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暗流涌動(1 / 2)

肉香四溢時,時間就到了晌午。

菜往桌子上一擺,這一大家子人(楊廷松老兩口、楊偉一家,楊剛一家、除了二兒子楊書勤)就圍聚在了一處。

等周末差不多就該搬回老家去住了,過年了嘛,根在老家不能忘本,這是楊剛說的。

他還說,鄉音不改鬢毛衰,這話的意思是,當年自己爺爺在省城里教課那麽多年,入鄉隨俗固然是爲了適應生存,回到老家說話辦事還是那個味兒,一點沒有脫離群眾的意思。

楊廷松臉上帶笑看向自己的大兒子,這老大從家說話一如既往直來直去,從不把官面上的那種打太極的套路搬運回家,這一點頗得他的認可和欣賞:有本事在外面海闊天空,那是能耐、那叫玩意兒。

回到家里吃喝拉撒咱就普通人家,得會隨遇而安。

楊剛認可父親說的,他不反駁,他人過四十性情沉穩了許多,再不會像十五六歲那樣玩生的、憑著年輕靠著狠勁跑出去闖盪。

參加工作二十多個年頭,風風雨雨,迎來送往逢人說話辦事又豈能不解這潛顯道理。

正所謂一脈相連,他早就說過「一筆寫不出倆楊來。」

所以,對自己的家人從不拿腔拿勢。

然而他的這種鎮服全場的氣勢並不是誰都佩服,起碼他身邊坐著的親兄弟楊偉就從心里厭惡反感:就這也能當工商局局長?開國際玩笑了!

「小偉,我聽說一中要進行改革,有沒有這事兒?」

楊剛把酒杯放在桌上,「爸,你少喝點,我這一杯才見半兒,你這都喝完了。」

還別說,甭看楊廷松上了年紀,論喝酒楊剛還真不是父親的對手。

楊剛有過總結,但凡是碰到兩種人,他喝酒必醉:其一,喝酒不動地界兒、旁邊預備一條手巾擦汗的;其二,喝酒小口小口抿的,你認爲一口悶了半杯,你就喝不過人家。

李萍接過話茬說道:「老大,今個兒媽就拍板兒讓你爸喝了,要不是下午還得照看孩子,媽也得整一口。」

楊偉瞅了瞅大哥楊剛,有些不屑,心說你管的夠寬,卻笑著說:「提高教學質量而已,學校正商討著明年開補課班的事兒。」

他今天沒端酒杯,因爲下午還要講課,這一點工作作風還是挺端嚴,而且身爲老師,他極其反感那些提溜著酒瓶子就往學校里走的同行,心說什麽玩意,喝酒背著人也就得了,大張旗鼓就跟別人不知道你喝酒似的,老師沒有個老師的樣兒,什麽玩意!

「後身兒那個廠子以前是一半一半,現在都歸一中所有了吧!」楊剛隨口念叨出來。

搞校辦工廠,城區外的高中、初中或多或少都有,副業嘛,國家提倡干這個:「今年有不少下崗的,你們老師吃財政倒不至於,課余時間搞一搞三産很好嘛。」

也不知爲什麽,楊偉特別看不慣大哥的這種說話勁兒,心里正膩歪,柴靈秀那邊說話了:「爸這上午可沒閑著,熬魚燉肉忙乎了半天呢,讓他喝口解解饞!」

柴靈秀帶著兒子過來時,公公正在給魚刮著鱗片,她就把顔顔從婆婆手里接了過來,一直到大伯子兩口子把自己男人接回家,侄子書文兩口回來。

這才消停多會兒,所以這熱鬧日子說什麽也得喝點,這不,她攔著大伯子的駁回,自己也跟著端起了酒杯。

「婦女喝酒莫說臨提!」

楊剛見兄弟媳婦兒攔道,挑起大拇哥幽默了一下。

楊書香不明白什麽意思,起身拿著酒瓶子站在大大身邊,沒給倒酒,先問:「大,什麽叫婦女喝酒莫說臨提?」

楊偉心里不滿,瞪了一眼楊書香:「懂規矩嗎?」

楊剛把身子稍微側了一下,指著楊偉說道:「小偉,這沒你說話的份兒,要不你就端杯。」

朝楊書香屁股上拍了一巴掌:「接你也不來,這回來了就得給我多住幾天。」

楊書香看了一眼爸爸,而後摟著楊剛的肩膀,笑嘻嘻地說:「大,這不快考試了嘛,要不我早就過來了。」

「這話是說給你媽聽的吧?」

楊剛朝著柴靈秀那邊比劃了一下。

柴靈秀抿嘴笑了。

陳雲麗端起酒杯,碰了她胳膊一下:「他們老爺們喝酒不帶咱們,書文和紅紅由我代表,陪著你喝。」

「又打啞謎?娘娘,你先甭跟我媽喝,你給我解釋解釋什麽叫:婦女喝酒莫說臨提。」

一邊說,一邊擰開酒蓋,酒香四溢,他深吸了一口:「真香!」

似乎給酒氣熏了,看向陳雲麗時,眼圈泛起了紅。

「怎麽樣?要不要來口?」

楊剛逗笑著說了一句,當著兄弟媳婦兒的面沒敢深讓侄子,朝著父親那邊比劃了一下:「先給你爺滿上。」

看著親侄子他呵呵一笑,「評書里講封神演義,是不是有個鄧嬋玉?豫劇常香玉唱的木蘭替父從軍,那可是經久不衰啊!咱老楊家的祖宗又出了多少個女將軍呢?」

楊書香給爺爺酒杯滿上,想了想,嘴角一揚:「佘老太君!八姐九妹,穆桂英!哈哈,大,你還別說,我娘娘頭幾年去緊北邊跑外,聽說喝酒倒是從不誤事,巾幗不讓須眉啊!」

楊剛點點頭:「那前兒你娘娘年輕,敢闖敢拼,歲月不饒人啊!」

似是感慨,很快又說:「女人一般很少拋頭露面,事兒大都是咱老爺們出頭去干,但如果真要讓一個女人出面辦事,她肯定是做足了准備,所以說,婦女喝酒別有臨提,臨提必有外科手段。」

「拿下?!」

楊書香掃了一眼對面落座的娘娘,見其脫掉外套只穿一件粉色毛衣,酥胸高聳,幾乎差點在這句話後頭加一上句:「一百邁車。」

索性隨機給拐了個彎:「那邊的人也不見得都能喝酒吧!」

「三兒,這可是好東西!」

點了點頭,楊剛舉起酒杯沖著楊書香虛讓一下,「這周末大大給你弄點你耐(喜歡)的東西。」

大大這性格楊書香喜歡,脫口而出:「炮?!」

剎那的功夫,堂哥楊書文說話了:「三兒,你大這回要有大動作。」

「啥大動作?我猜猜……」

見堂哥笑得挺神秘,楊書香一錯眼珠子:「查抄違禁煙花,對不對?!」

楊剛哈哈一笑,把侄子的一舉一動盡收眼底,他越看越耐,情不自禁就喝了口酒。

見對面說得火熱,柴靈秀插了句嘴:「我們家香兒一來你這,都給你慣壞了。」

楊剛心里歡喜,放下酒杯夾了口菜,直言不諱:「咱老楊家香火旺,要說投脾氣還得說兒子(楊書香)。」

陳雲麗拱了一下柴靈秀,起開了哄:「你都把咱家兒子給圈瘦了(楊書香)。」

楊剛一攬楊書香的身子,左看右看,也跟著打趣著說:「三兒瘦了!」

楊廷松喝酒向來都是小口抿,不知不覺一杯酒都喝下去了,看著眾人和最小的孫子在那有說有笑,碰了碰老伴兒大腿:「你看咱老大這歡喜勁兒。」

李萍咳嗽了一聲,緩緩笑勁兒:「他呀最疼三兒了,什麽都依著來,找著小妹懟他呢。」

果不其然,她這話音剛落,柴靈秀就言語了:「你們兩口子就信著他吧,回頭把天給你捅破了。」

楊剛「哦」了一聲,並指成劍,虛空擺弄:「會哭的孩子有奶喝,三兒性子活奔,這是好事。」

大大這麽一說,楊書香驟然想起了讓娘娘給自己弄條褲子的事兒,趕忙沖陳雲麗說:「娘娘,上回我媽過來時忘告她跟你言語了,你從外貿給我踅摸兩條那種褲線兩頭都是兜門兒的褲子。」

陳雲麗看著楊書香竄得比自己都有些壯了,笑著說道:「我還跟你媽提來著呢,惦記給你弄身西服,多洋氣!」

「可別介,穿西服太板了,要是有就再給我弄條運動褲吧,得我活動手腳。」

楊剛抓住楊書香的手腕子,看著他伸展開的身子骨連連「漬漬」,沖著眾人說道:「三兒長胳膊長腿,竄得真快。」

想到了什麽,又趕緊說出口來:「下午就帶著你去華聯買介。」

柴靈秀臉上泛起了桃花。

兒子得人疼得人愛,當媽的心里當然替他高興了,圈了他那麽久也夠難爲他的,就讓他瘋兩天好了:「跟你大玩可得收著點,回頭媽再接你去學校拿成績。」

「給學校去個電話問問不就得了。來,告大考得怎麽樣?」

楊剛心里高興,酒過三巡話匣子就沒斷流。

楊偉心里卻一肚子氣,他看了一眼身旁的楊書文,見侄夥計規規矩矩有板有眼,暗自嘀咕了一聲:「穿運動褲惦著干啥?和人干架?」

憋在心里頭還沒跟兒子算賬呢!

「三兒的學習都得歸功到小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