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暗流涌動(2 / 2)

李萍笑呵呵地給柴靈秀把魚送到眼前,柴靈秀趕忙叫了聲「媽」:「怎麽還照顧起我來啦!」

碰了下身旁的大侄媳婦謝紅紅:「這魚不辣,不影響你奶孩子,你爺忙乎了多半天呢。」

借花獻佛,接力似的已經給她兩口子的碗里送上了菜,又笑眯眯地沖著陳雲麗說:「香兒免不了又得折騰你們,可別什麽都由著他胡來。」

讓楊剛覺得美中不足的是,侄子在自己家里只能留宿兩個晚上,有點倉促,不過事在人爲,以楊剛對侄子的了解,他有信心、有能力把事兒辦了,退一萬步講,就算不能,也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覺,到時候就來個無所謂、漫不經心,這事兒還不就是一舉拿下。

想通了這點,頓時又心花怒放起來,舉起酒杯沖著柴靈秀一比劃:「回頭我把三兒送學校介,二嬸兒你可別攔著我,平時我招三兒過來都不答應,今個兒到了我這,要是讓三兒挑了我這當大大的毛病,她娘娘都不干!」

一旁默默不語的楊偉瞪了楊剛一眼,越發覺得自己大哥身上的流氓習氣過於濃郁。

「顔顔是不是困了?之前可跟我玩一個多小時呢。」

說說笑笑中,柴靈秀見楊顔顔確實有些困意,忙知會侄媳婦兒把孩子送進卧室。

「老二,你多嘗嘗這魚。」

李萍看他吃到嘴里,忙問:「比媽的手藝如何?」

楊偉點了點頭,除了自己媳婦兒,就屬爹媽做的飯菜合胃口,心里也舒服了許多。

「熬魚放干辣子比放啤酒的味道更好,鮮而不腥,爸這前兒的手藝直追媽了。」

楊剛說話沖歸沖,但井井有條,適時解開了襯衣領口的扣子,也夾了一口魚,吃得津津有味。

這話剛落,就聽母親說:「你爸今個兒超水平發揮了唄。他五點半就跑出去了,溜溜一個半個小時才回來,就沖著這勁頭,媽今個兒也得讓他多喝口。」

「爸這上下樓溜溜達達挺好。」

柴靈秀從卧室出來,回座率先舉起了酒杯:「來,咱一起敬爸一口。」

楊偉插了句嘴:「黑燈瞎火又冷冷呵呵的就別四處跑了,六十好幾了都!」

聞聽此說,楊剛咦了一聲:「這來回撐死了四十分鍾,我爸那腿腳多利索怎麽出去那麽長功夫?」

「你算算啊,買魚打肉兩頭跑,還得買菜,這不又單另買干辣子和桂皮去了嗎!」李萍笑著說道。

「咱家又不是沒有,我那一樓不開火,拿上來不就行了!」

拿父親沒辦法,楊剛只得搖了搖腦袋。

楊廷松端起酒杯笑道:「鍛煉一下身體不挺好嗎,這不買菜一回來渾身熱乎乎的,小妹給我買的五零五元氣袋我都給摘了。」

一小口酒抿下去,臉紅撲撲的。

「你還行嗎?」

柴靈秀莞爾一笑,她抹了抹鼻尖上的汗,見大嫂子俏臉也溢出了汗珠,忙問。

陳雲麗正夾著紅燒肉,筷子一抖,肉掉落盤中,忙說:「再喝兩杯也沒事。」

拿筷子再夾,遞送到楊書香的碗里。

「要吃肉肥中瘦,還是娘娘疼我。」

楊書香剛念叨句俏皮話,楊剛就笑了:「回頭你也疼疼你娘娘,可說好了……」

「我二哥夠忙哈?陽歷年見不著面,這前兒也沒影兒,上東頭政府那邊的平房去住了?」

楊書香想起了吉他,打斷了楊剛。

楊剛穩穩當當渾不在意,等楊書香說完話,他不疾不徐地說:「這陣子酒局多,到年了,」

接茬又說:「上個禮拜你媽頭腳剛走吉他就拿回來了,我還尋思你媽怎麽沒把你帶過來。」

借著余光瞟了眼楊偉,後面的話沒說。

「你還替他遮著瞞著?」

楊偉實在忍無可忍了,埋怨著楊剛,臉色陰沉呵斥一聲:「跟老顧家扯到一塊了吧?啊!把人打了還糾集人馬去人家村里堵在家門口打!啊!惦記著混黑社會了吧!」

這沒來由的翻臉把眾人弄得一愣,楊書香也有點懵,很快琢磨到個中原因:准是李學強給我捅出去了。

立馬回嘴:「那群人無緣無故罵我。」

「你不出風頭誰會罵你?」

楊偉把眼一立,他最痛恨打架之人,而且今年夏天他深受其害……

「……師傅,去北小郊怎麽走?」

「順著這條省道往北四五十多里地就到了,你們去什麽村?到那邊再打聽。……」,「跟您說一下,您是一中的楊偉楊老師吧?!」

「啊,是我,怎麽了你們——哎呀,怎麽打人啊……」

這血淋淋的鏡頭恍如發生在眼前,歷歷在目,更不要說當年運動時期眼見的事實,以及自己教書時學生搗亂的樣兒了。

「罵我行,罵我媽就不行!」

楊書香一聽楊偉這話茬不對,皺了皺眉,嘴上說得平淡,心里卻膩歪:又出幺蛾子。

最看不慣兒子這幅吊兒郎當的樣兒了,正要再說,就給楊廷松攔住了:「老二你這是干啥?吃個飯還要說教!」

楊剛斜著身子趕忙把楊書香護在身後:「建國早就跟我澄清事實了,本來不惦著跟你講,既然你問了,不跟你說說顯見把你撇到了一邊。那事兒我查了,不怨咱三兒,這事兒絕做不得假。」

「那就帶頭打群架?還跟黑社會不清不楚!」

楊偉哼了一聲。

心說話:合著都是我毛病?我管自己兒子還有錯了?!本來心里挺歡喜,猛地給自家男人插了一杠子,心情再好也給攪合爛了。

吵架又犯不上,和稀泥又沒法活,往那一坐,柴靈秀干脆一語不發。

陳雲麗見自己兒子把飯盛來,一時會意趕忙打起圓場:「小偉,你大侄兒把飯給你盛來了,咱吃飯。」

楊書文順勢把飯端到楊偉跟前,也說:「二叔,甭生氣,回頭我開導開導三兒。」

楊書香斜睨著楊偉,這心口淤著火,他不想讓媽媽爲難,咬了咬牙:「爸,我錯了!」

不知是不是恍惚,剎那間竟覺得媽媽點了點頭,不由得把眼神注視過去。

看到兒子的變化,柴靈秀挺欣慰,既然兒子都低頭認錯了,忙說了一句:「快到年了,難得一家人吃頓飯,」

稍微一頓,面帶笑容:「爸、媽,哥嫂,咱把酒干了,吃飯吧!」

下午還得照看顔顔,所以中午這酒李萍沒喝,管孩子她向來主張說服教育,從來不提倡舊社會那套戒尺理論。

如今二兒媳婦都改了脾氣,怎麽二兒子就改不過來呢?見楊偉有些小題大做,李萍這脾氣也上來了:「小偉,香兒也跟你說好話了,你這怎麽了,臉蛋子一嘟嚕還惦著用你那套『棍棒出孝子』的招?」

楊偉也不知自己火氣爲什麽那麽大,見勢頭不對,眼看就成了眾矢之的了,忙陪上笑臉:「平時沒工夫管他,我這不也是爲了他好嗎!」

李萍搖了搖頭:「小妹都沒言語,你別找不素凈!」

「吃飯吃飯,值不當的事兒!」

陳雲麗起身走向廚房,把湯打上來,邊走邊說。

楊廷松揚起手來朝著二兒子壓了壓:「三兒是淘,但他不混……」

見陳雲麗把湯端上來,端正身子說道:「今個兒把這菜都給我包圓嘍,也不枉我忙忙乎乎多半天。」

指著那湯又說:「雲麗啊,這湯來得真及時,爸得喝頭一口。來,咱們把酒喝了吧,該吃飯了。」

屋子里暖融融的,篤篤之聲隨著陳雲麗的步子響了起來,她俏臉早已熏醉,看著公公老當益壯的模樣,給他拿碗盛湯時笑了起來:「知道你想喝了,這不就給你盛來了」,好在她喝了酒,一說一笑誰也沒留意到她耳根子後面的紅。

但有些事情真的是神不知鬼不覺嗎?是的,真就是神不知鬼不覺。

比如說:楊廷松六點走進了樓口,七點才走回二樓,這一個小時他都干了啥;比如說:陳雲麗特別愛自己的丈夫,她可以爲他奮不顧身去做他想做的事情;比如說:健美褲里套一條連褲襪,跳舞時能很好地起到保暖作用;比如說:這兩天她的身子極其燥熱。

陳雲麗盛好了湯,公公起身來接湯碗,他的手指又細又長,碰到了自己的手,耳輪中就聽他說了一句:「雲麗你快別動了,肉里的料爸可是放足了,你覺著怎麽樣?」

一歪頭,正迎上楊書香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