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長路漫漫(2 / 2)

「咋不過介吃早飯呢?」碰見柴靈秀,李萍當頭便埋怨了一句,又盯著孫子的臉仔細尋唆了一陣,見無大礙,直勸說:「都甭搭理他,咱該吃飯吃飯。」這個「他」自然指的是自己的二兒子。

「早起喝了杯豆奶,也不餓,就把香兒的書包捎過來了。」柴靈秀笑著跟婆婆言語,挽住她的手,直說「沒事兒」轉頭對兒子講:「男子漢大丈夫得會能屈能伸,媽陪不了你一輩子,將來凡事都得靠你自己去闖,記得沒?還有,你跟媽說的那句話我自當沒聽到。」

楊書香咧著嘴,知道媽說得沒錯,心里便多了一層使命:「我把那句話收回來,以後我用功讀書,將來養你!」

向來都是隔輩兒疼,楊庭松和李萍看著孫子在兒媳婦的安撫下恢復成生龍活虎的樣兒,心里一陣安慰。想到二兒子的所作所為時各自的心里免不了對他又是一陣埋怨。老兩口心里都明白,這十多年如一日的家都是由小妹親自打理出來的,這里面的心酸和苦辣唯有小妹心里最明白,又怎能不向著她說話:「他要是敢跟你耍混,媽和你爸給你做主!」

「哎呀媽啊,咱別都堵門口,咱進屋吧!」柴靈秀扭捏著身子一笑,勸讓著公母倆,推著李萍的身子往院里走。尾隨其後的楊書香忙用手捅了捅柴靈秀,見她回頭,湊上前小聲耳語道:「媽,你年輕前兒……哎,我說媽,你咋躲著我……」

「我不要你了……」

彌漫的霞光在廂房與廂房之間撒下了一條甬路,地上鋪就整齊的青磚便顯得尤為蒼勁,它們結伴而行從西窗上透射而過,不論是蒼白還是灰跡,隱隱透出一股生機,在向著前進中的人們不斷招著手,聆聽過後似乎在訴說著什么,轉達著什么。

尋常人家尋常事,步履匆匆之下如湖泊大海被投進一粒石子,絲毫沒起半點波瀾,日子就這樣過去了。老言古語上講的好,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掃房子,小年過後便是立春,春寒料峭使勁壓抑著這股暖風的到來,但在春打六九頭的日子中,毫無疑問的是,年晃晃悠悠越來越近了。

這幾天,日子過得倒也平靜。除了趕著寫寒假作業,楊書香曾於天擦黑偷貓兒跑去過徐瘋子家,就想問問他嘴里那個啥「裂縫兒」到底是真是假。無奈的是大門別著,三間破趴趴房里也沒半點光亮,敲了敲後牆,連個動靜也沒有。

朝著里面喊了幾嗓子。老劍客這個人行蹤飄忽不定,臨近年關躲債似的又不知跑哪介了,以至於不得不讓楊書香心里產生出一絲懷疑,溝頭堡到底是否還有這一號人的存在。但不管怎樣,對於女人的身子楊書香倒是又多了份熟識,畢竟那一晚他和娘娘做得熱火朝天又酣暢淋漓——從炕下頭滾到炕里頭,在被窩里都肏發了性,被摟在懷里昏天黑地干她,人都好似抽羊角風。

只不過在面對楊書文和楊書勤時,楊書香的臉兒多少有些掛不住,把大哥二哥的親媽給搞了,做賊心虛不說,誰心里也不能一下子安生。

內天過後陳雲麗啥也沒提啥也沒說,就跟個沒事人似的,這連續的反常免不了讓楊書香又陷入到一個自我營造的虛幻之中——像他所做的那些個夢,哪怕天知地知自己知,真的就沒有第三個人知道嗎?為此,楊書香緊緊呼呼的,也曾窮盡腦汁去琢磨其中的蹊蹺——到底為啥一而再再而三跟娘娘睡在一起。難道說……娘娘這個歲數的生理需求會不會像琴娘那樣無法得到滿足?每每夜深人靜時分,楊書香免不了圍繞這個問題來回打轉,轉悠來轉悠去的總會在不經意間想及到自己伏趴在她肚皮上的樣子,又不禁浮想聯翩難以自持,上了癮一樣抓耳撓腮想要繼續跟她再搞一次,去聆聽她的心跳,去品味她的叫聲。還別說,在那神魂顛倒雲里霧里亂竄,快感真就無法形容,然而有道是爽快了,屁股總得擦,不明不白上了難道就沒有半點波折?還要怎么去說呢?就差直接告訴大大,我睡了你的女人把她肏了,已經持續肏過兩宿。

怎么琢磨怎么不對勁,但就是鬧不明白這里面的情況。楊書香心里顛著個兒。反正搞也搞上了,找雞巴客觀理由或者說拿別的借口搪塞未免顯得自己太虛了,不過當著親大的面去搞娘娘,刺激歸刺激,心理壓力、沖擊力實在太大了,從良心上來講,實在是太不厚道,愧對他們待自己身上的疼愛。

抱著吉他正走神,窗子被人敲了兩下。楊書香轉頭一看,煥章正在院里呲著牙笑,他趕忙擺正姿態,從那爬起了格子。

「我說楊哥,你怎不彈呢,手指頭在那來回來去劃拉啥呢?」打那天撞見楊哥挨嚇唬之後,趙煥章提心吊膽了好幾天。當天回家就把這事兒告訴給了馬秀琴,見母親急匆匆要走,忙攔住,就把自己看到的經過和做的事兒分說了一遍,當他看到母親臉上帶著欣慰聽到她的誇贊時,這心里真的是痛快不少,也不枉楊哥從小到大拿自己當親兄弟一樣照顧了。

「爬格子唄!你沒看我指甲都剪禿了。」放下吉他,楊書香揉搓著揚起了自己的左手給煥章看。果然,除了大拇哥楊哥的手指甲剪得很禿,不過煥章不是很懂,接過吉他就胡卜楞幾下琴弦:「鳳鞠姐沒跟你提說學這吉他吧?」

「沒有啊。」楊書香卜楞起腦袋,他起身把吉他裝進琴袋,隨手又把大哥給掏摸的那本吉他書一並收好:「一個禮拜了都也沒聽她說起過啊!誰跟你提的?」

「內天借書時我聽個尾巴,是艷艷嬸兒跟靈秀嬸兒說的,我還以為你知道呢!」

「知道個屁!內幾天我正忙著寫寒假作業,見著她也沒跟我說這事兒。」

「楊哥,」仰仗著身邊沒外人,趙煥章用手卜楞著楊書香:「三娘家可拿來一堆毛片呢,要不咱過介看看!」這話一經提起,楊書香就想到了那天替保國出頭撞見的一幕——陳秀娟和王輝胡搞,繼而又想起媽媽時常囑托的話,就搖了搖腦袋拒絕:「我不去。」

見狀,趙煥章忙從口袋里掏出幾張大團結,擺弄道:「我請你啊!」

楊書香用手支楞著趙煥章:「請我我也不去,你趕緊把錢收起來。」

「楊哥你這人就新鮮,我又不賣你,黑燈瞎火咱偷偷摸摸從里面看半天,我不說你不說誰知道?」

「不是誰知道不知道的事兒,看完不憋得慌?」

「倒也是哈,弄得五脊六獸硬邦邦的還得用手解決……」

「瞅這意思你去來著?」

「前兩天去一回,價兒跟縣城一樣都是五塊,不過比縣里隨便,出去再進來不用花二回錢。」

「燒包是嗎?錢沒地方打發了?」

「這不就是圖個新鮮嗎!你是不知道,就內大黑鬼那雞巴有多長,邗限跟小孩胳膊似的,也不知內外國女人怎受得了,這要是換成小玉,還不給肏死。」

「說著說著就不噙人話,走走走~走,你還有點事兒嗎?合著三句話不離這個了!」

「楊哥你聽我說,聽我說。」趙煥章拉住楊書香的胳膊:「等我們家蓋完新房也買一台,到時候咱把門一關,看的時候也不用躲躲藏藏了。」

「豬腦子是嗎?」

「不就愛嚇唬嗎?沒什么好怕的楊哥。我告你,除了嘮叨我媽她知道個啥?她就不看了?到時候咱把音兒調小了,窗簾一掛不就得了。」趙煥章挑著大拇哥,信誓旦旦,腦海中勾畫出美好藍圖:「我聽我爸說來著,這回蓋房多蓋幾間出來,西半拉留給我娶媳婦兒住,還不是隨我便去折騰,就再也不用擠在那三間屋子里處處被盯著了。」見楊哥戳在一旁不言語,趙煥章拍著胸脯子保證:「誰騙你誰兒子,總放心了吧!」

自迷中來,沉迷其中不得解惑,且和兩個長輩之間發生關系之後楊書香自身還稀里糊塗呢,哪還理得清男女之間關系的變化。不過,聽煥章說起將來的事兒,他問了一句:「你跟小玉的事兒將來打算怎么著?」畢竟人家小玉是黃花大閨女,和已婚婦女不能同日而語。

「到時候看吧,反正現在都是戴套做,也不怕懷孕。將來畢業要是能在一塊最好,不能在一起也沒辦法。楊哥,我說你別凈顧著說我啊,你己個兒難道一點想法沒有!」說到這,趙煥章想起了前兩天父親拿回家的掛歷,他話鋒一變:「黃色書刊你看不看?對了,內光著屁股的月份牌楊大爺也給了我們家一份,可比許加剛那流氓撲克過癮多了,就那大屁股跟大咂兒,漬漬漬,不過就是歲數看起來有點大,要是……」不等煥章把話說完,楊書香一口回絕過去:「還黃色書刊?你可別給我那弄幺蛾子事兒,到時候讓我堵心還嫌我沒事干?!」

「一年到頭還不樂呵樂呵,你說平時哪有那么好的機會?不瞞你說,除了耍錢,大人們不也偷貓搞那調調,背著人崩鍋兒嗎!你忘了,暑假那會兒王宏不總說他偷看針織廠女工上廁所嗎,還看到過我老叔在廁所崩女人呢。」

「我咋不記得了!」

「咱從老橋頭洗澡王宏不也說過這事兒嗎,我說你是真不記得還是假不記得?看看咋啦,能咋?又不是趴女廁所外頭偷看耍流氓,怕什么?」

「什么亂七八糟的。」說歸說聽歸聽,這方面楊書香可從沒考慮過,再說了小趙叔這家庭情況擺在那——媳婦兒出國在外,花心誰不知道,還用得著王宏去抖落?楊書香自然知道王宏的那點癖好——偷雞摸狗,梁上君子。暑假前兒就沒少被他攛掇,不然也不會在前一陣去窯坑時拿話點他,當然了,聽得進去聽不進去另當別論,正言盡於:「王宏說你就信,那我說的你怎當耳旁風呢?甭管別人那是是非非,他們愛干嘛干嘛,礙不著咱們的事兒甭操持,自己還顧不過來呢,還有閑心管別的?」

「倒不是說王宏不好,我就覺得他品味太次了,大老娘們有啥好看的?還成天鬼念窮嚼把老娘們大腿掛嘴邊上,看那雞巴五分鍾健美管啥用?啊,太猥瑣了,不是兄弟背後嘴上沒德,敗哥們壞話,他媽那點事兒……」

「哎我說煥章,你行啊。」

「楊哥,我們家以前不也讓人說三道四嗎,都嚷嚷遍了。」說這話時,趙煥章臉上有些黯然,好在彼一時此一時,有錢腰桿子就硬,陳谷子爛芝麻的舊賬便沒人再敢提了:「這年頭有錢就是大爺,誰還敢嚼舌根子?!」

「我說兄弟,」楊書香抖楞著腿。他看了一眼煥章,咳嗽著把話說了出來:「我意思是,假如哪天咱哥倆掰了……」

趙煥章的腦袋搖得像個撥浪鼓:「不可能的事兒,跟誰掰你也不可能跟我掰!」

楊書香扭過頭看向煥章:「我就說假如掰了的話。」

趙煥章咂么一聲,問道:「楊哥,沒事你提假如干啥?就沒那些說頭。」

站起身子,楊書香來到書桌前,此時的抽屜里已然空空如也。前些天他給筆友去了封信,把近況絮叨一番,講下人生反復無常,隱晦地道出了近一段時間自己的境況,也只有跟筆友講個一二算是傾吐一下心聲。回過頭,楊書香看向煥章,笑了笑:「將來興許意見不和,誰都不搭理誰呢。」

煥章站起了身子,用手指著楊書香:「呵呵楊哥啊,別人有可能,唯獨你不會。」

「我為什么就這么特殊?」

「就憑你吃過我媽的咂兒,是他干兒子。」

「我是說咱哥倆……怎提到琴娘身上了。」明知煥章說者無心,話里話外指的也不是自己跟琴娘發生關系的事兒,但仍免不了一陣心驚肉跳:「算了,有你這句話將來有事兒跟哥言語一句,不沖著你也得沖著我琴娘,得幫著你。」周遭的朋友不是混子,就是流子,男男女女形形色色,然而明擺著的關系又都不錯,耳濡目染之下沒被帶進茄子地里楊書香已經念大福星了。現在回想起來,先是琴娘後是娘娘,都與自己發生了關系,冥冥中似乎被老天爺開了個國際玩笑,興奮卻並不好笑。

「嘿嘿,就知道楊哥你被我媽收買了。」趙煥章吧唧吧唧嘴,重回話題談起了他的關注點:「楊哥,學校里的事兒就不提了,你跟鳳鞠姐可是青梅竹馬,難道你心里就真的一點想法沒有?」

「想什么?崩鍋兒?」

「多新鮮啊!近水樓台先得月,誰不知道你是內定的姑爺,啊,也就你不上心,不往那方面想。我要是你,早就試試火了,」滔滔不絕,唾沫橫飛,趙煥章恨不得現在就拉楊哥去爽爽。

楊書香擺了兩次手,見沒能阻擋煥章的勢頭,眉頭子一皺連連說道:「行啦行啦,沒完啦!」趙煥章根本就沒搭楊哥那茬兒:「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書上不就這么說的嗎!楊哥你說你怕什么呢?有什么好怕……楊哥楊哥,你干啥介?哎別走啊……」

趙煥章追出門外。楊書香出溜一下鑽進鍋爐房:「我找鳳鞠待著還不行嗎!」趙煥章沒皮沒臉嘿嘿笑著:「早就勸你搞了,要我說,鳳鞠姐巴不得你找她介呢。」

「怎看你這不是好笑呢……」爐蓋兒一敞,里面的火苗突突亂竄,竄的老高,同時也映紅了楊書香的那張臉:「小玉她……就內事兒,她現在什么想法呢?」聞聽此說,趙煥章「啊」了一聲,看向楊書香的眼神仿佛進了動物園:楊哥這腦子里想的都是啥玩意啊?

簸箕里的煤灰傾瀉而下,霎時間爐子的火勢暗淡下來,揚起一股股濃煙,爐蓋啪嗒一聲蓋嚴實,屋子里也恢復成了之前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