到吃飯。

飯桌上,柴靈秀知道兒子在看著這邊,盡管他低著個頭,她仍看到了他眼犄角上的瘀傷。

心里咯噔一下,還得裝作若無其事,弄的柴靈秀既心疼又害怕,沖著賈景林舉起酒盅,身體里的火便燃燒起來。

回家之後,賈景林也注意到侄兒伙計的眼角有些異常了,他猜測不出書香又干了什么,因長期出外販賣蔬菜,手里背著一些應急的膏啊葯啊,所以賈景林趁著柴靈秀不備,把葯膏悄么聲地塞到了楊書香的手里,並小聲詢問:「挨欺負了?誰打的啊?你媽看到了心里得多不好受,怎沒去你趙大家里躲兩天?」

長這么大,楊書香腦子里有數聽到賈大一次性說過這么多的話。

他見媽媽和艷娘有說有笑,似乎沒事人似的,一句也不提昨天發生的事兒,這來時心里的那股銳氣便給磨了個七七八八。

再說賈大所問的情況楊書香哪敢把內里詳情分說清楚,只支支吾吾對他小聲說了幾句沒事,唐塞過去。

飯桌之上,褚艷艷也注意到了楊書香的眼犄角子上,她記得前個兒晚上孩子還沒事兒呢,怎么眨眼功夫就弄成了這樣?但褚艷艷沒法明著問,便扯東扯西跟柴靈秀說話,臨了還特意讓楊書香留在這邊,言外之意,護著讓他留下來睡,就手問問情況。

既然兒子跑過來了,今晚上肯定不會再去秀琴家里頭住了,又見褚艷艷轉悠著心眼玩這一手,柴靈秀有一萬句話等著呢:「你快拉倒吧!你己個兒還得要人照顧呢,再說老哥累累巴巴的一天了,我怎么那么沒眼力見兒呢!」

賈景林搭話說道:「見外了!」

重棗色臉顯得越發烏了巴突。

抿嘴一笑,柴靈秀低頭注視著身前酒盅里的酒。

白酒平靜地躺在五錢酒盅里,看似不起半點波瀾,入肚之後卻辛辣無比。

她左手按在桌上的小酒盅上,杏眸瞬間掃向一旁悶頭吃飯的兒子。

伸出右手,先是用大拇指一分,四指微張把右側頭發盤於耳後,又用右手無名指和中指插花一樣,把左半邊的荷葉往耳後一捛,清秀絕倫的臉蛋就展露出來,唇腮清潤滿月漾紅,然後舉起酒杯沖著賈景林笑道:「快喝你的酒吧!我可先干了!」

於此之際,楊書香抬頭看向柴靈秀,卻見妙人把頭微揚,眼一閉,白酒便倒進了嘴里。

褚艷艷瞅了瞅楊書香,又看了看柴靈秀,說道:「家里不就剩下你們娘倆了嗎,回頭讓景林過去把門鎖上不就成了!」

楊書香正目不轉睛地盯著媽媽,柴靈秀猛地睜開眼睛,目光直射,說道:「香兒,你吃完飯就回去溫習功課吧,下禮拜可該考試了!」

清冷如夜,火中帶冰,連西邊升起的上弦都覺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