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節(2 / 2)

打真軍 四面風 2384 字 2020-12-29

他掌著車把掉頭的時候,身後還傳來對方替他鳴不平的聲音:「……嘿,這個張松也是忒不地道,在這兒這幾年,家里除了你這個弟弟想著過來看他,誰還來過?你這每次過來都大包小包的,他出去了也不先給你說一聲……」

他飛快地向前騎著,身後的聲音很快就散盡了。

他回的是張松和他曾經的小家,張松進去以後,是他一直幫忙墊付的房租,可他卻不敢搬進去住。

這個家里沒有。他又去了張麗華改嫁後的那個家,手里一直拎著一包東西,是他准備探監時送出去的煙和錢,還有一些日用品。

這個家也沒有。張松的弟弟聽到他打聽那個入獄的哥哥,還感到很丟人,是將他轟出去的。

然後江路就坐大巴去了張松的老家。那個院子和房子還在,但是早就荒廢了,連鎖都沒有。

江路踩著一腳灰進去轉了一圈,就拎著東西出來了。

他找人打聽村子的墳地在哪兒,找到張保的墳,從包里拿出一條煙,拆開,點上,給張保敬了一支,再把剩下的煙擺在墓碑前,跪下給張保磕了三個頭,就拎著剩下的東西離開了。

他輾轉到車站等車的時候,聽見有人叫賣,「新打的年糕哎!」

江路走過去,「要一斤。」

白白軟軟的年糕裝進塑料袋里,交到江路手上。

江路一邊吃年糕一邊等車。大巴來了,江路買票時依然在吃年糕,售票員不樂意了,說這個東西太黏了,不要在車上吃,讓他要么把吃的收起來,要么就下去。

江路「哦」了一聲,就從車上下來了。

大巴的工作人員什么奇怪的人都見過,面色如常地問他:「這是最後一趟車了,真不坐?」

江路搖頭,手里一直捧著那袋年糕,「不坐了。」

後面著急買票的人將他擠到一邊,排得更靠後的一個人對他說:「那你怎么回市里啊?這里可打不到車!」

江路還是那樣輕輕地搖頭,「沒事。」

巴士開走了,江路慢慢吃著年糕,等巴士帶起的塵土落下去以後,他便也朝著那個方向走去了。

完。

第145章 夕陽

電影首映後,幾位主創的心情都頗不平靜,本該在這時候主持大局的梁制片也沒了狀態,之後的記者會、國內媒體專訪基本都由沈戈主持大局。

等一切都忙完了,已經到了傍晚,事先計劃好的沙灘露台晚餐因為幾人的心不在焉而取消,大家各自活動。

馮姒被老柏約走了,聽兩人說是要去海邊看夜景。本來老柏今年收到了戛納的邀請,請他來做主競賽單元的評委,但他和王序商量了一下,出於避嫌的緣故就婉拒了。他們兩人對比了今年參選的片子質量,對《摯愛》充滿信心,尤其今年的評委會主席對《摯愛》極為欣賞,拿大獎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就不需要他再去錦上添花了,只作為《摯愛》首映式的特約嘉賓來參加電影節。

沈戈和凌笳樂也去了沙灘,但不是在酒店旁邊。這附近的酒店都被來參加電影節的電影人和媒體占領了,各個沙灘都有狗仔蹲守。沈戈依舊是老辦法,在當地找了輛車,自己開車帶著凌笳樂兜風。

他們跑得比較遠,找了處游客較少的沙灘,悠閑地散起步來。

天還沒有完全暗下來,雲彩正在夕陽的照射下變色。這是夏季最好的時段,溫度剛剛好,還有宜人的海風拂面,風是柔和的,海浪便也是溫柔的,讓漫步在海邊的兩人心情極為舒暢。

這里雖然僻靜,但還是有人的。沈戈看到有人在給夕陽拍照,停下腳步,問凌笳樂:「擔心被拍到嗎?」

凌笳樂想了想,輕輕拉起沈戈的一只手,笑道:「考驗我們運氣的時候倒了。」

沈戈欣慰地和他一起笑起來。下午看電影時他就一只提著一顆心,生怕凌笳樂看電影時共情太強,又會回到當初拍攝時的心情,尤其是到電影最後那部分,是他最擔心的。

他早在剪片子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是哪個情節對凌笳樂傷害最深,讓他寧可忍受著巨大的痛苦也要和自己分手。

江路從梁勇那里逃走後,去找關系最廣的小上海,想讓他幫忙打聽一下張松會不會有事。

小上海只聽他說了幾句就崩潰了,哭喊著說江路真是個害人精,把張松害慘了!

江路終於知道張松為什么會出現在梁勇的舞會上了,因為他聽說江路學壞了,不放心,想去看看。

他也終於知道張松為什么會從他手里搶過那支煙,並親自吸了一口,因為他即使聽見很多人說江路已經廢了,他依然不信。

就是那口非得要親自一探究竟的煙,給張松安上了吸毒的罪名。

如果他供出江路,說自己是誤吸,會對他很有好處,但是他沒有。事發到現在已經兩天了,沒有警察來抓他。就像他們曾經經歷過的很多事情一樣,張松再一次把什么壞的都獨自抗下了。

小上海先是悲憤,而後是嫉妒,最後通通變為怨恨,質問江路:「憑什么啊?就因為你是他拉進圈子的,他就老覺得對你有責任,怕你過不好,都分手了,還管你干什么啊!你這么大個人,你自己瞎他媽搞,關他什么事啊!你怎么就成了他的責任了!」

小上海最後亦是心灰意冷了,說:「松哥要是從來沒有遇見過你這個掃把星就好了。」就是這一句,把江路和凌笳樂兩個人一齊給打垮了。

沈戈一直想知道凌笳樂最後那段時間入戲究竟有多深,對他的傷害究竟有多大,但他從來沒有問過。

「你離組以後,我拍戲的時候,把蘇昕當成你……」凌笳樂艱難地向沈戈「坦白」,這是壓在他心口的第二塊大石頭。那些親熱的貼面舞、還有一齊躺在床上……如果他不逼自己變成江路,像江路那樣把眼前的人想象成心愛的人,他就沒法演。

「你那段時間為了拍戲喝了很多酒是不是,胃難受了嗎?」沈戈竟然首先關心這個問題。

凌笳樂喉頭一酸,忙將視線從沈戈臉上移到海面,燦爛的晚霞在海面投下波動的倒影,灑了金粉似的橙色海天相映,色調極為華麗。

他的視線在這華美的畫面上只停留了一瞬,就又回到沈戈的眼睛,輕輕一笑:「現在已經好了。」

兩人繼續往前走著,柔軟的沙灘傳遞給腳底的觸感極為細膩。

「沈戈,你說王導找到他的張松了嗎?」凌笳樂問道。

沈戈低頭看著兩人的腳,兩人的步頻是一致的,只是邁出的腳不一樣,一個左腳在前時,另一個就是右腳在前,這樣他們握在一起的手對兩人來說就都是協調的。

「不知道,可能沒找到,也可能找到了,但是對方已經……開始新生活了。」

他們路過一對在沙灘上野餐的情侶,他們坐在野餐墊上,彼此靠著對方的肩膀,靜靜地望著夕陽的方向,低聲說著悄悄話,毯子上擺放著一些水果和面包,還有一條和自己玩耍的小狗。